第2章

“季少,先生讓您在協議書簽字。”

管家沒有起伏的嗓音,響在季知禮身後。

季知禮恍若未聞,繼續凝視鏡子裏陌生的臉。

這裏是一本書的世界,鏡中的原主也叫季知禮,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

這個季知禮,癡情又清高,當初被另一個主角,也就是渣攻的深情打動,兩個人結婚。可是婚後不到一年,渣攻開始出軌。這個季知禮因此痛苦不堪,甚至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不知道,渣攻心裏,其實住着得不到的白月光,他和那些情人,只是渣攻的“退而求其次”。

至于為什麽得不到……

因為那個白月光,是渣攻名義上的小叔。

季知禮看了個開頭,窩了一肚子火。

于是他直接翻到後面,想看看渣攻火葬場。可惜文末沒有火葬場,原主對渣攻矢志不渝,結局渣攻幡然醒悟,明白原主才是真愛,小叔也把財産全部讓給了渣攻,happy ending。

季知禮罵了句“智障”,睡了一覺,自己進了書裏。

不過當他看到現在這張臉,心裏的氣就沒了。

原主,真是個絕美的長相。

長眉入鬓,一雙狐貍眼,眼神清澈又幹淨;鼻梁高挺,鼻尖偏窄,襯得雙唇飽滿紅潤,仿佛時刻在索吻。由于從小練舞,身姿修長而柔韌,皮膚白皙,沒有半點瑕疵。大概是性格使然,他整個人散發着清清冷冷的氣息,卓爾不群。

季知禮太滿意了,他對鏡挑眉,那清冷的面孔,立即變得生動多情,媚而不俗,妖而不豔。

“季少,您簽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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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再次出聲,打斷了季知禮自我欣賞。

季知禮這才轉身。

管家是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跟渣攻感情深厚,跟原主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他口中的協議書,是渣攻寫給原主的。

渣攻在外面養情人,本來都背着原主,原主有所懷疑,卻不敢斷定。可是這一次,渣攻被拍到跟情人的親密照,出軌板上釘釘,給了原主十足的打擊。

這還不算,在原主發難之前,渣攻先簽了離婚協議書,表示願意給原主自由。

季知禮心裏一痛,這是不屬于他的情感。

他沒深究,拿起協議書看了一遍。

這不過是給原主的下馬威,警告原主不要鬧——鬧就離婚。

如果原主真的氣不過簽了,渣攻也不虧。因為協議書上只有寥寥數語,都沒涉及財産分配。

一分錢不花,就想撇清關系?

季知禮把協議書扔到一邊,他可沒興趣替原主走劇情,也不想伺候渣攻。

“先放着,我考慮考慮。”

季知禮懶得理會管家,衣帽間那麽大,他的指尖在衣服間逡巡,尋找今晚鎮場的戰衣。

說不定明天就回去了,穿進書裏這麽新奇的經歷,先玩玩再說。

原主的品味跟季知禮南轅北轍,季知禮掃了兩圈,仍舊沒找到合适的。他也不急,拿上手機就去了車庫。

“你,給我找車鑰匙。”他吩咐管家。

車庫裏都是渣攻的車,有自己收藏的,也有別人送的。這次沒費力氣,季知禮從一衆豪車中,挑了臺粉紅色的。

“鑰匙。”季知禮的視線,好笑地從管家壓平的唇角滑過。

随後開門,上車。

“尋歡”酒吧的大招牌,沉沉矗立在夜色中。

季知禮重新做了造型,劉海後梳,露出絕美的顏。他穿了件粉紅花襯衫,項鏈耳環閃閃發光。放在別人身上花哨的裝扮,在他身上,反而相得益彰。

這身瑣碎價格不菲,季知禮剛進場,就被眼尖的服務生盯上:“先生幾個人?包間還是卡座?”

正常情況,酒吧裏是不會有人招待的。只不過季知禮眼生,看起來又有錢。

“随便玩玩。”季知禮騷包地一笑,邊往裏走,邊物色對象。

酒吧內場明暗交錯,光影憧憧,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有人在舞池扭動,有人在喝酒作樂。人和人之間的距離都很近,暧昧撲面而來。

在這熟悉的場景中,季知禮很快捕捉到吧臺的某個背影。

實在是沒法不注意。

那是個肩背筆直的男人,穿着一板一眼的白襯衫。他既不與人交談,也不東張西望,只是坐那喝酒,坐姿紋絲不動。

連背影都這麽格格不入,季知禮頓時對其好奇。

他剝了顆糖含進嘴裏,蜜桃的果香彌漫開來。

随後他穿過人群,來到吧臺……

嚯!真帥!

男人戴着一副無框眼鏡,在采光不良的暗處,也能看出他五官的立體和英俊。最主要的是,男人氣質斯文,卻從斯文裏透着一股硬朗和生人勿擾,禁欲禁得恰到好處,既高貴,又典雅,既讓人不敢靠近,又讓人想要靠近。

“一杯Martini,半片檸檬,兩塊冰。”季知禮才不管那麽多,點了酒,便走到獵物的身邊:“帥哥,一個人嗎?”

男人似乎習慣了被搭讪,微微翹起唇角,扭過頭看向季知禮。

随後他目光定住,似有疑惑。

季知禮挑眉笑了笑。

自己都長成妖孽了,別人驚豔一下,也是應該的。

可是男人卻輕輕皺起眉,傾身湊到季知禮耳邊,問:“你不認識我?”

“???”這下換季知禮疑惑了。

莫非對方是常客?

有什麽規矩之類的?

小場面,季知禮不慌。

他迅速給手機解鎖,用屏幕上的二維碼對着男人,靠在男人耳邊笑道:“現在不就認識了。”

“……”

嚴怿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被侄子的媳婦兒搭讪。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完全不認識自己。

嚴怿愣了片刻,莞爾,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加了好友,季知禮靠近嚴怿,卻沒有直接貼上。他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對着嚴怿的耳朵說話:“我叫星辰,你呢?”

出來混,誰沒有個花名呢。

他的聲音清朗卻酥軟,每個音的結尾都像帶個鈎子,擦着嚴怿的耳廓,鑽進嚴怿耳中。

嚴怿可沒有花名,季知禮的靠近帶來蜜桃的香氣,他的視線移回眼前的酒杯,淡淡應答:“以後你就知道了。”

“好的。”季知禮打了兩個字,晃了晃手機道,“那我就給你備注哥哥咯!”

原主才23歲,眼前人怎麽看都比原主大,叫聲哥哥,沒問題。

季知禮看出了對方的冷淡。

他本來站在嚴怿的左側,說完後,他便從嚴怿的後背,繞到了右側。他依舊把握着暧昧的距離,只讓他們的襯衫布料相蹭,既能使對方感知到自己的軌跡,又不至于過分親昵。

“哥哥,跳舞去嗎?”季知禮湊近嚴怿的右耳說。

“不去,你自己去吧。”嚴怿仿佛完全被香味包裹,他微微側頭,拒絕了。

“好,那我去啦,下次一起玩咯!”季知禮不急着進攻,他的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嚴怿的肩膀,幹淨利落地轉身走向舞池。

然後剛走出幾步,他突然轉身,跟嚴怿的視線猛地相撞。

似是早有預料,他隔空送了嚴怿一個飛吻,露出狡黠的壞笑。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季知禮笑得得意,再次轉身離去,走進人群。

嚴怿怔怔地看着季知禮消失的方向,果香散去,他無奈地勾了勾唇。

他侄媳婦兒,好像在撩他?!

喝完一杯酒,嚴怿放下杯子。

旁邊的Martini還在原位,冰塊都化了,主人還沒回來。

嚴怿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酒吧。

司機已經等在後巷的路口。夏末的晚風有了些許涼意,嚴怿本就喝的不多,那點酒氣,走幾步就吹散了。

“先生。”司機跟嚴怿打了招呼。

嚴怿颔首,坐進後座。

兩人相繼關上車門,車子啓動,緩緩上路。嚴怿側着頭,漫無目的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先生……”司機欲言又止。

嚴怿瞥向前排:“怎麽了?”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嚴怿一眼,“剛才等您的時候,我看到了娛記。”

話音落下,車裏陷入沉默。

司機大氣都不敢喘,緊緊握着方向盤。

半晌,嚴怿終于開口。

“不用管。”

說完,他向後靠去,摘了眼鏡,閉目揉着太陽穴。

這酒吧,是他偶爾來放松的地方,除了司機,沒人知道。

他那個侄子,從前都是金融板塊的頭條,最近卻往娛樂版塊發展,結了婚也不知收斂,被人拍了照。

這樣也好,找點事做,省着成天跟他較勁,千方百計地監視他。

可是侄媳婦季知禮……

嚴怿睜眼,窗外的霓虹從他眼底飛過。

季知禮以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出現在這裏,還裝作不認識自己。

而且記者也來了。

難道他的行蹤,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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