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雙寝衣(二更)

“陛下若要臣近身服侍, 臣樂意之至。”季昀清澈的嗓音隔着門扇傳來,不疾不徐,威脅的意味卻是十足。

聲音傳至蕭瑤耳畔, 只覺離得過于近,近得她心口砰砰直跳, 泡在花瓣下的身子, 動也不敢再動一下, 唯恐被他聽見水聲。

她才不要被他威脅到!

蕭瑤扶着桶沿的皙白柔夷微微使力,攥得粉色指甲褪去血色, 泛着白, 咬牙切齒道:“去替他搬!”

簡短的四個字, 她咬得極重,一個一個從唇齒間艱難蹦出來。

聽到門扇外季昀悶聲輕笑,蕭瑤松開手,往下一滑,任溫熱水流攜花香沒過發頂, 她想靜靜。

心知季昀今夜會宿在此處,蕭瑤磨磨蹭蹭,直泡到水快涼了, 半夏進來催了兩回, 才由她服侍着出來。

內殿燈火通明,臨窗的位置設了書案, 季昀身着廣袖細绫寝衣,正端坐書案側,執朱筆批折子。

半夏扶着蕭瑤進門,自個兒便退出去,在門外候着。

門扇合上, 蕭瑤立在原地,腳步未動,她凝望着專注批折子的季昀,心口莫名悸動,他認真的模樣,還挺像個人。

銀紅色寝衣,襯得他唇紅膚白,貴氣之中帶着一絲說不清的雅痞。

“臣生得好不好看?”批折子的人,忽而擡頭開了口。

他唇角微微勾着,眉宇間俱是愉悅之色,似乎,還有些得意。

“本宮只是看你批折子專不專心。”蕭瑤拿指甲悄然掐了掐掌心,這才忍住,沒露怯,故作從容走上前去,隔着書案掃了一眼他手邊的折子,“果然不專心。”

“陛下可怪不得臣。”季昀擲了筆,合上折子,擡眸打量着她,“佳人在側,臣難免心念不定。”

他還怪起她來了?蕭瑤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耳尖卻微微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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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這厮繞過書案,走到她身前,指腹搭在她纖巧的肩頭,隔着服帖的寝衣沿她臂線徐徐下移:“那日見昭昭着此寝衣,臣便着人也裁了一身,果然舒适服帖,只是,不及昭昭肌膚順滑。”

慢條斯理的一番話,像是簇着一團火焰,落在蕭瑤耳畔,立時燙紅了她耳尖,直往皙白的面頰蔓延。

她紅着臉看了看季昀身上的寝衣,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心口似揣着一只不安分的小鹿,東沖西撞,将她理智撞得一塌糊塗。

可不是,他身上的寝衣,同她身上的,顏色衣料,甚至款式都一模一樣!

平日裏,她慣愛穿這身寝衣,皮膚一般貼在身上,仿若未着一物。

此刻,聽他拿衣料同她肌膚做比,蕭瑤卻恨不能立馬換了去,再不能直視這件寝衣。

來行宮的馬車裏,半夏說的話,鬼使神差從腦子裏重新冒出來:“可陛下寝衣也是季皇夫給換下的。”

所以,他果真替她換了寝衣,不僅看遍了,還碰了!

四肢百骸流竄的熱意,幾乎要将蕭瑤燒融了,她恨不能真的燒融了去,也好過這般剝|光了似的站在他面前。

鬼使神差地,蕭瑤擡手捏了捏季昀刀削般的俊美的下颚,指腹輕輕貼着他修長頸項下移,直至身前交衽處,膚色同她指背竟是一樣的皙白如雪。

季昀喉結下意識輕輕滾動,蕭瑤卻恍若未覺,摸索着靠近他心口的那一小塊肌膚,喃喃道:“你的肌膚倒是不及寝衣順滑。”

酥酥癢癢的感受傳遍四肢百骸,季昀忽而發覺,這般逗她,苦的還是他自己。

他擡手扣住蕭瑤纖細腰肢,大力一帶,蕭瑤猝不及防撞進他身前,她從未離他如此之近,只隔着薄薄的蠶絲似的寝衣,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裏震蕩的心跳。

“昭昭可真是,伶牙俐齒。”季昀嗓音悶悶的,帶着蕭瑤聽不懂的隐忍,聽得她心慌。

季昀揮袖熄了燈,蕭瑤窩在薄薄衾被裏,卻不見他上榻,只聽他腳步聲往盥洗室去了。

夜裏清淨,宮人們出出進進的聲音特別清楚,不一會兒,便是嘩啦嘩啦的水聲,是季昀在洗沐。

他不是洗過了嗎?難道,他有潔癖,抱過她,還得再洗一次才能入睡?

聽着水聲,蕭瑤靜靜想着,微微擰眉,可他親她的時候,吃她啃過的桃子的時候,也沒見他有潔癖啊。

方才……方才他明明盯着她唇瞧了半晌,還拿指背來回摩挲,幾乎要把她唇瓣磨破了,卻為何不……不親她?

蕭瑤想不明白,臉頰卻是重新燙起來,她羞憤地揉了揉臉,将腦袋往衾被裏一埋,迫使自己入睡。

待季昀洗沐過後,心中绮念終于按下去,仍着那件寝衣,回到內殿,卻聽到蕭瑤均勻的,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她睡着了。

季昀脫了鞋,踩着地毯輕輕走過去,小心翼翼在她外側躺下。

借着窗棂透進來的月光星輝,凝視她良久,方才嘆了口氣,在她額間輕輕落下一吻:“小磨人精。”

雖不知她身子有何異樣,可若是有人對她下毒,他與她同吃同住,早晚能揪出那個人來。

京城中,一道黑影潛入國師府。

宋世迦正捧着一冊書,頭也沒擡,沖地上跪着的黑影道:“又讓他跑了?可有查到他身份?”

黑影搖搖頭:“主上恕罪,那人又逃回了鐘靈山,屬下依從主上吩咐,沒有進入鐘靈山地界,也尚未查到他身份,求主上治罪!”

“既是聽從吩咐,我為何要治你罪?下去吧。”宋世迦随意揮了揮衣袖。

繼而,卷起手中書冊,抵在下颚處,自言自語:“鐘靈山,該不會是當年被霍庭修逐出師門的弟子吧?呵呵,有趣。”

這一日,薛太後身子已然痊愈,蕭瑤和季昀一道陪她用膳。

剛放下玉著,薛太後眸光在二人面前巡睃一圈,便忍不住道:“聽說昀兒搬去昭昭宮裏了?”

季昀掃了蕭瑤一眼,莞爾颔首:“什麽都瞞不過母後。”

薛太後聞言,立時展顏笑開,卻不得不語重心長叮囑:“你們還年輕,來日方長,須得記着季姑姑的話,啊。”

聽到這話,蕭瑤幾乎羞得擡不起頭來。

自從季昀搬來與她同住,宮人們,妃嫔們見了她,總是低頭忍笑,好像她跟季昀怎麽着了似的。

可明明他規矩得不能再規矩了,活像根木頭,蕭瑤甚至還沒想明白,他為何要死乞白賴搬過來。

“母後!”蕭瑤一臉不自在,看也不敢看季昀。

“好,哀家不說了,不說了。”薛太後笑呵呵地簌了口。

一擡眼,便見方嬷嬷匆匆進來。

“什麽事這麽急?”薛太後詫異,自打來行宮,她除了應付些當地有品級的女眷,也沒別的事。

方嬷嬷看了蕭瑤一眼,才沖薛太後禀道:“回太後,寧平郡主遞來帖子,說是明日來行宮服侍太後娘娘。”

薛太後還沒發話,蕭瑤已經坐不住了,當下怒道:“宮裏這麽多人服侍,缺她一個嗎?”

唯恐薛太後應下,她趕忙拉住薛太後的手撒嬌:“母後,您別讓她來。”

她是一國之君,不好拒絕,更何況蕭筎玥打的是服侍太後的名頭,她也沒法兒拒絕,除非薛太後自己不答應。

“昭昭。”薛太後拍了拍蕭瑤的手,嘆了口氣,“你是一國之君,別總為幼時的事介懷,她是睿王庶妹,你稍稍給她些恩典,做給外人看又何妨?待她來了,給她安排個偏僻住處便是。”

随即,薛太後接過帖子,随意掃了一眼,便丢至一旁,輕輕捏了捏蕭瑤面頰,沖方嬷嬷道:“她要來,便讓她來,既是來服侍,晨昏定省不能少,哦,安排個僻靜住處,咱們昭昭不待見她。”

“母後!還是您最疼昭昭!”蕭瑤笑着,忍不住撲過去抱住薛太後,貼了貼她臉頰,同從前一樣。

季昀見她高興,不由也彎了彎唇角,凝着她的眸光柔和如月,她被迫登上高位,骨子裏分明還是個小姑娘。

可這又如何?她只需去做她喜歡的事,見她喜歡的人,她不想做的事,自有他替她去完成。

“是!”方嬷嬷含笑,取了一方回帖出去。

回寝宮的路上,碧波蕩漾,荷香滿湖。

季昀擡手撩開垂在蕭瑤面前的細柔柳枝,側首問她:“昭昭為何不喜那位寧平郡主?”

為何不喜歡?誰會喜歡一個,處處跟你作對,事事跟你争,還特會哭鼻子裝柔弱的人?

可蕭瑤無意在背後說人壞話,左右蕭筎玥也沒機會見到季昀,是以,她輕輕搖頭:“母後也說了,本宮不該為幼時之事介懷,興許她現在已經變了呢?不說也罷。”

睿王府中,正廳裏,冰盆擺的足,涼氣四溢。

廳裏兩位細腰美人,卻是衣着清涼,一緋一黃的紗衣下,冰肌玉骨若隐若現,五官皆是我見猶憐,睿王蕭瑾一雙眼睛就沒從她們身上移開過。

蕭筎玥坐在兩位美人對首,将睿王看她們的眼神盡收眼底,心下暗自得意。

自從父王辭世,所有人都以為她們母女倆日子不好過。

一個側妃,一個庶女,便是王兄随便給她們配了人,也無人替她們做主,誰叫她沒個有權有勢的外家呢。

還是母妃有法子,總能尋到各色美人,抓住王兄的脾胃。

所以,這些年,她們母女倆過得可好着呢,即便她和母妃偷偷養了面|首,王兄也睜只眼閉只眼,由着她們。

這樣的神仙日子,有人上門提親,她都懶得搭理。

“此番,筎玥日夜兼程趕來,可有能幫到王兄的地方?”蕭筎玥一面說着,一面打量睿王神色。

其實,不問她也能猜到,王兄身上流着高祖的血,又是男兒身,比蕭瑤更有資格登上高位,偏偏被蕭珵的遺诏截了胡,王兄能善罷甘休才怪。

想要過得好,自然要投其所好,她就是猜着王兄的心思,才幾次三番鬧着要來京城,王兄順水推舟應下,也是她意料之中。

兩位美人,在他們眼中,也不能算是個人,說好聽了也就是兩個玩物,睿王也沒避着。

反而招了緋衣美人過去,坐在他腿上。

他一雙手在美人細腰處逡巡,語氣卻是冰冷:“元福那個賤丫頭,壞我好事,你此去,也無需特意做什麽,只要能讓她不高興,本王我就歡喜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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