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打岔！六名死者的便攜終端你都有好好調查過嗎？芳川。”
“哎？沒有啊。不是都确定是侵財殺人案了嗎，那東西還有什麽好調查的。”芳川桔梗仍舊是一副沒什麽精神頭的語氣。
一方通行氣的想捏碎手裏的拐杖：“你這家夥！做警察的職業道德呢？！你知不知道裏面會有很重要的證據！”
“說到最沒有警察職業素養的人應該是你吧。”
“你——”
“嗚哇不要發火啦我這就去查。5秒，數到5就給你結果好了。”
“5。”
“惡魔啊你這小孩。好吧，讓我看看，哎？”
“怎麽了？”
“啊，六名死者中石田響生、井之原正樹、原田幸子、西村一輝四人在死後的第二天，都收到了三鷹市交通管理局的通知。好像是因為車輛侵占了道路所以聯系車主來認領。”
挂斷了和芳川桔梗的通訊，一方通行露出了有些興奮的笑容：“正中紅心。”
“雖然你這麽說但從剛才開始我就有點跟不上你的思路了。”上條當麻無奈攤手。
果然天才的思考回路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嗎。
一方通行聳聳肩，道：“其實很簡單。如果照你剛才那個汽車出故障的判斷來看，兇手通過某種手段讓被害者的車輛出現問題，在被害者下車後将其殺死确實是可行的。但是別忘了兇手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死者身上的貴重物品，那臺車他不會動，也不敢動，于是就只能扔在路上。第二天占路的車輛一定會被交通管理局回收，也自然會向車主發出認領通知。”
“如果之前的推測全部錯誤，死者的便攜終端就不會收到交通管理局的通知。但事實恰好相反，于是就佐證了其中的四名死者有車并且在死前是開車外出的。”上條當麻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阿上，這邊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喵。家屬确認石田響生、井之原正樹及其妻子、原田幸子以及西村一輝最後是駕車出門，因為之前都只是忙着辨認屍體和确認随身的財産損失所以忘記了還有車這麽一回事。”土禦門元春作出惋惜的樣子：“怎麽說呢，可惡的有錢人啊喵。”
“但是交通管理局那邊怎麽也沒和警方這邊取得聯絡呢？明明四臺車都是被害者的。”海原光貴說。
一方通行不愉快的咋舌：“怪安全局該死的信息管制吧。說什麽如果案情公布會使區域壓力上升，結果反倒讓破案的兜了個大圈子。如果交管局那邊一開始就就得到消息聯絡了刑事科不知道省多少力氣。”
“哦對了還有個消息，是原田幸子的秘書提供的喵。”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的土禦門元春接口道：“原田幸子那天外出的目的是為了給公司存放器材的倉庫選址，列入備選範圍的其中一個地方就是那片埋屍的工地呢。”
聽完土禦門的一番話上條當麻突然有些失态的喊了出來：“這個！我就說還有哪裏不對！”
“噓——”看到周圍行人紛紛投來奇異目光的一方通行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上條當麻急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四下看了看後壓低了聲音：“之前海原光貴不是問了一個問題嗎？‘為什麽受害人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對吧？雖然不能百分百确認，既然原田幸子是因為為倉庫選址來和這片工地的負責人面談的話，那麽其他人是不是也可能有着相同的理由？”
“監視官這麽一說倒确實有可能……”海原光貴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阿上你這家夥的智商永遠上線的這麽及時啊喵。”
沒理會土禦門半褒半貶的話，上條當麻重新規劃了一遍他們的行程：“既然都同意這個想法的話我現在就通知三系對這片工地的負責人審問，至于我們現在去三鷹市交通管理局暫存無人認領車輛的地方看看。”
“啊啊？去那裏做什麽喵？”
“嫌疑人是用什麽方法讓被害者不得不停下車子的需要調查一下，這次可不能馬馬虎虎的放過任何一處重點了。對吧？”上條當麻有點期待的看向了一方通行。
被他用期許目光注視的人笑了：“不錯嘛。好像比剛見面的時候變聰明點了。”
——
石塚純平忐忑不安的坐在審訊桌前，不住的擺弄自己的手指。
倒黴。
簡直倒黴透了。
好不容易承包下來的建築工程簽署合同的另一方卻說反悔就反悔，來來回回和不同的人談了十幾次才最終确定下來買家，眼見着馬上就要複工了，卻突然被在工地內部發現了屍體，只是單純的拘留也就罷了，如果再加上什麽處罰的話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為什麽會這樣？
沒等石塚純平給自己一個答案，審訊室的門打開了，二十出頭的年輕茶發女性走了進來，坐在了審訊桌的對面。
“上午好，石塚先生。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刑事科三系的監視官禦坂美琴。現在需要向您征詢幾個問題，請如實回答。”
石塚純平垂着頭，用極小的聲音問道：“如果我的回答的話能不能放我出去？”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如果你故意隐瞞或者歪曲事實的話我倒是有權讓你在這裏多呆幾個月。”禦坂美琴笑的溫和。
盡管審訊者是個好看的美女，但對安全局幾乎一手遮天的巨大權力早有耳聞，石塚純平還是噤若寒蟬的用力點了點頭。
“從兩個月前你負責的建築工地因糾紛停工到目前為止，你是否與其他客戶談過這片區域的承包問題？”
石塚純平愣了愣，本以為對方會提出又是像之前一樣‘死者死亡的時間你在哪裏’‘有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一類問題，卻沒想到會突然被問到毫不相幹的事。
“請如實回答。”禦坂美琴重複了一遍。
“有、有的。之前簽署合同的人臨時反悔了，所以必須找到其他的客戶才行。”
“幾人？”
“很多。數不太清。”
禦坂美琴點點頭，從情報終端內調出二十二名失蹤人員的照片給他看：“這些人認識嗎？”
石塚純平湊上去認真的看了很久：“嗯……四、五個是認識的。”
“哦？都是哪些人？”
石塚純平依次指出了二十二張照片中他所熟識的臉。
“其他的人你确定都沒有見過嗎？”
“确定。談過生意的人我還是能認出來的。”
之後禦坂美琴又詢問了幾個關于時間的問題，石塚純平有的能模模糊糊想起來一點，有的則是完全想不起來。
“那麽就到這裏吧，石塚先生，謝謝您的配合。再見。”可用的情報都已經搜集完畢，禦坂美琴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那個，監視官小姐。”
石塚純平卻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請問還有什麽事嗎？”
“那個……剛才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已經死了。”石塚純平強忍着心中的恐懼詢問道。
禦坂美琴想想自己似乎并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就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錯嗎。”
盡管早就知曉自己的工地被挖出了屍體這一事實，但讓石塚純平怎麽沒想到的是死掉的人居然有如此之多，內疚和不安讓他汗如雨下，讓犯人有了處理屍體的絕佳地點無疑讓他也成為了‘幫兇’，甚至可以說是他間接害死了這些人。
“沒有的事。”興許是看出了男人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壓力，禦坂美琴說：
“真正有錯的人應該是我們。”
——
四臺價值不菲的私家車并排停在寬闊的室外停車場中，對一旁的交通管理局工作人員出示了證件後得到了通過的權利，上條當麻一邊走一邊問道：
“你們檢查過車子嗎？”
“沒有。因為沒有車主，僅僅是拖運到這裏來而已。”
“真是不得了。我們什麽時候要是能開着這種車出去查案子就好了喵。”土禦門元春嚷嚷着‘車可是女仆之外男人最大的浪漫啊’一臉興奮的撲了上去。
不知道應該是先吐槽‘警察開着豪車出門辦案真的好嗎’還是‘那句名言是你自己瞎掰的吧’的上條當麻沉默了。
一方通行先是在汽車的引擎蓋和車尾徘徊了一會兒，然後對車的輪胎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專注的看了一會兒後，頭也不回的對後面的人伸出手：“有沒有鉗子之類的東西？”
上條當麻默默的将視線投向了跟在他們身後的工作人員，後者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先生，交通管理局不提供拆車服務。”
“那有沒有手帕？”一方通行的手仍舊沒有縮回去。
上條當麻剛想吐槽‘大男人誰沒事帶着手帕’，一旁的海原光貴就已經把一條嶄新的手帕遞到了他手裏。
是不是應該說：不愧是有良好修養的人。
一方通行将手帕折了兩下，包裹住了輪胎上的什麽東西，試了兩次力氣後把那東西拽了出來。
“有什麽發現嗎？”上條當麻問。
“算是吧。姑且找到兇手讓受害者主動下車的方法了。”一方通行攤開手掌，把手帕包裹着的東西給他看——
那是一種上條當麻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東西，外觀上看起來像是兩根中空的、大約成人小拇指一半粗的圓鋼交叉接成，四個角都被磨成了極其鋒銳的形狀，看起來十分危險，難怪一方通行剛才朝他們要鉗子和手帕，貿然用手去抓這種東西肯定會把手掌劃傷的。
“這是什麽？”
“四角釘、路障釘，通俗點來說還是叫紮胎釘比較符合它的作用。”說着一方通行把手裏的銳器翻動了一下：“和普通的釘子不一樣，這東西不管怎麽扔到地下都會有尖銳的部分朝上，只要車子過去就會紮進輪胎，中間的孔是放氣用的。過去經常被人用來報複看不順眼的對象。不過現在還敢用它的家夥都被你們送進矯正設施了。”
“這種東西你也認識？”
“嗯……”一方通行歪着腦袋想了會兒，突然笑了：“沒意思的時候當玩具玩來的。”
玩具？玩？
上條當麻這種二十二世紀良好教育環境下養成的優秀公民實在想不出能用這麽危險的東西玩什麽。
在對其他三輛車子進行檢查後，同樣發現了做工和材質相同的路障釘，也算是又解決了一個問題。
拔下最後一枚路障釘後海原光貴站了起來：“我還是不明白，這些被害者身上哪怕只是一條項鏈都有上百萬日元的價值，足夠嫌疑人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他為什麽要冒着随時會被發現的危險連續犯案呢？”
“你不知道嗎？”一方通行反問道。
“我無法理解。”
“殺人這種事情是會上瘾的。把別人的生命肆意玩弄的快感很容易讓人成為野獸，第一次第二次你也許還會恐懼，第三次和第四次的時候就麻木了，然後你會越來越喜歡那種感覺，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一方通行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去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就算你突然有一天開始醒悟，一切也都已經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