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晦澀的中哲課

哲學課聽得懂就宛如瓊漿玉露醍醐灌頂。聽不懂那就是瞎子摸象一臉懵逼還不懂裝懂。

終于熬到了中哲課的時間。被周騰山山找了一天的老道現身了：長袖白色襯衫，左胳膊的袖扣系到裏面最緊的一個，右邊卻直接打開卷到肘以上。背着一個黑不溜秋的長方形皮包，端着盛滿晾好的規則橘子瓣杯碟，方寸快步走向講臺。

司馬班長剛剛站起準備他的神聖職責時，“先別吵，貧道正忙着生氣。”老道示意班長坐下，又瞪了瞪山山。臺下一片歡笑。

山山心裏犯嘀咕：“老周，老道不記仇的對不對？”

周騰笑了笑說：“恩，他應該不知道是誰打的他。”

山山點頭，“說的對。”

“不過老師應該比較了解咱們。”山山繼續點頭。又恍悟般擰了周騰大腿一下。

“今天我們不講哲學史，不講儒法名墨兵。就在昨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信奉：道法自然，世間萬物之規律，且萬物平等。可是人家總能釣上魚，我卻總是‘開飛機’。”臺下學生或笑或懵懂。

“啊，‘開飛機’的是空軍，就是一條釣不到的意思。”老道順手拿起一個橘子瓣來享受一下福爾馬林泡過鮮蝦般的脆爽！同學們再度暢然。

“看來道之深邃并不是簡單的形而上概念所能理解。”臺下瞬間靜下來。

“今天我們換一種解釋，也是我剛剛理解的。道法自然中法的特性：磁。或者說是道的一種物理表現形式：萬物皆磁。如果說道是自然萬物的規律，那麽磁就是道的最基本的現實載體。這個載體暫稱作磁體。磁體可以單獨存在，也可以組合成一個大的平衡磁體。每個磁體都擁有磁力，而這個磁力有一定的作用範圍，這個範圍姑且稱作磁場——道的磁場，不完全等同于物理概念上的磁場。因為這個磁場的存在不需要任何條件，它就是現實存在且無處不在的。宇宙中任何客觀存在的事物以及意識都擁有磁場。無論它無限小，也不在乎它無限大。但他們之間有強有弱，不過這個強弱并不是根據事物個體的大小，質量來判定，而是根據它所能扭曲時空的時間長短來判定。這裏多說一點：我們其實在不停的進行時空穿越。只是穿越的時間幾乎與時間前進的腳步一致，所以我們根本無法察覺。具體事物的現實存在形式可能會消逝或分解，但他的磁力不會消失，只會不停地轉化。可以用能量守恒同樣的理解方式來理解。且磁場之間會被彼此記憶，互相吸引、引導和制約。比如人的回憶就是對歷史事物磁場繼續存在的一種表現。但随着各自生命的結束都将轉化成宇宙磁場的一份子。也有的生命磁場異常強大，可以影響世界許久，比如一些學家泰鬥，他們的成就造就了強大磁場，影響着許多後代個體。還有一些磁場在一定的特殊環境條件下被其它磁場形式所記憶儲存。一旦達到一定條件，就會被重塑。這種磁力的存在稍久一點而已。任何磁體都不會一成不變下去，都會不停的消逝轉化。從個體到世界，生命體，非生命體都是一樣的。乃至生命的意義意識表象概念。”

同學們在努力積極的去跟上老道的思路。可有時候還是需要用筆記一下。

老道接連吃了三五個橘子瓣。細細觀察着同學們的表現。接着說：“這是一門全新的概念理論，并不在你們的結業考核之中。将來可能成為一門單獨的學科。我們只占用這一節課的時間，以後由大家細細研究與驗證。希望能在你們本科生或者研究生的畢業論文上看到有關它的身影及成就。接下來請同學們分成兩組，每一組選出一個你們認為無法解釋的且大家都知道的現實存在的問題，然後我們試着用這套磁場理論去解釋。”

老道的課堂上總是這樣安靜一陣，喧嘩一陣的。老道掐着指撩了撩額頭上本已不多的頭發。盤算着下課後的事情。

“老師，我們的問題想好了。”幾乎全是女生的一組先開口。老道笑着挑挑眼做出請的手勢。

何錦秀宿舍來自臺灣省的陳宜傑像飲了三杯白酒般羞赧的起身問：“老師。請用磁場論解釋一下為什麽女生宿舍會有例假傳染一說——并且确實在我們身上發生着。男生可能不知道，但我們所有在校女生都有這種經歷：就是宿舍裏其中一個女生如果來了例假，緊接着大家的就都來了。”老道看了看其它沒有參與讨論的女生，她們也都點頭表示确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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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走回講臺，捏起兩個橘子瓣放進嘴裏。

這個時候的周騰像是丢了身份證被誤認做賊，還被抓進看守所一般。心中甚是憋屈難過。是的，這就是周騰，一個夏天被叮還要照顧蚊子感受的人。要是山山肯定會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駁，而他卻恰恰相反，搞得真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畢竟他答應何錦秀的事情還沒有去做就被提前在這裏提問了。曾經還試想該如何跟老道講，現在倒不用費心了，直接登簿講臺。但這意味着一個能單獨與何錦秀多聊一會的機會，一個能在何錦秀面前表現的機會沒有了。他瞅了瞅正凝視顧老師的何錦秀，心生一絲不可啓齒的難過。

老道咂了一下嘴，深吸一口氣，講道：“剛才講過，不同磁體之間是相互影響和制約的，有着吸引、引導和被記憶後在特定條件下被重塑的特點。人體本身是一個由無數磁體組成的一個平衡體。每種磁體為達到這種平衡而起着自身的作用。同樣你們的宿舍也是一個平衡體，但宿舍的這個平衡需要磨合一定時間才能形成。所以我想你們并不是來到宿舍之後，緊接就發生這種所謂‘傳染’的現象。”

老道挑起眼看了看她們，女生們紛紛點頭。

“當宿舍整體的平衡形成之後，人體這個獨立的磁體平衡一旦被打破且持續一定時間，那整個宿舍的平衡也将被打破。因此結論就出來了：當任何一個女生來了例假之後，本身的磁場瞬間降低，但很快，身體內平時不活躍的磁體加速活動起來，從而制造更大的磁場來彌補身體的平衡。醫學上講就是自身的免疫細胞群體開始被激活忙于工作。這些短暫磁體的活躍吸引了更多的外在磁體進入人體，比如氧磁體。故而這不僅彌補了原有磁場的平衡，在一定時間內還增加了人體本來的磁力。同時，人體要給自我補充更多的外來磁體來替補空缺，否則就會形成一種外強中幹的狀态：看似強大磁場，實則十分虛弱。因此，在各位女同學來生理周期的時候，還是要多疼疼自己。”老道順手拿起一個橘子瓣給了陳宜傑，大家又笑了。“如此一來，該女生磁場的增大就會吸引，引導其他磁體發生微妙變化。因為始作者磁力磁場變大的持續，其它磁體也只能靠增加自身磁場來進行‘自我保護’。可以借助醫學上加速新陳代謝循環的概念去理解。從而也就跟着被‘傳染’了。再慢慢的随着大家的逐漸痊愈，免疫細胞磁體又回到原來懶悠悠的狀态。個人磁體以及整個宿舍磁體也就恢複到了幾乎相當與先前的一個平衡狀态。”老道又掐指撩了撩額前剛剛被甩下的頭發，臺下迎來一片贊許與掌聲。即使更多的人還是稀裏糊塗，懵懵懂懂的。

他輕輕撥開左臂袖口處的縫隙，看了下時間。知趣的司馬班長站起來接着問：“請老師解釋下民間的‘叫魂’事件吧，到目前為止，科學都沒有一個明确且準确的解釋。”

“你們就想出這麽一個問題？這個還需要解釋嗎？”老道反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其它的問題？”

“我有問題，老師！”後排憋了半天的山山站起來大聲說。老道挑眼瞅了瞅他，知道他要問什麽，“你的問題肯定更簡單。再換一個。”諸生大笑。

“老師，我能問一個嗎？”穿着一身迷彩作訓服的李影從門外擠進來。李影個頭跟顧小美差不多，老道扭頭的那一瞬間，還以為是女兒來了。再仔細一看，發現女兒真的站在外面，正生氣的樣子。這才注意到原來教官的衣服顏色要深一些。

“好啊，小朋友，你問吧。”老道的哲學課堂上永遠少不了笑聲。

“老師，您能解釋下‘黑洞’嗎？”老道這次絕對沒挑眼的又打量了一遍講臺跟前的這個小姑娘，有點嬰兒肥。李影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分別與右手的食指拇指親昵着，不停地交叉盤旋。說完問題後望了望正恐懼的瞅着她的周山，緊接着低頭用羞赧抱起了可愛。

“嗯，這個問題道行深，我們放到課堂的第三環節去讨論。現在我還是來解釋下‘叫魂’吧”。同學們又笑了。而這笑聲裏有對剛才這個還沒上過一節課的大一新生不知深淺、不自量力、不解風情的輕蔑，也夾雜了一點以為難倒老師的勝利喜悅。李影卻看起來有一點小失望。

“首先明确一點，‘掉魂’者多數為小孩子般，仿佛是一種超自然的現象。平衡身體的各種磁體種類及數量尚不完善，且穩定平衡性非常弱。容易被較強磁場的事物或某種瞬間爆發出來強力磁場的事件吸引掉身體的極少部分磁力。從而完成了這個‘驚吓’的過程。孩子般的身體本身就很弱小，‘掉魂’者在磁力被吸掉部分後，影響了整個身體的平衡，便激發人體的免疫系統。從而出現發燒之類的症狀。如果不及時為患者治療，還可能出現其它之類似感冒的并發症狀。但普通的感冒藥物卻治标不治本，導致發燒等症狀反反複複，家人着急而醫院也無能為力。不管你信奉科學還是無神論，都要去四處尋覓會‘叫魂’者。結果，一叫便痊愈了。”兩個橘子瓣似油炸甲醛泡過的帶魚一般在老道嘴裏爆裂開來。

學生們正聽的入了神。一首耳熟能詳的《泉水叮咚》突然響起，顯得優美的格外不合情理。

周騰與山山被老道手機剛剛更換的鈴聲下了一大跳：“老道中邪了？”因為這就是昨夜聽到的旋律。

原來是校長的電話，他告訴老道，檔案室老陳頭多年來第一次告了病假。老道當然明白老朋友的意思，也明白了老陳頭的意思。突然覺得這人狡猾的有點可愛。

老道從來沒有上課關手機的紀律與習慣。“這首歌蠻不錯的，昨天聽着聽着就上了瘾，今天就改成了手機鈴聲。”老道看了看周騰與山山，詭異的笑了笑。兄弟二人不寒而栗，越來越覺得他邪勁很大。

“我們接着講。剛才講完‘掉魂’了，現在開始來分析‘叫魂’。但凡叫魂者必定有這麽幾個特點：面慈心善，身體康健，但柔弱或年邁。為什麽？因為此類人的磁力相對小，磁場也小，可能用柔和這個詞更貼切一些。這更近似道家的無為無不為，無為而為。他們在患者身旁輕聲念叨的‘咒語’，不是迷信，是人的一種意念磁體。而這種磁體的磁力很小，很容易被患者的磁力所吸引，從而補充了掉魂者丢失的磁體磁力，再次讓其達到一個平衡狀态。所以有時候你會見到掉魂者被‘叫魂’後瞬間就高興起來，狀态恢複了往常。說到此處我們可以延伸出兩個新的結論：第一個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叫魂者’，只要你符合剛才說過的條件。而‘咒語’你随便說什麽都行，只要是心誠的為了患者好起來。第二個就是任何人都會‘掉魂’，并且掉過‘魂’——滿足本身所組成的磁體磁力的消失就達到了條件。只不過這點磁體磁力的消失對于健康強大的人體根本激發不了免疫系統的磁體，同時也很快的從其它地方吸取到新的弱小磁體來彌補自身的不足。”教室內再一次響起了掌聲。老道解決了杯碟中最後一個橘子瓣。

“好，接下來我們進入課程的第三個環節：大膽讨論與遐想。今天的主角有兩個，那就是剛才小朋友提到形而下的現實存在‘黑洞’，再就是一個形而上的抽象概念‘愛情’。好了，剩下的時間屬于你們。道長我先去了~”老道把電子郵箱寫到黑板後便速速離開了教室，掌聲再一次在身後響起。他喊上顧小美去了辦公室。

老道放下裝備回過身雙腿交叉，微微下蹲，歪着頭挑着眼微笑着做出一個歡迎與擁抱的姿勢：“親愛的寶貝女兒，是誰這麽點兒背敢惹你生氣了啊？”

顧小美被這搞怪的哲學父親搞的是又喜又氣不出來。在老道的位子上坐下來，找了點水喝下去。

“這一級出了一個超級搗蛋的學生，還是個女生。剛才還被我罰圈來着，這不看到有同學在往你的課上跑，也一起跑過來了。”老道一下子就明白了，難怪他看到一個古靈精怪的小迷彩。

小美告訴老道，她叫李影。上午先是說自己拉肚子，結果被戰友點破，罰她蛙跳又說自己生理周期，就這樣在長椅上翹着腿躺了一上午。中午有個男生在操場西南的小竹林休息，她把人家鞋帶綁一起了。重點是，他還連了一根細繩到竹子上，并在上面綁了一瓶蜂蜜水跟一瓶沙土。後來一個泥人就來了操場。這還沒有完。他一來就搞得整個男生隊伍裏到處是螞蟻，還有蜜蜂圍着轉。

父女倆還是沒忍住被這想着就有趣的事情搞出了笑聲。

老道問了原因。他們倆是高中同學，據說男生從高中就開始暗戀李影，到大學後男生為了她，放棄了更優秀的學府也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專業，随着她一起來到了外國語學院。但李影好像并不來電。

在操場男生是死活不肯交代怎麽一回事的。但李影好像不領情，自己站出來說明了一切，可男生并不生氣，還說只要她高興就好。

小美長舒一口氣失望的望着窗外：“你的那位未來女婿，我軍訓這麽累也不來個電話！”老道有些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陪着女兒一起傷心：“保護好自己！老爸永遠陪着你。”小美把頭靠到老道的肩膀上享受着這份父愛帶來的溫馨。

下課鈴聲響起。“寶貝女兒，你去餐廳打點飯，咱今天不回家做了。你現在出去應該能碰到早上那兩個小朋友，告訴他們吃完飯去校長辦公樓下找我。”小美應允。

小美剛剛關上辦公室的門就聽到朝這走來的朱山山跟周騰講：“老道太狠了，這學期開學的第一節課就直接更改了我二十多年的世界觀。”頭一回正，恰好看到顧小美正慢悠悠的拍了拍手掌擠眉弄眼的朝他們走來。

他倆立刻依成立正姿态微笑着招手問好，“姐，好！”。

小美沒有搭理徑直走過。而後才告訴了他們老道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