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騙子
透過車窗，望着路邊的樹，田間的玉米還有那遠方的山，都拉幫結派的。卻又各自為王，秋毫無犯。輪胎撞擊地面的聲音把車內的情懷與車外的喧鬧串連起來，在這一片廣袤大地上穿梭，游走，仿佛那水中撞開湖鏡的船兒，撕開那平靜，留下層層漣漪。
不知從哪來的鳥兒在窗外追逐着，李影忍不住搖下車窗，把手伸出窗外跟它們打起了招呼。可是，它們哪懂的她的意思，撲棱棱又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李影心生一點失望，回想起在湖邊時周騰的表情，她還是笑了，難過着抽動的笑。她望着遠方層巒之間的紅葉谷，張開手掌，一把便狠狠地抓住了整個秋天……
很快他們便到了校門口，李影主動要求下了車。老道便拉着周騰去了教職工宿舍。
下車後，李影買了杯奶茶，一口氣便喝光了。可憐的紙杯成為了臨時被發洩的對象，理所當然的被李影攥成了本來就外強中幹的扁癟面目。一個飽嗝之後便坐上公交車獨自一人去了南部山區。也許是心血來潮，也許是尋找另外一種宣洩的方式，只是想去爬山，她跟自己說沒有任何原因，但心頭總是酸酸的。
這是哪裏？不知道。她只是看到一個山頭，到站後便随意走向了那裏。這裏來來往往的人不多，但男男女女成雙成對的比例還是挺高的。或許是她自己特別關心這個，所以看到的也就總是這些？
走着走着，她來到了山腳下的一處深潭。水清澈的很，有幾位中年人正在那裏游泳。
聽旁邊的老奶奶講，“你看着這水很清，能見底，要下去了，半天都夠不到，起碼十來米呢！再往裏頭，黑布隆冬的，那得有多深。要命的哦！”
她看到了李影。“小姑娘，你一個人來玩啊？”
李影點了點頭。
“哎吆吆，可不了得！快回去吧。這裏很危險的，千萬不要下水哦。這裏每年都死人的。這水裏頭有水鬼的！”她指了指那些游泳的接着說，“你看這幫人，真的不知死活哦。那些被水鬼拖走的，都是水性很好的，下去了連屍體都找不着！前兩天，來了一幫什麽怪名字游泳協會的，就死了一個！來了好幾輛警車呢！也沒撈着，太深了，當時直接沒探着底。”
這時候，又過來一位老大爺。“嗯，是啊，是啊！祖輩上講，這是個礦洞，水底上有許多洞口，下去了，那是肯定上不來啊！每年都死人，這些人也不害怕！天天還來洗澡。”
老奶奶又說：“這些人還挺有瘾的來，冬天結着冰碴子還光着身子來洗，真搞不懂現在這些人！”
李影笑着跟她講：“奶奶，那叫冬泳，适當鍛煉，可以強身健體的！”
老奶奶做了一個鄙夷的表情搖着頭說：“搞不懂現在年輕人們的花花腸子。小姑娘，你一個人還是早點走吧，千萬別下水！”
“放心吧，奶奶，我不會游泳，我是不會下水的，我是來爬山的！”李影不知不覺的忘記了剛才內心的那份酸楚，才記起自己還是要爬山的！
“奇怪，怎麽不怎麽難過了？難道這就是那顧老師講的磁力轉化？不想那麽多了，爬山！”李影告別了那兩位老人，感覺到自己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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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路邊那不成比例散落了花瓣卻依舊開的燦爛的小野花，李影覺得：這枯枝爛葉，不完美的綻放，殘缺的美麗極度去配合着這難登大雅之堂的頹廢。可是，它做到了，它就是最美的！
下了手，又敢接抽了回來。她不忍去破壞這份美麗！還是趴下來，聞一聞吧，“嗯，香！”李影滿意的笑了。
林間的那叫不上名的鳥兒飛來飛去，婉轉着吟唱肯定是在吸引異性的注目。即使是山腰間的小蟬也時不時的締造出不同的音調，忽高忽低的吶喊着自己的生命。似乎在向全世界铿锵宣布：我成功了！我終于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美麗，我死而無憾！
順着铮亮而油滑的石階，李影來到了一處涼亭。
涼亭的中間是就地取材而造的石桌，石桌上刻了一副象棋圖，楚河漢界四個大字似乎描述着當年劉邦項羽厲兵秣馬争雄天下的慘烈場景。而在石桌的一側有幾個字，讓李影瞬間感覺到浪漫，“童哥，子晴來過”。
“子晴？好聽又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對了。那位陳大爺的妻子不就是叫子晴嗎？這個不會是吧？”李影再一次逐筆逐畫的看了看，“這好像是最近才刻上去的，唉，重名多了去了，想多了。再說，怎麽可能！不過，好浪漫哦！”
李影放下這份遐想，輕輕敲打着腿向高處望去，突然發現一個男生正想跳崖！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有什麽想不開的啊！她果斷起身，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那位哥哥，不要亂動！我們一起跳！等等我！等等我！我是美女！美女陪你一起跳！”
李影把擔憂放大，影響着周圍的人一起望向那個崖邊的男生。有人在擔心，也有人覺得這是在開玩笑。
很快，喘着粗氣拼盡全力的李影來到了那個男生的身後。她彎下腰，雙手扶住膝蓋，歪歪的擡起頭，“我說，這麽有緣啊，咱倆一起跳，行不行，黃泉路上搭個伴！”
可是那個男的并沒有任何要理睬李影的意思。
“還挺傲！”李影暗自說道。看這背影，大大的腦袋被一個沒有肥肉的大骨架撐起來，總感覺有些別扭，還有些熟悉。
“這位哥哥，看你的樣子跟我的一個學長差不多。今天咱倆作伴一起跳吧？好不好？我剛失戀了！你呢？”李影說道“失戀”兩個字時，心裏想，“我又算什麽失戀呢？明明就是一廂情願嗎？唉！悲催！”
就在這個時候，許多游玩的人也湊了過來。
“你想跳就跳吧，我不跳！我就是來欣賞風景的！希望你的墜落能為這懸崖上的美景添上更靓麗的一筆！來，跳吧！”那個人的話音裏不斷的跑着多餘的氣，還有那衣着，那身影，那說話的口吻。這不就是，不就是朱山山學長嘛！
“我說怎麽看起來像是在哪見過呢！”李影再次暗自說道。回想着早上跟他們分開的時候，他是跟何瑾秀姐姐在一起的。“看這樣子，跟自己情況差不多啊！也算是同病相憐喽！”
“周騰發小，你跳啊！”周騰早就認出了是李影。
“你這學長真壞！”李影也只能嘴上說一說，做個鬼臉，動手動腳還是沒那份膽量的。畢竟他們之間的相識是通過周騰，彼此還是相對陌生的。但今天，他們卻承載着相同的身份不約而同的來到了這裏，也算是一種天賜的緣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追蹤我？”朱山山問道。
“追蹤你？想得美！我動機是什麽？”李影一本正經的反問。
“你這小腦子，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追蹤我。我并且知道你肯定是受了我那死黨老周的氣了，對不對？我只是給你留點面子，不想給你道破，你看你還當真了。”朱山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真壞！壞學長！周周哥哥怎麽會跟你成為死黨？”李影沖朱山山吐着舌頭。“你還說我，你怎麽跑這來了？還不是讓我何姐給涮了？”
朱山山沒有說話。因為他現在需要的是安靜。
李影也很知趣，看到學哥已經把刀絞的心痛傳染到了臉上，便不再追問。過了一會兒，她往這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學哥身邊靠了靠，一起遠遠地望着那尚還火熱的夕陽。
突然聽到後面的人群裏有人在說：“還以為能看個熱鬧呢，沒一個跳的，這倆騙子！”
兩人相視一笑。享受着這份難得的寄托與釋懷……
……
那一天的夜裏，朱山山所在的上鋪仿佛亮了一夜的燈。
……
我是你上課途中的一株樹苗，
每天的期待就是你經過時帶來的激動與企翹。
那天，你卻踩了我一腳
……
你可知道？
我曾發奮長大後要天天為你而撐腰！
炎日，我會為你遮擋為你飄搖！
雨日，我會為你遮擋為你妖嬈！
然而你卻喜歡太陽，喜歡流淌。
讨厭風兒刮亂你的發香。
為什麽？為什麽？
你非要做那夜幕下逆行車流中的一抹紅！
難道是喜歡對面那好似紅毯上的閃光燈？
為什麽？為什麽？
你非要讓我成為那荷葉上強顏微笑的一滴淚！
難道就是為了讓我欣賞你的美卻留不下一絲痕？
我遐想……
別看我頭頂的樹葉可憐的如數家珍，
其實我的根系繁密萬丈！
而我如此稀疏的頭發就為了讓你看到我的微不足道，
卻道不出我的謙虛謹慎？
不是的！我并不想這樣！
我想讓你忘卻我的表象！
谙悉我，了解我。
我只是為你而彷徨！
為了你才讓自己的根系更加深深的毫無休止的紮的瘋狂！
大地都在向我谄媚，向我言佯！
而我只是為了你向我依偎時更加的踏實與開朗。
我遐想……
後來，我成了那山頂的松柏，
可是無論怎麽努力都超不過山峰的高昂。
我很榮幸：
它賜予了我一覽衆山小的豪放！
我更不幸：
我永遠也不可能超過它的高度來一親你的面龐！
一只飛躍高山的鳥兒帶給我希望。
我雖沒有鳥兒的翅膀，
卻能讓鳥兒在我的眼中飛翔！
在我的眼中去欣賞大地的廣茫！
去尋找你的美麗與芬芳！
我遐想……
哦，不！
我不想再想下去！
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屬于我的胸膛！
煩惱……
我在你的心中，永遠都只是一棵小草！
祈禱……
我在你的心中只是一棵小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