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個男人

啪地一聲,酒瓶落在桌子上。

女人剛要開口,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程頌叼着女士香煙:“阿姨,你讓讓,擋着我看帥哥了。”

女人臉色一變,回眸瞪着程頌:“你叫誰阿姨呢!”

程頌斜她一眼,指尖夾着未燃的香煙:“不然我在跟誰說話?”

女人面上一冷,沒想到她說話這麽沖,擡起胳膊就要動手。程頌咬着香煙,忍着牙疼,用酒杯撞下她的手。

酒水猛地澆到女人胸前,程頌也沒想到。一看女人張嘴就罵,她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一健哥,你下回告訴成遠哥,你們這酒吧能不能別放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進來。腦殘也是病,下回直接送人去醫院,要不人以為你這是腦殘收容所呢。”

女人臉色更差:“你……”

“你什麽,阿姨,出門左拐,做三十六路到終點站。”程頌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女人一口悶氣出不來。三十六路的終點站,是江北市第五精神病院。

“還有,”程頌低笑了下,這才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男人坐在光影交錯間,下颚線好似雕琢,微微擡眸。他皮膚冷白,像打磨的羊脂白玉。目光溫和慵懶,清清冷冷。眼睛不像是陸成遠的狐貍眼,相反,棕褐色瞳仁,眼尾微微上翹,不輕佻,但卻意外地,勾人。

程頌微愣,這模樣,不知道比程二那個狗東西強多少,難怪那女人不得手會惱羞成怒。

她很快回神,端着酒杯,叼着未燃的香煙,一手還搭在輪椅扶手上,笑得意味不明:“還有,我男朋友,喜歡年紀小的。”

似乎還嫌不夠,她涼涼補了句:“你太老了,阿姨。”

你太老了,阿姨。

太老了,阿姨。

老!阿姨!

張一健還想上來幫忙,一看這架勢,直接在心裏給程頌豎了大拇指。女人氣得差點撲過來,張一健連忙上前攔住:“女士,真對不住,我領您去洗手間收拾下。”

女人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黏糊糊的,發型也亂得不成樣子。她朋友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拉着女人就往外走。

女人和朋友越走越遠,消失在酒吧走廊裏。

程頌指尖夾着香煙,對上了男人的眸光。

男人瞳眸顏色不深,目光溫和慵懶,像是沒所謂,又像是不在意。

就,怎麽說呢。

看上去,挺好欺負的。

意識到這個,程頌微愣。

還是後槽牙的疼痛讓她回神。

鬼使神差地,她攔下端酒的服務員:“何華,有筆沒?還要紙。”

“你說什麽?”何華沒聽太清,程頌舌尖抵着後槽牙,“筆,紙。”

“你要那幹......”何華剛要問,程頌沒耐心地往吧臺走,從她的包裏掏出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一串數字。

啪的一聲,她把筆丢到吧臺,往十九號桌走。

男人沒動,還在看着她的動作。

目光淡淡,溫溫和和,又清清冷冷的。

程頌沒理會何華,捏着折好的紙。

在男人目光下,把紙塞進了男人的襯衫口袋。

最上方紐扣開着,光影切換着,鎖骨時隐時現。

程頌:“......”

後槽牙更疼了。

全程沒看男人表情,程頌塞完就走。

何華端着酒杯在一旁目瞪口呆,僅剩的一位女客人不耐煩地叫了聲,他連忙過去:“來了。”

夜風吹進來時,手機震動響起,是她進來來酒吧的主要目的。

程二:【後門,過來。】

程頌剛跟人吵了一架,也不怎麽氣了,神情涼涼地打字:【您還記得大明酒吧的妹妹呢?】

程二:【不好意思,發錯了,你是?】

程頌:【......】

程二:【不出來你自己走回家。】

程頌:“......”

她偶爾不是人,可程二真的一直狗。

她沒等陸成遠從派出所回來,給他發了個消息,就往酒吧後門走。剛好遇見應付完女人的張一健,張一健送她出門:“對了,那男人沒事吧?”

男人?程頌想起來了,拍了拍張一健的肩:“十九號桌的單,記程二賬上。”

“......”張一健瞥了眼不遠處的房車,坑自家人,她倒從來沒客氣過。

房車就停在路邊,酒吧和對面便利店的燈光輝映着。車窗搖下時,程二全副武裝,鴨舌帽和黑色口罩,只有一雙招人的桃花眼露在外面,輕叩着車窗邊沿,看向張一健:“謝了。”

張一健連忙擺手,心中腹诽,幸好老板沒過來。他要是過來,肯定嗤笑一聲,說:“別,你們都是祖宗,別跟我說謝。”

程頌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麽,她這會兒精神都在後槽牙上,直接上車:“說吧,把我從學校叫出來,幹嘛?”

程二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認真想了會兒:“哦,老爺子讓我跟你說,上學別談戀愛。早戀影響學習。”

不知怎的,程頌腦中突然浮現男人的目光,不一會兒,她把包丢到後車座,煩躁道:“就這?就這一句話,你把我從學校叫到酒吧?”

“這不挺重要的事兒嗎,”程二不太在意地開口,“這麽重要的事兒,我總得親自給你說吧。”

“行,”程頌覺得後槽牙都不是事兒了,“真行。”

“你以後交女朋友,我一定不跟她說你初中早戀,一年換仨的事兒。”□□裸的威脅。

程二氣笑了:“那我提前替她謝謝你哦。”

程頌裝作沒聽到,心裏問候了程二全家。一想到程二全家還包括自己,更氣了。

再說了,她二十歲了,早哪門子戀啊!還早戀!幼稚!

翌日一早,程頌是被蘇婧電話吵醒的。

“頌頌,你昨晚沒回來呀?去哪了?沒事吧?”一連串的問話,直逼程頌的耳膜。她看了眼時間,早上六點鐘。

“......沒事。”程頌眼皮直跳,又添了句,“回家了。”

“哦,吓死我了。”蘇婧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研究去了。”

程頌:“......”

陽光從窗簾縫中偷過來,程頌側身睡着,把手機搭在耳朵旁,不解地問:“我昨晚沒回去,你今天早上打電話問,就算出事那你也只能在新聞上看到我的屍體了吧?”

“......”蘇婧呼了口氣,回答得很真誠,“這不重要,我也不是想問你,主要是想問問咱們組的圖紙你畫完沒。”

程頌:“......畫完了。”

“哦,那沒事兒了,你繼續睡。”蘇婧語調輕快,“晚安。”

“......”程頌不想回她。

那頭有人笑了聲,像是奪過了手機:“別聽她的,你昨天走之前不是在群裏說了你哥找你,我們知道你回家了,所以不擔心。”

這還差不多。程頌迷迷糊糊,壓着自己的起床氣,又聽見那邊人說:“本來是我們三個人一個小組的,真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家裏會突然有事。等你回校了,請你吃飯。”

程頌倒沒真在意,嗯了聲,“事情還順利嗎?”

“我下周還要請假回去,”說話的人頓了下,“你明天回學校嗎?要不晚上我請你和蘇蘇吃飯,這次的設計作業圖紙是你在畫,文稿是蘇蘇在寫,我還挺過意不去的。”

她說着,程頌沒推辭:“行,那我明天回去。”

挂了電話,程頌腦仁兒裏像是有一根繃直的線,看什麽都不順。

睡不着了,想起昨天的設計圖紙還能優化改動下,就摸出筆記本和筆先記下大概。随手打開筆記本,就看到昨天的撕痕。當時她着急,只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忘寫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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