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個男人
清明上河的宣講會和面試從周一改到了周五，在他們學校的景觀院。
六小時快題外加簡單的面試，結束時已經将近下午四點。程頌把雙肩包搭在肩上，給陳雪發消息。
她想着上回自己說要請客的事兒，兩個人就約了下午五點多去南北校區的地下美食城。
九月底暑氣未消，這會兒大地還蒸騰着，程頌在宿舍大廳沒等多久，就看到陳雪揪着包帶往這邊走。她撞了下程頌胳膊，笑得幸災樂禍：“聽說你們這次的快題還挺變态的？”
“......”程頌沉默幾秒，扯了下嘴角，“哪壺不開提哪壺？”
“別啊，”陳雪樂了，“我另一個同學去面試設計院，別說快題了，就問了幾個問題就過了。”
她繼續，“我上次被輝騰設計初試，就被快題折磨得不輕，現在終于平衡了。”
程頌：“......”
......好想絕交。
陳雪好奇又問了幾句，程頌想了下：“別的還好，就是場地底圖涉及遺址。”
“那也夠變态的，”陳雪說，“感覺怎麽樣？”
“不太有把握。”程頌認真道。
清明上河是國內四大景觀設計之一，涵蓋園林設計、修複與景觀改造。今天去景觀院參加宣講會的不光有本校學生，還有附近幾個學校的大三大四學生。
她确實不太有把握。
“不用擔心，”陳雪安慰她，“你絕對是我見過景觀生中最會畫工圖的！”
“......”程頌眼皮一跳，“你一共認識幾個學景觀的？”
陳雪理直氣壯：“就你一個啊。”
“......”
行吧。
程頌倒不太糾結這個問題，在清明上河之前，她還往老羅推薦的設計院上傳了作品集，那邊已經給了回複。不過，清明上河确實是她的第一選擇。
“對了，”程頌想起來了，“你不是被輝騰設計錄用了？什麽時候入職啊？”
“國慶後。”陳雪說。
“國慶？”程頌詫異，“後天不就是國慶了？”
“對啊，”陳雪點頭，“不過輝騰設計離學校不遠，實習期間還能住學校，也挺好。”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出了南校區的小北門。
周五晚上的地下美食城人一向很多，程頌跟着陳雪繞開人群，才找到上回陳雪說的魚火鍋。所幸，還有位子。她們宿舍不經常來這裏，程頌索性讓陳雪點餐，她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機剛好震動，她摸出看了眼，愣了。
宋子義的好友申請？
備注信息：【你們學校信息院到底幾個樓啊？】
程頌眉間不受控制地挑了下。
“......”
把這事給忘了。
她咬了下舌尖，點了同意。
打字：【不是，真打算當私生？】
宋子義：【？】
宋子義：【想什麽呢？上回不是腦子一熱嗎，我想下，要我是我偶像，估計也不想見什麽小粉絲。】
這還行。程頌松了口氣，不對啊，她詫異：【那你問我信息院幹嘛？】
宋子義：【我要到研究一室門口打個卡，好歹也是跟偶像到過同一個地方。】
程頌：【......】
程頌：【你還挺......腦殘粉的......】
宋子義：【......關鍵是你們這信息院也太繞了，找半天沒找到研究一室。】
“......”
程頌沒耐心地回複：【信息院有五棟，五層以上五棟樓是連通的，五六七樓全是實驗室，一室應該在七層。】
宋子義：【謝了。】
程頌：【不過——】
宋子義：【？】
程頌：【從五層開始，需要有相關證件才能進，所以，你放棄吧。】
宋子義：【卧槽？？？你不早說？？？】
程頌：【你也沒問啊？】
宋子義：【......】
那邊徹底不回複了，程頌挑眉退出，目光掃到宿舍群裏時，發覺早上蘇婧在群裏問了李微微什麽時候到校。
一直到現在都沒回複。她稍愣，還是點進李微微的對話框發了條消息。
沒再等回複，匆匆洗了手回去。
“怎麽這麽久。”陳雪笑着把單子給她，“我可不客氣啊，你再看下，還有沒有需要的？”
“素食動物啊？”程頌看了眼，又加了牛肚和肥牛肉，遞給服務員。
“我突然想起來——”
陳雪把話說到一半。
程頌正用開水燙着杯子，擡眸，陳雪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把周徹給拒絕了？”
“......”她默了下，“你怎麽知道？”
“你忘了？”陳雪說，“我們同班啊，人差點就把失戀兩個字寫到臉上了。”
“......”
“他也被輝騰設計錄用了，”陳雪想了下，“不過，是蘇招牌直接推薦的。”
程頌跟周徹算不上有交情，沒太在意。
周六下午，程頌沒麻煩程風，自己拎着雙肩包直接去了禺山湖地鐵站。國慶小長假開始，留校的人并不多，她在學校沒事兒，索性先回了家。老爺子和程風都不在，她無聊，剛好收到陸成遠的消息，直接往茶舍去。
剛從地鐵出來，就看到蘇婧的來電。
“頌頌？”蘇婧的語氣帶着歉疚，“你國慶一個人在學校嗎？”
“蘇同學，”程頌語調悠悠，往茶舍走，“敢情您這會兒才想起來我啊？”
程頌補充，“你已經把我一個人丢在宿舍一周了好嗎？”
“那什麽，”蘇婧理虧，“我男朋友不是國慶結束後就要去規訓了嗎，以後見面機會更少了......”
“......”程頌啧啧兩聲，“見色忘義。”
“我可沒有，”蘇婧說完，那邊有人笑了聲，蘇婧徹底自暴自棄，“行吧，算我見色忘義，那你國慶一個人在學校嗎？要不要來找我玩？”
“......”程頌不可思議，“你約會，我去幹什麽？”
“唔，”蘇婧想了下，“當電燈泡？”
“......”她想揍人。
“你別說，”程頌嗤笑，“一個人在宿舍還挺舒服，我覺得你國慶後也不用回來了。”
那端沉默十幾秒，“好無情一女的。”
她輕嗤聲，推門進了茶舍，何華還在擦着杯子，見她進來，指了下樓上包廂。
程二也來了？
她和蘇婧沒營養地聊了兩句，才挂了電話。轉頭，胳膊半搭在吧臺邊沿，“程二什麽時候來的？”
“程二哥沒來，”何華湊過來，“是程風哥。”
程風？
程頌詫異，程風很少來這裏，不光是程風，連帶着大院群裏那些基本上也沒來過這裏。一來是家裏管得嚴，二來是他們跟陸成遠程二程頌幾個人，其實還沒熟到這種地步。
她忍不住往上瞥了眼：“什麽時候來的？”
“沒來多久。”
身後忽地有人開口。
何華叫了聲老板，程頌轉頭就瞧見陸成遠從樓上包廂往下走，她頭皮一緊：“程風不是來替老爺子問賬的吧？”
“呦，”陸成遠嗤笑一聲，“你還知道自己在我這兒欠着賬呢？”
“.....”她聳肩，“我沒有，你別瞎說，那都是程二的賬。”
“行。”陸成遠輕嗤聲，“那祖宗，你什麽時候能讓程小二來把賬結了？”
“你說什麽？”程頌一臉茫然，“程小二是誰？”
“行，都是不做人的主兒。”陸成遠繞到吧臺後，他手機鈴聲忽地傳出來，摸出看了眼，“行了，我先回去，你自己待着。”
說完，他擺了下手就離開了。程頌一臉錯愕，看向何華：“不是他叫我來的嗎？”
何華一臉八卦：“小三爺，我們老板這兩天忙着約會呢，你理解下。”
“........”
她沒待多久，何華剛好有事要出去，湊到程頌旁邊小聲說：“幫我看下，我去給老板送點現金。”
“.....”她慢騰騰地說了聲好，挪到吧臺後看手機。
有動靜從門口傳進來時，她眼眸未擡，懶洋洋道：“不好意思，現在不迎客，麻煩您六點以後再來。”
“嗯？”稍緩的語調傳來，“六點以後？”
聲線溫和慵懶，程頌猛地一怔，擡眸。
撞進不遠處棕褐色瞳眸中。
“晏——”她脫口而出，頓了頓，“小叔？”
晏寧單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神情慵慵懶懶地，帶着溫和清冷：“六點以後怕是不行。”
“不能通融下，提前點？”
“......”程頌噎住，忽地，挑眉笑了下，“看你長得帥，提前點也行。”
晏寧好瞥她眼，沒接話。
同時，二樓處有人走了下來。
程風掐滅手中香煙，另一只手裏還拎了瓶酒，瞧見程頌時眉頭皺了下。程頌立即老實交代：“我先回了家的，爺爺和你都不在......”
“......”程風嗯了聲，“杯子。”
“哦，”程頌從身後拿了兩個幹淨的杯子，推過去，狐疑地看着兩個人找了個靠近後門的角落。
直到何華回來，也瞥見了程風和晏寧兩個人，驚訝：“原來程風哥約的是小三爺你想嫖的那個啊。”
“咳咳，”程頌猛地被嗆到，“不是，你能不能改改口？”
回回都用她想嫖的那個代號，時間久了，程頌自己都要懷疑自己的用心了。
何華撓頭笑了下：“不好意思，聽老板說多了。”
程頌：“......”
陸成遠那張嘴.......
她揉了揉眉心，算了。何華轉頭洗杯子，陸陸續續有服務生進來，何華回頭讓他們把燈牌拿出去。
程頌瞥了眼晏寧和程風，索性也轉頭幫何華的忙。沒多久，身後吧臺連續被敲着，她回頭一看，程風面上沒什麽表情：“我先回隊，幫我跟爺爺說一聲。”
她愣了下，程風補充：“有急事，歸隊，沒時間回去了。”
這麽着急？程頌點頭，沒多問。
說完，程風快步出了酒吧。
他們這種職業，一個電話，沒有原因，沒有交代，随時都要走。程頌抿唇，頓了會兒，轉眸時瞥見晏寧掃了眼酒吧門口，沒動。
沒多久，晏寧握着輪椅手輪往酒吧後門去。
燈光逐漸亮起，晦明晦暗看似沒有規律地混亂打在一樓裏。他的身影越來越遠，程頌莫名覺得發悶。
鬼使神差地。
她拿過吧臺下的牛奶倒了兩杯，将近七點，身後酒吧開始熱鬧。路過晏寧剛才的位子時，發覺空着的酒杯下壓着一小沓現金。
晏寧手機震動時，他摸出看了眼。
是王則昊的消息。
Wang：【這邊有了點情況，隊裏臨時決定，調西南軍區的程風過來。就是上次跟咱們聯合演習的那個，還記得嗎？】
指尖香煙燃得很慢，晏寧沒動。須臾，他低眸回複：【忘記保密規定了？】
Wang：【你不一樣。】
他盯着屏幕看了會兒：【沒什麽不一樣的。】
程頌端着牛奶過來時，剛好看到他的神情隐在缭繞的煙霧後，清冷又疏離。
她正猶豫着該怎麽開口，倏地，對上他的眸子。
也是冷冷清清地。
“那什麽，”程頌想了下，“我不是有意打擾你的。”
她補充，“我就是過來吹吹風，沒想到你在這裏的。”
晏寧側眸，盯着她半晌，倏地，眸底暈了幾分好笑：“端着牛奶吹風？”
“不行嗎？”程頌一臉認真，她遞了杯給晏寧。
“請你的。”
“.....”
晏寧瞥她眼，若有所思地，沒拒絕。
程頌低眸咬着杯沿，腦中斟酌着措辭，猛地發現，她還真不會安慰人。
默默嘆了口氣，這也是個技術活。
索性不說話，只靠在欄杆上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
她正出神，身後逐漸有腳步聲過來。
同時何華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
“小三爺，程風哥那瓶酒提前付過錢了啊。不過，你想嫖的那位還挺大——”
？？？？？？
！！！！！！
電光火石般的，程頌只覺得腦中轟然炸開。
頓時寂靜。
與此同時，何華也看到了被後門擋住的男人。一頓。
半天，憋出最後一個字。
“......方？”
作者有話要說： 程頌：？？？？？
我不要面子的？？？
何華：就.......應該.....不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