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黎明的晨光噴薄天際,大夏宮重重宮門籠罩在一片将明未明的霧霭中。

早朝将至,百官正魚貫穿過漢白玉廣場往上瀛臺。

司馬超翻身下馬,側邊一個頭戴玄色武弁冠、腰懸紫绶的輕甲武将同時下馬,于是他站定一抱拳,笑道:“範将軍。”

此人乃北軍上将範文成,對于司馬超的禮讓和見禮,他卻并不熱情,瞥了對方一眼,意味不明輕嗤一聲,随意還了個上官禮,擡腳就走了。

對于司馬超這個帝皇心腹,外軍諸将們原來是好壞無感的,但現在不免就變得側目起來。

主要是因為先前偃州眷村等一系列事情。

——到現在,大家也不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大動作是怎麽一回事?那個眼角有紅痣的虔王遺孤究竟有什麽非掘地三尺不可之處嗎?!

而司馬超之流,身為皇陛心腹,眼見陛下行荒唐之事時,非但未曾勸阻一句,反而抓着雞毛當令箭,把整個京畿鬧了一個天翻地覆。

許多人私下都說,內将誤主。

而這些手掌京畿外軍兵權的上将軍們也不懼司馬超等天子近臣,範文成的冷眼已經算好臉色了,脾氣臭點的直接就甩袖就走。

跟在身側的司馬超的心腹副将王欽不禁一怒,忿忿跨上前一步。

被司馬超攔下來了。

他伸臂擋了擋,微微往後揮揮手。

王欽也只好退回去了。

司馬超輕哂,外軍和內軍,到底是不一樣啊!

京畿軍分內軍和外軍,羽林衛虎贲軍和南軍等等宿衛宮禁和城防的內兵力算內軍,而正經駐于京畿大營的京師屯兵則為外軍,兩邊雖同為武将,但職能和權責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前者,才是真正手掌兵權的戰将啊。

半晌,司馬超收回視線,又掃了一眼一成不變的宮禁宿衛,道:“內軍,到底無甚意思。”

王欽說:“……可羽林衛是天子近衛。”您也是天子心腹近臣呀。

這些優勢,卻外軍将領所不能比的。

司馬超笑了下:“你不懂。”

司馬超目送範文成遠去,前段時間,整個京畿不管內軍外軍的所有騎兵都被臨時征召到他們幾人手中,可惜,屬于外軍那大部分在返回京畿之後就歸還回去了。

不過,手掌重兵揮斥方遒的滋味讓人難忘啊!。

他欲跳往外軍的欲望不禁更加強烈了。

……

近日朝野沸揚紛紛。

主要還是因為霍大将軍與北梵軍的事。

本來,北梵軍就是南下平叛的最佳選擇,且是唯一的。

大殷兵力分三部分,一是京畿的中央軍,二是邊防軍,而三則是地方的郡國兵。

而前二者的精銳程度與數量皆遠勝最後一個。

說來,開國之際,前二者合共愈一百五十萬之衆,中央軍就有足足超八十萬,可謂兵多将廣,個個身經百戰。

只不過,經歷了多年的混戰後,天下民生凋敝人口銳減,不管生産還是生育都急需男丁,而此刻也已經不需要養這麽多的兵了,于是,太.祖下令大批的兵士解甲還鄉。

京軍編制定下三十萬,最多不愈四十萬,但實際這麽多年執行與民休息的政策,都是不滿員的。

本來,經過二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已經可以開始陸續征召補充了,而燕殷也确實有這個打算,他準備太.祖三年祭後即下旨。

可現在,太.祖駕崩才剛滿三年。

也就是說,還沒來得及。

所以,現今中央軍仍處于不滿員狀态,哪怕加上了去年從邊軍調回的七萬精銳騎兵,京師屯兵總數也只是二十餘萬,這其中包括前年奉旨增援梵州的十萬北梵軍。

中央軍是這樣,邊防軍也是這樣,邊防軍确實共有數十萬之數,但邊線綿長重鎮甚多,加上北寇這幾年頻頻南下,去年抽掉七萬已經不少了。

若想再抽掉兵力平叛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行吧,但那就得幾千一萬這般斟酌調遣了。

抽調的同時還得考慮邊鎮的互援呼應,反正就挺麻煩的。

所以這北梵軍其實就屬于機動兵力,北上拒寇南下平叛,用它理所當然,霍大将軍乃開國名将,亦一直戰功彪炳不見老邁頹勢,這好端端的,燕殷突然命人原地解了霍大将軍的兵權,并且叫停北梵軍南下,當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幾天.朝中反應之大,甚至司馬超下朝時,下擺濺有點點血跡。

衛兵牽馬迎上前之時見了,大驚失色,“将軍!這……”

司馬超彈了彈袖口,“無礙。”

不是他的血,有人殿前死谏罷了。

燕殷不可能透露前生諸事,但他這行為卻讓人不得其解,先前也就算了,也就耗些馬力人力,擺在明面上也原因也過得去——畢竟虔王是太.祖金口定罪的。

可這回完成不一樣啊!涉及軍國大事,吵到最激烈處,甚至有耿介的言官痛心疾首當朝跪哭太.祖,言語間隐隐有家國所托非人之意,最後這人直接往金柱一撞。

司馬超眼疾手快,人沒死,不過頭破血流,燕殷的臉黑如墨鬥,當場拂袖而去。

“将軍,您說,這還得鬧幾天?”

司馬超策馬回府,翻身下馬,和王欽等人前後跨進府門,其中一人這般問。

司馬超眼尖,未曾答話,先遠遠望見正廳大門前立着一個人。

他眯了眯眼。

這人,是他的衆多門客之一,胡繪其。

胡繪其一身正裝,侯在階下,旁邊站着司馬超的心腹幕僚陳敏楊慎适,後者問及關鍵處,胡繪其卻閉口不談,目露揮斥方遒之色,“我有一事,要面見将軍!”

司馬超挑了挑眉。

“你有何事見我?”

司馬超将馬鞭扔給管事,率先大步進了正廳。

他正随手卸了外甲,卷了卷袖子,在首座一屁股坐下,不料那胡繪其卻突然上前一步,直挺挺跪在地上,昂首高聲道:“将軍,我有一言,你聽是不聽?”

“哦,說來聽聽。”

不料胡繪其一語石破天驚,“敢問将軍!這北梵軍一事是否內有隐秘?”

他陡然壓低聲音:“與眷村,與偃州?”

陳敏王欽等人眉心皆一跳,視線立即掃向正上茶的侍女們,司馬超動作一頓,也擡頭掃一眼跟進來的大管事,後者心領神會,立即引侍女們下去處理了。

司馬超盯了胡繪其片刻,後者梗着脖子,與他對視,片刻,司馬超一笑,站起身:“先生猜測不錯。”

他點點頭:“确實,昔日魏後眷村被救,這霍大将軍很可能與其藕斷絲連,魏氏啊,确實了得!”

“魏氏在打北梵軍的主意?”

胡繪其逼近一步,司馬超卻不語,有些事心知肚明但不能言傳。

“好!”

胡繪其擊掌叫了一聲好,他一撩下擺“啪”再度下跪,抱拳肅然:“将軍,您的機會來了!”

這句話,壓得極低又極凝重,胡繪其的小眼睛閃爍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他道:“将者,當逢亂世,若這北梵軍當真成了反軍……”

“胡某以為,方是将軍之大好良機啊!”

一句話又輕又細,卻仿佛每一個字都砸在人的心坎一樣,在場不管是王欽抑或陳敏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司馬超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忽笑道:“先生說笑了。”

他肅然道:“國臣者,當忠君愛國,司馬某人深得陛下寵信,當肝腦塗地以報之,焉敢生出這般不軌心思?!”

“先生此言,日後不可再說!”

話罷,司馬超斷喝一聲,他命人将登時面露急色的胡繪其拖下去,胡繪其急道:“将軍,将軍!!嗚嗚……”

聲音漸漸遠去,陳敏捋須:“這胡繪其,不知近日可有和什麽人接觸過?”

這胡繪其,也是司馬府的老門客了,往日是有些小聰明不假,但這等角度刁鑽石破天驚之語,陳敏第一時間的想法是,真的是他自己想的?

若不是,事情可大可小,陳敏素來謹慎,立即讓司馬超先查一查。

司馬超道:“不用查了,殺了吧。”

輕描淡寫,取了此人性命。

“将軍,他背後可能有人……”

“不是可能,是肯定。”

魏氏。

司馬超坐回上首,褪去一臉方才的大義凜然,他以手支颌,面露玩味。

正廳深處陰影明昏,這個男人輪廓深邃,目光似鷹,“很好啊,非常好!”

“好一個魏太妃,好一個姓燕的!”

司馬超知道的關竅比陳敏等還多,且此人聰穎敏銳,心念一轉,竟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來得好!有意思。”

真令人詫異啊,他很好奇,這魏氏是怎麽找上自己的,魏太妃?不,不大可能,那……姓燕的?

真有意思。

“将軍,那咱們……”

和面對胡繪其不一樣,陳敏王欽等人了解司馬超比前者深很多,司馬超孜孜不倦的上攀野心他們了然,可……陳敏等人不禁對視一眼,這事情太大了,他們根本不敢想,念頭稍動,心髒怦怦重跳。

司馬超玩味一笑,站了起身,“所以我說,真的太有意思了!”

他很訝異,究竟是湊巧,還是這姓燕的對自己了解真這麽深。

他是什麽時候注意上自己的?

司馬超微微眯眼。

不過,這個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對方用這麽簡單的方法找上胡繪其,那就是不怕自己猜到。

燕長庭這麽坦然,背後其實隐藏着另一重的意思。

合作。

司馬超笑了:“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司馬超沒猜錯,因為據燕長庭判斷,不排除他們後續大概還有其他的合作機會。

各取所需而已。

這個野心勃勃的昔日勁敵,對燕長庭本人來說,更多是戰場層面上的,當年的他,除了燕殷首級之外對一切俱無感,這輩子有需要,他也不介意遠程和對方合作一番。

而敲山震虎需要力道。

那司馬超?

接是不接?

他往後一靠,展臂倚在羅漢榻上,勾唇過後,笑意一斂,眉目頃刻變得幽深起來了 。

他真的很詫異,但……這可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司馬超常常飲恨,未曾早生五十年!

亂世出人傑,亂世顯英雄,大殷朝多少青史留名的人物,只有适逢亂局,才有機會一試身手!

叛軍好啊!

攪動風雲,有心人才能趁機而上。

不是嗎?

司馬超霍地站起來,招手王欽,耳語幾句:“安排人,把北梵軍中層的情況洩至安國公梁國公的耳中!”

“還有榮王。”

榮王可通虞太後,陛下今年還沒弱冠。

“再有,咱們新寧州的人,動起來,必須讓陳山關蕪州告急!”

司馬超要麽不動,一動全力以赴,把所有他能用到的、用上的,心腹、推手,俱全部用上了!一連串命令下,每一着都剛好打在七寸之上。

他和燕長庭,正确的說法,是互相利用。

……

暗潮洶湧,局勢在幾方推手全力推動之下,很快升級了。

而此時的燕殷,登基才三年,遠不是前世乾綱獨斷的燕殷大帝。

太.祖留下的輔政開國功臣還沒死光,這些人分量可不輕!不同于只是初見端倪的皇陵和大溧宮,這次的北梵軍事件直接觸動了他們的神經了。

本來,因為魏氏事件大批功臣的隕落,這些人都是很低調不怎麽愛吭聲的,哪怕被太.祖委以輔政重臣,但安國公幾人還是能不管事就不管。

可現在不行了,霍大将軍同為開國功勳,豈能無罪解權關押?焉知有一會不會有二?

——原本霍大将軍沒有罪名,燕殷态度亦尚可,他們打算回頭斡旋即可,但誰料北梵軍中層事情一爆,這連根拔起的姿态可就不是那回事了!

這是私。

而北梵軍平叛則是公,是國事,大事,他們征戰多年才得以開國建朝,對大殷感情自不同,又得太.祖臨終委任,身為輔政重臣,又豈能看燕殷把家國大事當兒戲?

安國公梁國公一旦發聲,連燕殷都不能以帝皇之威強壓,他暴怒,下朝之後,直接把一個打翻茶盞的宮女拖出去杖斃了。

“……殷兒,這怎麽回事?”

虞太後到了,剛踏上臺階,就聽見噼裏啪啦的板子聲音,玉階底下已經血淌一地了,她皺了皺眉,拾級而上。

這個兒子,是她唯一養活的,太.祖以國號為其名,虞太後素來是滿心驕傲,她也沒有為個把宮女說什麽,只皺眉道:“國朝之事,你不妨多聽取安國公梁國公的意見,你父皇留給你的,總不會錯的。”

虞太後語調裏有幾分訓誡的口吻,在她看來,兒子未曾及冠,她作為皇太後,正該以調停政事為己責。

不料燕殷十分反感,一聽她這話就面露不悅,虞太後語重心長說了一堆,他就冷冷抛下一句:“我自有分寸,朝政之事無需母後費心!”

這麽大的後宮,還不夠你頤養天年的。

他拂袖而去。

“你,你!殷兒——”

虞太後氣結,這個兒子不是從什麽時候起,越來不貼心,也不聽話了!

她跺腳,又追上去:“……母後再問你,那姓魏的找着了嗎?”

燕殷臉色更差,“還沒。”

快步而去。

“殷兒,殷兒——”

……

這件事,在僵持了數日之後,最終以陳山關告急得出最後結果。

燕殷,是不可能向任何人妥協的,哪怕輔政的安國公梁國公,他堅持要從邊防軍抽掉兵力。

然而,不等斟酌着把抽調完成,旨意還沒下去,這陳山關就告急了!

——細作裏應外合,打開關門,蕪州平垣一線一日七封八百裏請求增援。

而蕪州平垣一線的主将王延,正是昔年跟随燕殷南征大勝的副将,心腹中的心腹,燕殷并不想折損他。

最後一封加急求援軍報之後,燕殷面沉如水。

——不得不承認,他現在根基比起前世來說,還是淺很多的。畢竟才三年,他也年輕,他雖坐穩了皇位,但軍中掌軍權的多是太.祖留下來開國大将。

這種情況下,再堅持,将會影響他的統治根基。

燕殷臉色陰得能擰出水來,榮王孫相等人方才在大殿已經反複勸過了,燕殷獨坐了許久,“……孟信,你以為如何?”

終于來了。

司馬超微微擡眸,毫不遲疑上前一步,他單膝下跪,禀:“臣愚見,既已将嫌疑者更換完畢,應也無妨了。”

軍中既已大換血,那北梵軍南下也無礙了吧。

畢竟,怕的只是怕那些中高層的親魏将領罷了,普通兵卒是完全不妨事的。

“你們呢?”

陳矯和龐世充對視一眼,拱手:“臣附議!”

燕殷慢慢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都下去罷。”

“是!”

司馬超恭敬垂首,與陳矯等人一并退出大殿,在轉身一刻,他擡目,微不可擦挑了一下唇。

成了!

果然,他才剛回到羽林衛營,便接到聖旨,羽林衛軍務立即交接予副将王欽。

即日起,司馬超正式調任京外軍,大将軍馮欷羽為正,他為副,以最快速度趕赴梵州,接掌北梵軍,率兵南下平叛!

同時下的,還有一連串的替補中層空缺的名單。

刻日出發!

……

消息最快速度以飛鴿傳書送回梵州小鎮。

這時候的魏太妃正與鄧洪升等人商議第二個計策的具體步驟。

鄧洪升是昔年魏國公麾下三大謀臣不假,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目前這個處處受掣肘的局面,真的很難應對。

幾經思索讨論,才得出一個火中取栗之策,正密鑼緊鼓實施之中,誰也沒料到,臯京竟然這麽快就有了結果!

消息一回,連魏太妃都驚詫:“真成了?”

她不可置信,接過密信反複看了兩遍。

沈箐啧一聲:“小看咱們阿庭了不是?”

鄧洪升錯愕過後,激動得連續說了幾聲好,“好,好,好!”

魏氏是真正後繼有人了!

一時之間,幾人有些淚盈于睫,不過很快掩過,“好了,那咱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必須趕在接手北梵軍的馮欷羽一行趕到之前,解決這件事!

自臯京之梵州,日夜兼程,加急官道,只需三天。

沈箐燕長庭已經起身了,兩人肩并肩率先往外走,夜風有些涼,不過滿目篝火黃燈絢爛。

沈箐步履生風,表情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自豪,看得燕長庭心裏說不出的快活。

沈箐高興之餘,也有點感慨:“阿庭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诶!”

因為太妃,沈箐并沒有懷疑司馬超的事情。

不過一直以為很了解的弟弟突然會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讓人自豪之餘也有種悵然若失。

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沈箐得承認,自己有點雛鳥情節了,不過她是親鳥,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燕長庭能長成這樣,她真的費了很多心血的。

燕長庭聞言一愣,急忙說:“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只是他又語塞,沒辦法解釋。

不過不用解釋,燕長庭急慌慌的話未曾說完,發頂就被沈箐撸了一下,她微微跳腳,用力禿嚕一下,笑道:“急什麽啊,這有什麽的!”

“真是個傻子!”她笑罵。

這個動作,就像小時候一樣,燕長庭一下子啞火了。

沈箐卻笑嘻嘻的,她其實根本沒當一回事,不管多親近的關系,也有隐私,譬如她也有燕長庭不知道的秘密,這很正常。

她正要再開解燕長庭兩句,不料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臂,“阿箐!”

“嗯?”

風吹,階上籠燈搖晃,微黃的暖光傾斜在兩人的身上,燕長庭和她對視了片刻,忽認真說:“我長大了!”

阿箐,我已經長大了啊!

沈箐:“???”

燈籠微光的陰影中,他微翹的鳳眸藏着一種說不出的熾熱和期盼,燕長庭喃喃說:“……我會證明給你看,我長大了的。”

這次梵州,除去客觀種種,其實他心裏還隐隐藏有一種迫切的渴望。

這種渴望忽然在此刻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他要證明給沈箐看。

他是一個男人了。

他已徹底長成一個頂天立地、足夠優秀的,足以和她并肩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哈哈,弟弟奮起記啊,阿秀倒不懷疑燕崽的本事,至于這效果嘛,還不好說,我們等着瞧吧嘿嘿

今天是超肥肥的一章哎!中午好呀寶寶們~ 我們明天見啦!!(づ ̄3 ̄)づ

最後還要感謝“冥王星碎片”扔的地雷噠,麽麽啾!

以及給文文灌溉營養液的大寶貝們!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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