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月初,天氣反常,鼓噪的熱浪讓人誤以為提前進入盛夏。
頭頂上空的太陽如同超高瓦數的白熾燈泡,明晃晃的陽光照的人頭暈目眩。
室內的冷氣似乎開的過足,以至于大部分人臉上都像挂了層霜花,眼神麻木應對着今天頻發的公關危機。
助理李心敲了兩下門,得到準許後推門,看到蘇墨仰着頭,長發随性的被撥到耳後,下颚線清晰漂亮,正因為超負荷的工作摁壓着眉心放松。
李心看着她側顏愣了下,握住門柄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在蘇墨手底下已經工作一年,還是有在見到這張臉時被驚豔到支支吾吾無端緊張的毛病。
“……蘇總,蕭雨來了,在會客室等您。”
“嗯。”蘇墨淡淡應了聲,嗓音有輕微的沙啞,她閉了閉眼,兩三分鐘沒辦法放松緊繃的神經。
“蕭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李心又補充道。
說起蕭雨,李心只覺頭疼。蕭雨之前是配角專業戶,屬于二三線都摸不到邊的那種。最近熱播的劇裏,她扮演的女三也跟着小火了一把,為了抓住機會,在營銷自己這一塊很上心。
上心無可指摘,偏偏她喜歡自作主張,時不時會弄出滑贊、蹭熱度無腦發言以及亂炒緋聞的無腦操作,到最後還是他們加班加點的給她擦屁股。
這一次發的照片裏有男人的手入鏡,網友從佩戴的手表看出身家不凡,疑似官宣豪門戀情。而她這次的熱度都是劇裏cp粉貢獻的,這時候要爆出戀情無疑是自斷生路。
聞言蘇墨只是淡淡的揚了下唇,沒說什麽,但李心莫名覺得上司的潛臺詞是“讓本宮看看是哪個碧池敢造次”。
李心遐想時,蘇墨越過她,踩着高跟走向了會客室,背影纖秾合度無可挑剔,像一只黑天鵝。
會客室裏,蕭雨剛嘗了口咖啡就給吐出來了,“怎麽回事啊,這麽燙怎麽喝?你們公司就這麽吝啬,拿這種劣質貨色糊弄我,你現在就下樓給我買杯冰美式……”
蘇墨推門進去,“如果蕭小姐是來品嘗咖啡的,我建議你直接去一樓的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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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吧。”
前臺松了口氣,快步走出去。
蕭雨跟蘇墨打過幾次照面,知道她不怎麽好惹,清咳了一聲,有所收斂。
“你們公司到底有什麽毛病,我就發個照片,你們有必要弄的天都要塌下來了嗎?”
蘇墨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來。
蕭雨環抱着手臂,無所謂道:“就讓網上那些人去猜啊,猜來猜去熱度上來了,我白賺一條熱搜,到時候再發文澄清對我沒有半點影響。”
“有人根據你的照片查出了對方身份,”蘇墨擡眼,她不是标準的杏眸,眼尾要窄一些,弧度略微上揚,少了份少女天真,多添了份妩媚的英氣。
這是一張美的具有攻擊性的臉,饒是蕭雨在娛樂圈見多了俊男美女,也不得不承認蘇墨是最拔尖的那種。
蕭雨輕視一笑,“不可能,只有一只手能查出什麽?”
蘇墨将手裏的紙張遞過去,是男人手腕上的那塊表的信息,百達翡麗,市中心一套房的價格,限量款,有市無價。
國內的購買人只有一欄,清楚寫着“傅時朝”三個字。
蕭雨臉色變了下,男人清冷的弧影一閃而過,她咬唇,“那就更沒關系了,我那晚本來就跟傅總一起吃飯,他還誇我項鏈好看,很襯我皮膚。”
蘇墨眼睫擡了擡,心底還是無端起了波瀾。
“所以蕭小姐現在跟對方是情侶關系?”握住文件的手指收緊,連自己都聽出了這聲音裏的幾分涼意。
“現在還不是,但誰知道呢?”蕭雨擡了擡眉,雙臂往前搭,噙着笑意道:“畢竟你也知道一個男人給對方私人號碼意味着什麽。”
蘇墨沒理會:“蕭小姐是打算息影嫁豪門?”
“當然不,我正在上升期。”
蘇墨斂眸,淡淡道:“那就請蕭小姐把立刻發博澄清,內容已經給發給你了。是你喜歡拍攝,這是宴廳随手拍的照片。”
“正好劇快播完,我們這邊已經為您申請其他社交平臺賬號,陸續會發一些您的攝影作品跟生活vlog,加深文藝少女的人設。”
蕭雨皺眉,“我不會拍照。”
“你以後會,”蘇墨平視着她,“蕭小姐還有什麽問題?”
對視之下蕭雨氣勢矮了一截,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發完了微博,怨聲載道的離開。
會客室裏,蘇墨卻盯着傅時朝三個字出神,即使不念出聲,只是他的名字就已經叫她疲累了。
她就像是捏着根火柴,點燃後火光微弱的不過指甲蓋大小,還要奢望它不會熄滅。
“已經八點了,還不下班,今天不是結婚紀念日嗎?”閨蜜宋霜霜進來,一只手搭着椅子,另一只手給她揉肩。
蘇墨道:“快了。”
她跟宋霜霜從小玩到大,大學時報考同一個專業,最後一頭紮根于公關行業。形影不離,大抵如此。
“下班,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宋霜霜推着她起身。
蘇墨垂眼看她,顯得沒什麽精神,“你确定一個人可以嗎,有位二代喝的爛醉在局裏等着被撈,還有……”
宋霜霜噘嘴,捏着嗓子,委屈道:“怎麽辦,好像被當成笨蛋了,你這樣說我真的好傷心……”
會客室瞬間充溢着綠茶香味。
“收。”蘇墨已經習以為常。
宋霜霜一秒恢複正常,将旁邊放着的袋子塞給她,“這是給寶貝準備的禮物,純欲風,是任何男人能逃過這款香水跟睡裙我都會哭死的那種。”
蘇墨只是笑,東西再有用,用錯了人也是白費。
心裏這麽想着,她還是将袋子拿回星河灣,別墅裏一片漆黑,表明另一個主人并沒有回來。
蘇墨已經習慣了。
她平時工作忙,傅時朝更忙,所以即便兩個人結婚兩年,在互相清醒時碰見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概這也是傅時朝忍了兩年沒提離婚的原因,畢竟他們實際相處的時間加起來的天數用十根指頭數綽綽有餘。
蘇墨先洗了澡,外賣小哥打電話時她才記起自己前幾天訂了蛋糕。
她拆開外包裝,聞到了奶油的甜味,精致漂亮的甜點總能讓人心情愉悅,她也不例外。
因為工作,蘇墨早已身心俱疲,沒了要慶祝紀念日的心思。但這會兒她又忍不住想,沒準呢,沒準這是可以改善他們冷的發僵婚姻的契機。
于是她上樓,換上了宋霜霜送的睡裙。
蘇墨看着穿衣鏡的自己無奈笑出來,深v都快開到肚臍眼,裙邊短到了大腿根,很是節省布料,這也能是睡衣?
香水很好聞,是很淡的,橙花的那種香味。
一個純一個欲,組合使用就成了宋霜霜口中的純欲風。
蘇墨對自己身材一向很自行,也不是腼腆內斂的性格,适應了下就跟穿着平常睡裙一樣行動自如。
她坐在餐桌前,即使極力克制,也沒辦法掩飾自己的緊張跟隐約期許。
蘇墨想到兩個人是夫妻,即使婚前沒有感情,婚後可以培養,自己并不差,相處多了即便不喜歡,也不會那麽讨厭了,時間還很長,有很多種可能。
直到入戶電梯打開,傅時朝正半靠着,垂着薄白的眼皮,目光疏離清淡的看過來,沒有半點情緒。
那份冷意,就像是春日的一盆冷水,澆的人從腳底生寒。
有那麽一刻,她真以為兩個人之間是有機會的,但現實甩過響亮的耳光,告訴她絕無可能。
蘇墨臉上不以為意的笑了下。
傅時朝從電梯走出來,他身形高,腿長,是行走的西裝架子,又鐘愛深色系,襯的人越發清貴。
她的笑沒有得到回應,他目光快速掠過,問:“誰過生日?”
音色沉冷,帶點磁性。
一個連結婚紀念日也記不住的男人。蘇墨笑意像是紙糊在牆上,她聳肩弧度加深,“只是突然想吃點甜的,你要麽?”
“不用。”
說完,傅時朝擡手松開領帶,擡腿上樓,看她一眼都多餘。
蘇墨低頭點上蠟燭,吹滅,像那麽回事的許了個願後,慢條斯理拿着叉子嘗了一塊,奶油在舌尖化開,過于甜了,反倒發苦。
酒櫃上有開過的酒,她喝了大杯才将苦意給壓下去。
蘇墨酒量不差,這麽點量不至于就喝醉了,但喝完整個人很暢快,就像是想明白了,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被強制性清除掉了。
她暗戀傅時朝很久了。從十六歲蟬鳴鼓噪的夏日開始,到現在,剛好整十年。
家裏安排兩個人聯姻時,蘇墨表面無所謂嫁誰都是嫁,心裏卻暗喜,天真以為是暗戀成真的開端。
但,好像從結婚後,她不快樂的時間反倒加倍了。
累,倦,也厭煩了。
蘇墨喝完酒上樓時傅時朝剛洗完澡,只是裹着浴袍,皮膚比女人還要白,他單手拿着毛巾擦拭着頭發,額頭上垂着幾搓烏黑濕發,快要戳到漆黑睫毛。讓人心癢癢的,總想要替他撥開。
即便站的不近,她也能聞到對方沐浴露清淡的香味。
兩個人對視的目光,不像夫妻,像互相戒備的陌生人。
傅時朝也得以看見完整的蘇墨的新睡裙,剛才在樓下被桌子擋着并沒有注意。只見在薄薄的布料下,隐約露出綽約的線條,裙擺下,兩條腿細長筆直,白的晃眼。
看到這裏,兩道眉不自覺的擰起。
“洗完了嗎?”蘇墨問。
“幹什麽?”傅時朝反問。
蘇墨上前,拉過他浴袍前襟,像是驗貨一樣檢驗了一番,仰頭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睡你。”
到底是兩周年的結婚紀念日,就算他忘了,她還是要收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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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傅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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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五月的尾巴開個文
照例開文發個紅包讨個歡喜,感謝大家等待~
謝謝“”*7、祺可摘鑫程*5、Starry*2、末島*2、世中*1、可樂樂*1,黑眼圈*1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