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墨好笑的看着他, 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他失憶還是自己失憶。

當事人這麽淡定,是她沒想到的。

醫生将片子裝回牛皮紙袋裏,遞回來, “我還擔心你們會過于着急,現在見你們心态這麽好也放心了,這事的确不能着急, 着急也沒用。”

“不着急。”傅時朝淡淡道。

蘇墨的電話響起,她看了眼,說了句先出去接電話便起身出去。

打電話的是李心。

李心道:“蘇總, 有人來找您。”

“誰?”

“対方沒說名字, 只說姓沈,是一位女士, 像是一位太太,”李心謹慎道,鑒于臉色不好, 她已經腦補出了富太太來找小三興師問罪的橋段。

她不信的蘇墨會做這種事, 但總有原配疑神疑鬼登門來找人的。

李心小聲道:“要不然,您今天就別來了吧。”

蘇墨猜到沈女士會來的,蘇若在她這受了氣,自己又沒本事, 就只能玩從小打到告家長的這招了。

動作夠快的。

蘇墨道:“知道了,你跟她說,上公司沒用, 讓她去我家等着。”

李心不放心,“可是她看起來挺生氣的, 您一個人可以嗎?”

蘇墨知道她在關心自己,笑了下道:“你什麽時候見我吃虧過, 放心,我能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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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蘇總。”

挂了電話,李心才按照電話裏蘇墨交代的,将原話說給沈女士。

蘇墨挂了電話,靜默了片刻。

傅時朝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見她發呆,“好了,結束了。”

蘇墨卻歪着腦袋看他,“怕是沒完,我陪你來醫院,禮尚往來,你也得陪我做件事。”

“做什麽?”傅時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演場戲。”

沈女士去星河灣,保安記得她的身份,所以她能暢通無阻的進入小區,只是不知道密碼,不能進去。

裏面沒人,她只能在外面等。

沈女士不由想起如果這房子的女主人是蘇若,她又何必站在這裏。

就在她等的幾乎不耐煩時,一輛黑色賓利開了過來,她眯着眼,扯了下衣服,背脊挺立的筆直。

下車的人,卻不是蘇墨。

傅時朝從車裏走出來,繞到了另一邊的位置,打開車門,擡手擋着門框,防着下車的人撞到。

這樣的仔細跟的體貼,讓沈女士看的愕然。

蘇墨慢條斯理下車,看着他,兩個人相視一笑。

沈女士不記得兩個人感情有這樣好,據她所知,婚後夫妻二人一直是聚少離多,都沒時間相處,又有什麽感情可言呢。

可這會兒,卻是下車也要牽手,如膠似漆的狀态。

“媽,您來是有什麽事?”蘇墨像這會兒才看到她,一時疑惑。

沈女士聽到她聲音才回過神,見她這樣恭恭敬敬的叫自己,跟拉黑自己的那位有着天壤之別,心裏忍不住冷笑。

到底是想要在傅時朝面前裝一裝的,不過是再拙劣不過的把戲。

她也沒撕破臉皮,臉上堆起笑,“你這孩子倒是記性不好,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沒想到小傅也回來了。”

“進去說吧。”蘇墨道,她擔心這場戲太久,站着麻煩了些。

沈女士:“不用了,我說幾句就走了。”

“您說。”

“我來呢也是為你姐姐的事情,聽說她現在跟你手上的客戶之間出了些事,你專心工作是沒錯的,但她到底是你姐姐,你是不是也該幫幫忙呢?”

蘇墨笑,“原來是姐姐向您告狀呢,她大概是忘了我做什麽的,我就是做公關的,不是什麽導演制片人,她想當《紅圖》女主角,我怎麽幫?”

沈女士看向傅時朝,問:“小傅,電影《紅圖》是你主要投資的吧?”

“嗯。”他淡聲應答。

“這就対了嘛,現在主要投資人想要安排一個女主角多正常,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你姐也是考慮這一點,才讓你幫忙的。”

蘇墨偏頭看向傅時朝,眨了眨眼睛,頗為無辜問道:“老公,是這樣嗎?會不會讓你為難啊?”

“只要是你的意思,就沒有為難二字。”傅時朝回看她,溫柔又深情。

蘇墨被他盯的人都麻了,這男人這麽會可惜沒去逐夢演藝圈。

“老公你真好。”她不甘示弱,肉麻道。

沈女士擡了擡眉,有些意外,“那這事?”

“《紅圖》的導演我真的特別喜歡,請讓他務必按照自己的專業選出最合适的女主角,老公你千萬不要幹涉,也不要讓任何人幹涉好不好?”突如其來的轉折,語速又快語氣又嬌滴滴。

為了表現的造作一些,長睫眨啊眨的。

在這之前,蘇墨只給他說過這場戲的核心就很簡單,要表面出絕対的偏愛,老婆說什麽都是対的,做什麽都要配合。

面対這樣的她,毫無難度,甚至不需要用到演技。

本能的,想護着她。

傅時朝擡手,撥開她額頭上的碎發,甚至點了點,像是在詢問這裏面都裝了什麽。

“好,都聽你的。”

局面沒來由的急轉直下,沈女士心底冒出無名火,道:“蘇墨!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墨轉頭看向她,嘲弄的勾了勾唇,“沒什麽意思,蘇若要真想演就大大方方的去面試,我這裏沒後門可走。不管你來幾次,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但如果你把我惹急了,那我想讓蘇若在圈子裏徹底消失應該不難,畢竟,我有老公給撐腰呢。老公,対不対?”

一聲疊一聲的老公,很具備欺騙性。

傅時朝嗓音低冽,“當然。”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差點沒讓沈女士當場氣暈,連說了幾個好,“我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您可不是生了個好女兒,這會兒不是為了她沖鋒陷陣嗎?”蘇若反唇相譏。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蘇若不僅會哭,嘴還甜,表面功夫做的到位,将沈女士哄的心甘情願。

沈女士惱羞成怒,轉頭対傅時朝道:“你知道你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嗎?她性格怪癖,易怒,対自己家裏人都會動手。”

“哦她還有盜竊癖,從小到大不知道偷了多少東西,每一次都是我去将她領回來,就是為了她警局也去過幾次了。”

“小小年紀就虛榮心旺盛,心思全都花在了梳妝打扮上,勾的那些小男生魂不守舍的,情書是一堆一堆的往家裏送。”

“認識的人都是些小流氓,不知自愛……”

“……”

又來了,蘇墨嘲弄的勾唇,聽着她像祥林嫂般一遍一遍重複,卻還是不自覺的收緊手指,沒辦法做到毫無波動。

她忍不住想,傅時朝會信嗎?

從小到大,幾乎聽過這一席話的人都信了,所以她幾乎沒什麽朋友。

蘇墨想去看他神情,想從細微的表情去分析他信了多少,又是怎麽看待他的,但她脖頸發僵,無法轉動分毫。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沈女士,”傅時朝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我一直困惑蘇墨跟家裏的關系為什麽這麽差,現在見了你,明白了,”他頓聲,“原來有些人真的不配為父母。”

“我……”沈女士想辯解。

傅時朝垂了下眼皮,繼續道:“你已經過半百,我無意跟你争論什麽才叫為人父母,你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早已是爛到根了。治不好就只剩一個方法,請你遠離蘇墨,她胃不好,聞不得這種惡心味道。”

“前面已經說過了,這種事如果再有下次,別說您女兒,就是你們整個蘇家,我也不會手軟。”

“……”

起風了,吹的人眼睛酸澀。

傅時朝始終握着她的手,比前面更用力。

蘇墨偏頭看他,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眼睛裏潤的很,看人都模糊起來。

沈女士張着嘴好半天沒出一句話來,喉嚨裏像是被吹的滿天的枯黃葉子發出的殘破聲音。

這不是一句狠話,傅時朝的确有這個能力。

蘇家這幾年衰敗的厲害,連有傅家撐着都沒辦法有所回轉,更別說以後不再有傅家的支撐會成什麽樣。

更別說讓封殺蘇若了,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她賭不起,嘴裏念着“知道了,曉得了”狼狽離開了。

聒噪的聲音停止了,世界又重回安靜。

傅時朝偏頭看向蘇墨,看到她紅着眼眶,倒是先慌了,“我是不是說的太過了,算是自作主張替你跟他們斷了關系。”

“是啊,我沒爸媽了。”她吸了下鼻子,順着他的話道。

傅時朝語氣沉定道:“你還有我。”

蘇墨看着他好一會,見他一臉的認真,許久,鼻腔裏嗤了聲,“占誰便宜呢?”

她轉身開門往裏走。

傅時朝知道是自己表述錯誤,讓她會錯意,他跟過去,道:“以後,我就是你家人。”

“我把自己賠給你。”

“……”

回應他只有上樓的聲音,蘇墨擡着的手臂晃了下,很明顯的在告訴他在想屁吃,不做虧本的買賣,沒得談。

下午,蘇墨睡了個午覺。

醒來時天已經黑下來,她半坐在床上,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呆呆的看着窗外,反應了許久才想起這會兒在哪。

她打開燈,聽到手機裏微信消息提醒的聲音一直在響,打開才看到是群消息,自從顧城野回來之後,這群就沒有一天冷靜過。

99+已經成了常态。

蘇墨看到了前面有@自己的消息提醒,便點了下,才看到是顧城野挑頭,想要組織大家回母校看看。

他爸是校董,想回去看看說一聲就行了。

這個提議得到了群裏大部分人的附和,都說這幾年在社會打拼,午夜夢回,經常回到高中,夢到考試走錯考場,在考試鈴響時怎麽也找不到教室,後來才反應過來早自己早已經26了,還考個屁的試。

時間一晃就過,距離畢業都已經七八年了。

這一句話,引起多少少年情愫。

顧城野還在群裏一直@她,陰陽怪氣道:【要我說傅時朝就不是個東西,自己老婆在他公司上班,每天還累的跟狗一樣。蘇墨以前好歹也是一朵花,如今都被摧殘成什麽樣了?】

宋霜霜問:【什麽樣?】

顧城野:【老菜幫子呗。】

蘇墨:【?】

顧城野一秒變臉:【喲,姐姐出來了,我們盼星星盼月亮,是好不容易将您給盼回來了。】

宋霜霜跟其他人刷着表情包,一秒滑跪.jpg

顧城野問:【我們打算回母校看看,你去不去?】

蘇墨想了下,回:【去。】

她雖然是中途轉校進去的,但因為有這群朋友在,她度過了最快樂的三年。

顧城野:【那就這麽定了,周末集合啊,到時候誰缺席,別怪我削他。】

群裏應答完畢,開始談起回去後必去的地方。

蘇墨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起床。

她開門前,預料外面肯定漆黑一片,所以都做好了打開手機的燈,樓梯口開燈的準備,卻沒想到,門一開,外面燈火通明。

空氣裏有食物的味道。

傅時朝從廚房走出來,身上套着深藍色格子的圍裙,手裏捧着白瓷的湯盅,放在餐桌上的中心處,在它的周圍,是已經做好的菜。

客廳的燈具都是她自己選的,暖色調,會營造溫馨的氣氛。

會令人産生愉悅快樂的感覺。

蘇墨現在體會到了。

她沒有直接下樓,手臂撐着扶手,看完整個過程。

傅時朝有所察覺,擡眼看過來,正好跟她的視線対上,安靜如水,安靜的能感受到時間流逝的速度。

他道:“下來洗手吃飯。”

好似普通夫妻那樣。

蘇墨心裏出奇的平靜,沒動,卻問:“你這周末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回趟高中?”

傅時朝不知道這個“我們”指代的都有些哪些人,但還是下意識點頭,又聽她繼續道。

“看能不能讓你記起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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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傅:危!

(真還沒記起來,他擔心只是協議裏說了記起來就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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