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演講結束, 校友合照,吃過晚飯才結束。
蘇若喝了點酒,雙頰透着紅, 少了平日裏的傲,身邊一直圍着幾個,他們心裏怎麽想她都清楚, 她不介意,三言兩語恭維讓他們摸不着北。
這招數,她現在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不知道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往外走時, 天已經黑下來,月亮斜挂在天邊, 就像是貼上去的小亮片,月光暗的很。
“蘇若,你可別回去就把我給删了啊, 那太寒心了。”
蘇若笑, “什麽話啊,删誰也不可能删您啊,我一個小演員,以後還得多靠各位學長幫忙。”
“能幫的, 只要你開口,我一定幫。”這話哄的人開心。
“蘇若,以後一定要一起合作, 我這邊剛賣出去影視版權,到時候我向導演推薦你。”
“那我到時候可真得謝謝你, 這麽多學長,還是你最靠譜。”蘇若站直了, 伸手做了一個道謝的手勢,還正兒八經的鞠了一躬。
其他人趕緊解釋,“他可以做的,我也可以啊,我也認識幾位導演,關系不錯,要推薦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那我可就等着各位學長了。”
蘇若抿唇,笑意不達眼底,幾個人到了出校門停車位置,她揮手準備上保姆車,不經意一瞥看到了一個人的傅時朝。
她多看了兩眼,并沒有看到他的車。
倒也夠奇怪的。
“怎麽不走了?”學長見蘇若停在原地,好奇問。
蘇若擡了擡下颚,示意傅時朝的方向,“看見時朝了,他好像在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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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奇怪了,過去打個招呼。”
幾個人走過去,蘇若遲疑片刻,跟了上去。
“時朝,剛才就沒怎麽看見你的人,你可真不夠意思啊,”見他看過來,又道:“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司機沒到?”
傅時朝眉眼清淡,回:“司機臨時有事。”
那就是在等車了。
“既然這樣,那不如坐我的車,正好大家都許久沒見了,再約個地方一起聚一聚?”
“我沒問題啊,好不容易借這個機會把大家聚起來,難得大家都有時間,不如去大唐會所,那安靜。”
“行啊,這還早呢,多聊聊,蘇若,你也去吧。”
蘇若不動神色的瞥了眼傅時朝,又垂眸淺笑,“你們這些大忙人都有時間,我要是不去,不還得被你們說是擺譜。”
“誰敢說你擺譜?”
“不好意思,我去不了。”傅時朝冷淡的聲音響起,跟周圍的熱鬧氣氛,形成截然相反的對比。
提起人愣了下,半開玩笑問:“怎麽,傅總這是瞧不上我們啦?”
蘇若隔着人看他,看他始終沒什麽表情,猜不透他現在到底是在想什麽。
在其他人以為有什麽緊要的工作要忙,傅時朝只是很平靜的說了四個字。
“太太來接。”
話音落下,衆人一時錯愕,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
蘇若臉色不太好,她清楚自己對傅時朝沒喜歡,而是對強者的欣賞,當她欣賞的強者,在意她瞧不上人時,她或多或少覺得有被侮辱到。
“沒看出來啊,傅總還是一個愛妻的情種。”雖然情種這個詞放在他身上多少有些別扭,但誇人麽,總不是往大了誇。
“那好吧,我們也不能這麽沒眼力見,打擾人小兩口甜蜜啊,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再見。”傅時朝點頭。
幾個人往車停的位置走時,還忍不住讨論,剛才那一幕有些魔幻,一個看起來最斷情絕欲的人,居然會等着太太接自己。
“這大概就是反差。”都笑着搖頭。
只有蘇若笑不出來,在他們邀請直接去會所時心不在焉,點頭說自己随後會到便上了保姆車。
她沒有讓車直接開走,而是在原地等,透過車窗,一直盯着一個方向。
幾分鐘過後,一輛黑色奧迪開過來。
剛才站的挺拔筆直,淡漠疏離的氣場像是将這世界都屏蔽掉的人,這會兒抿緊的薄唇有上揚的弧度,滿眼都是車裏的人。
蘇若看的有些失神。
她從來沒意識到,兩個人感情已經這麽好。
蘇墨接到傅時朝電話時,她已經洗漱完畢,忙裏偷閑的想要敷面膜,以在保質期前解決她一堆的囤貨。
面膜還沒撕開,傅時朝問她能不能去學校接他。
“司機呢?”蘇墨覺得奇怪。
“司機家裏臨時有事,急事,我讓他直接開車過去,事情一時半會處理不好。”
“哦,這樣啊。”他們傅總還是一個愛護員工的好老板。
蘇墨看自己撕了一半的面膜,“那你打車回來吧。”
“蘇墨。”
她聽見他語氣似是軟下來,“他們都有人接的。”
只有我一個人沒有,是不是太可憐了?蘇墨腦補出他話裏的潛臺詞,就好像幼兒園裏,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長來接,他小可憐眼巴巴的望着。
“行吧。”
蘇墨答應下來。
她駕照大學就拿了,但嫌開車累,所以平時能不開就不開,但技術還是過關的,市內跑沒問題。
蘇墨到了地下車庫,選了輛價格上低調一些的奧迪。
她打開導航,暢通無阻的開到了學校。
遠遠的,就看見校門站着的人,恍惚間跟少年版重合,他那會兒學生會長需要值日,她就從顧城野那弄來了值班表,挑着他值班的日子遲到早退。
少年什麽都不好,就是記性不好,她不得不重複自我介紹。
蘇墨那時還有些自我懷疑,拉着顧城野那幫人挨個問:“我長的沒記憶點嗎?”
顧城野埋頭嗦泡面,頭也懶得擡敷衍道:“誰說的?”
“那就是有記憶點了?”
“當然,別人不是叫你女版野哥?”
“……閉嘴吧你!”
這比傅時朝記不住她名字還更侮辱人。
車開過去,蘇墨停下車。
搖下副駕駛的車窗,偏着頭對走過來的人道:“星河灣,一百塊走不走?”
“黑車啊。”傅時朝撐着車門,沒上車。
“沒錯,黑的就是你,其他人我還不載。”
“行,我認栽。”
傅時朝拉開車門,坐進去。
蘇墨抿唇笑,“安全帶系好,車速有點快。”
說是有點快,時速也就在四五十,撐死到六十,按照駕校教練說的,你開車我放心,就是穩,說好的三十從來就沒超過四十。
“今天演講怎麽樣,是不是收獲了無數小迷妹?”蘇墨問。
“沒注意。”
“那你注意什麽了?”
傅時朝看她,只是說回去了說。
車停在車庫,沒下車,他拿過手機給她看今天拍的照片,她好奇探過腦袋,本以為像他這種人頂多拍拍建築照,風景照,卻沒想到他拍的是老照片。
傅時朝在看完檔案時,那位老師見他對以前那麽感興趣,又帶着他看了他們念書時那幾年的活動照片。
其中就包括了運動會。
蘇墨憑借着高挑身材跟優越臉蛋,充當着他們班的門面,被安排在運動會的旗手位置。
傅時朝拍的,便是她舉着班級旗幟,在塑膠跑道上踢正步的照片。
她穿着校服,紮着高馬尾,露出整張沒有半點粉黛的臉,幹淨漂亮,姿态大方,目視着前方。
随便拿出來,都可以做招生宣傳圖。
記憶一下子被拉的好遠。
“當時還拍了這些照片嗎?”她擡手,點着照片裏的臉,又驚又喜,“學校竟然都保存着。”
“都按照年份歸檔了,保存的很好,校長說可以再印一份送過來。”
蘇墨撐着臉,點開了圖片,在她身後,看到了還是短發的宋霜霜,眯着眼,一副被迫營業的樣子,然後是顧城野,黑成了一團,五官勉強能看清。
她笑了下。
“你的呢?”蘇墨盯着屏幕拉着他的手問。
她記得很清楚,傅時朝是主持人,不需要像他們一樣苦哈哈的被迫參加體育項目,是坐在高臺上,念着廣播稿的。
像他這樣的,學校肯定會多拍上幾張。
“我不喜歡拍照,”傅時朝又翻兩張,都是蘇墨班上的,“當時給校方拍照的是周牧,他知道的。”
“那豈不是一張也沒有。”她還以為能看到少年版傅先生呢。
蘇墨手指往邊上劃。
一張照片突然闖進她視野裏。
照片裏,女孩還舉着旗幟,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出神,正盯着自己的腳尖瞅着,在女孩前面,是垂着手臂握着話筒的男孩,他視線往前,像是在看女孩,也像是在看前方的整齊的隊伍。
不管怎麽樣,這是屬于他們學生時代唯一的合照。
蘇墨感覺到指尖都有些發顫,她凝視着那張側臉,跟記憶裏的模樣完全重合。
她咬着手指,一時想笑一時想掉眼淚的。
然而都沒有,蘇墨只是珍重的摸着兩個還沒指甲蓋大的臉,詞彙匮乏的道:“真好。”
“蘇墨。”
她眼眶發紅,怔愣了下擡頭。
還沒反應過來,傅時朝靠過來,吻住她的唇,青澀的像是第一次接吻,她愣了片刻,慢慢給以回應。
蘇墨忍不住想,如果他們那時候早戀,應該也會像這樣接吻吧。
遺憾嗎?
好像又沒那麽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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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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