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裴燃回了家,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

換了棉T和運動褲以後去健身房,剛剛那話不是要走的借口,他需要把身材保持在一個很好的狀态。

裴燃不是一個喜歡拿不如意當作放縱借口的人。

拉筋十五分鐘打底,接着在跑步機上慢走。坡度從二調到四,速度拉到慢跑的五,裴燃開始調整呼吸。他十七歲時領到的第一筆工資就買了一架跑步機。

這是他以後拿來吃飯的根本東西。

跑了四十五分鐘以後,重新調到慢走模式。走足十五分鐘後開始拉筋。

他的健身房裏沒有很多的健身器材,如果有需要,他會去外面的健身房裏接受專業教練的指導和訓練。

裴燃活得一直挺簡單,簡單到這人你一眼看得明白。

他的房間很幹淨,他的人生也不複雜。将就了或許還是稱不上順遂,但跌跌撞撞也走過了半生。

從跑步機上下來,就躺在墊子上做仰卧起坐。

身上帶汗沒法沖澡,得歇半個小時左右,這段時間剛好可以被這種相對輕松的運動消耗。

做到一半電話響了,裴燃躺在地上歇了三秒,拿起邊上的手機劃開了通話鍵。

陸缺那邊的聲音挺吵,估計擱哪個蹦迪的地兒,邊上還有個姑娘笑得特響:“哪兒呢?”

“家裏。”裴燃說,“你早點回,今天你媽生日,多少收斂點。”

“什麽呀,就我媽要來。”陸缺喊了聲,“我是那麽沒數的人麽,沒聽思遠笑成那德行。”

裴燃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思遠是他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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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我錯。”裴燃樂了,“阿姨這是什麽,重回八零迪廳年代?”

“估計是滇紅喝大了,讓她少喝點還不肯,她也不想想這茶是能随便亂喝的嗎。”陸缺笑着跟他扯,估計是走到外面了,不用那麽扯着嗓子喊,聲音聽着正常多了,“行了不說遠了,我剛從一個喝大了的人那兒聽到了點風聲,準不準不好說,但我覺得得跟你說說。”

“怎麽,彭炎終于倒黴了?”裴燃随口一說,彭炎就是那個截他合同還引導粉絲跟他鬧的模特,年紀不大不小,今年也二十五了。

“你別說。”陸缺說,“要不你真的改行算命吧,人家倒黴你一猜一個準。”

“行了別鬧。”裴燃說,“他怎麽了?”

“聽說他染了點‘小愛好’,抽的還是黑。”陸缺說,“他們公司好像已經在準備舍了他了,但還沒解約,估計是不舍得放那最後一筆錢。”

他說着笑了下,裴燃知道他有點兒看不起彭炎公司的這種行為,但裴燃其實能理解。

陸缺家境很好,沒窮過,但裴燃不一樣。

他以前得抓着手裏的每分錢,眼睛還得盯着別人的手看。剛出道的時候就積了一批粉絲,她們說他的眼神像壓抑本性的捕獵者,裴燃不覺得這是種贊譽,但他也不反駁。

因為甚至沒有一根手指的支撐,所以沒有選擇喜怒哀樂的資本。

“行。”裴燃說,“知道了,你勸阿姨早點回去,那兒太吵,對阿姨心髒不是很好。”

“我也是這麽覺着。”陸缺笑着說,“我媽還非說剛一小帥哥是在跟她抛媚眼。”

又閑聊了幾句,裴燃挂了電話。

彭炎會沾這種事他是真的沒想到。

裴燃跟彭炎其實挺久沒見,除卻之前被截胡的時候遠遠打了個照面,上一次見的時候彭炎還二十二,剛入圈。

小男生在圈裏新人裏算年紀挺大,各方面不占優勢,暗裏受欺負,明面沒資源。

那會兒彭炎在邊上當背景板的時候看自己的那個眼神,裴燃還記得。

他那時是真心想站在鏡頭前,活在平面上的。

裴燃把手機接進客廳的數據線,站起來去洗澡,脫衣服的時候順手把衣服往衣框裏扔。

他跟洗衣店約好,一個星期拿一次衣服。

洗完澡換了套頭衛衣,裴燃坐下打開電視。時間已經挺晚了,但他沒什麽睡意,就覺得整個人都懶。

電視放着當背景音,拿出手機刷了會兒朋友圈。

之前合作過三次的攝影師改行拍風景,正蹲在國外某個峽谷做浪子。

陶安的圖已經做出來了,做圖的那個人只露了半張臉,鼻子上架了個黑邊眼鏡,二十出頭的樣子,看着挺帥。

還有方祈,剛剛瞎扯的時候裴燃加了他的微信,方祈拍了一個客人的背影,配字是“又一個要野格菲士不加冰的小寶貝兒”。

裴燃本來只是刷過去,看見這條停下來點了個贊。

沒別的,照片的邊角露了周老板的右手,手上戴的腕表是裴燃很喜歡的牌子。

他退了朋友圈,打開周老板的置頂。

之前的聊天記錄還在,裴燃從頭看了一遍,雖然壓根也沒幾條,拖兩下就到了頭。

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什麽也沒發。

他跟周野現在處于一個相當微妙的平衡裏,互不過界就能維持這種相對親密的陌生關系。裴燃現在很舒服,他找不到非要逼周野再進一步的原因。

或者說他也不太舍得逼周野走那一步。

脫離已經熟悉的生活習慣對于一些人來說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裴燃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他嘗試過靠他近些。

他聽見過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且不明晰。

裴燃把手機放茶幾上,從邊上的雜志堆裏随便拿了一本看。日期顯示的是七年前,那會兒裴燃才二十五歲,是最輕狂的時候,眼神裏都透露着一種野心。

對未來,對自己,對未來的自己和自己的未來。

翻了兩頁雜志,七年前的審美放在現在已經沒法看,但裴燃看得很認真。

一個人真的沉下心做一件事,時間其實就過得很快。

裴燃覺得脖子酸得不行的時候一看手機,時間顯示已經淩晨兩點來鐘。

邵衡發了條信息給他,問他要不要疏通一下關系把彭炎的消息放給雜志社,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

裴燃回了句謝了,用不着。

邵衡很快回了句“行”就沒再說話。

他和陸缺,還有幹脆不作聲的陶安都知道裴燃這個人,他只要他自己掙來的前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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