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城南西路邊上挨着九華坊,再裏邊兒是卡利斯長廊,往下走是江濱公園,這會兒基本沒什麽人煙。
兩個人沒說什麽話,隔了的距離大概是十厘米。
關系看起來不遠不近。
裴燃看了眼街邊,出了城南西路基本都關得差不多,除了擺攤的,就只有一兩間夜宵店還開着。
孜然和梅子粉的味道挺重的,還有烤魚的碳味兒。
剛剛喝了酒,但不多,剛剛出門的時候周野把外套拿給了裴燃,這會兒穿上了有點熱。
實話說,有點想脫。
但畢竟周野就在身邊十厘米不到的地方,結合了一下剛才的事兒,有點不合适。
周野的嘴唇挺涼,但很軟,軟得不像他這個人。
裴燃記不清剛剛有沒有沒忍住咬了那麽一下。
有點兒荒唐。
一開始裴燃還挺有章法,說得俗一些就是親得挺穩當,以前的那些經驗都被用得妥帖,舔開唇縫也是溫柔得不行。
周野開始沒什麽反應,只是僵着乖乖被親,後來裴燃的手從T恤裏邊兒伸進去了之後,周野就挺放。
手掌直接貼着他的脖頸,拇指摩挲着喉結。
親吻放肆且生澀。
裴燃的腰也被掐着,他覺得自己有點失策。吞咽的時候喉結的動作不知道是哪兒激到周野了,他頓了一會兒,耳邊是喘息交織在一起,裴燃小聲說了句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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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周野輕輕貼了貼裴燃的嘴唇,像黑夜灑進了月那樣虔誠。
“對不起。”周野說。
底下這會兒一陣鬧,喘息夾雜了傳上來的歡呼和尖叫。
裴燃沒說話,又親了一下周野,沒帶任何欲念。
他想起了之前看過的一組照片,月亮撞進了雪野裏,邊上是大片的棉麻地。少女吻了做得并不太好的稻草人,四面雪地像有火起,在親吻裏燒出了一片清白人間。
“沒事。”裴燃看了看周野已經收回去的手指,在腦子裏比劃了一下無名指的尺寸。
他想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是我願意。”
裴燃沒說話,周野也沒開口說話,他跟着裴燃的步調慢慢走着,偏過頭看見裴燃在看邊上的路邊攤。
這會兒挺多酒吧裏出來的人站着等,炒飯和燒烤的生意最好,接下來是炒冷面這種不知打哪兒來的當地熱銷。
“餓了?”周野問。
“不算餓。”裴燃看着他笑了笑,“但有點兒想吃。”
周野沒多說,走到最邊上一家賣河粉的要了兩份。
剛剛他一直看裴燃,也不能說是看,說得好聽點兒算偷偷觀察。他觀察到裴燃把這塊兒都看過來了,看着河粉的時間最長。
這玩意兒方祈特喜歡吃,平常點外賣也經常點這個,但周野不算喜歡。
他的口味其實偏清淡,這種重油的吃不太來。
路邊攤邊上就是桌椅,裴燃坐了下來,拿紙擦了擦桌子靠邊兒的地。
“吃完了再走到江濱,天應該能開始亮了。”裴燃說,“卡利斯有點兒路,但建築還不錯,挺複古,我最早拍的外照就是這兒。”
周野挺安靜的聽着他說從前,邊上是溢滿了的油煙。
他從這裏邊兒依稀摸到了點兒人間。
炒河粉做得快,不到五分鐘就端了兩份上來。最近路邊攤都是兩個人一起做的多,一個負責做,一個就給端。
裴燃的口袋裏正好有二十塊,給了收錢的小哥之後拆了塑料筷。
這塊兒其實挺吵的,喝了酒的人基本不太能控制音量,笑笑鬧鬧都挺雜,但兩個人對這種環境都挺習慣,不會覺得煩。
其實還挺樂的。
酒裏能發酵出衆生百态。
過了一會兒,周野那碗就見了底,裴燃還剛吃了一半。
周野沒說什麽,也沒停下,只是吃的速度明顯變慢,兩根河粉能吃一分鐘。
裴燃樂了一會兒,本來想說點什麽,邊上那桌砸了個酒瓶。
啪啦一聲,還挺脆。
周野猜是青島。
青島百威和喜力,範佳樂保拉納和麒麟,砸碎的聲兒是不一樣的,熟的人都能聽出來。
何況青啤常年位居本地路邊攤銷量第一。
周野沒轉頭看,裴燃也不關心。但邊上有夥人在比着狠砸着瓶,這事兒确實挺讓人沒胃口,聽着煩。
“要走嗎?”周野問了一句。
“時間差不多了。”裴燃看了眼手機,“這個點兒,再走一個小時,天就已經差不多開始泛光了。”
周野笑了笑,把蓋子合了以後站起來。
這個天氣外邊兒冷得不行,身上裹了衣服還好,露在外邊兒的皮膚基本都涼。
裴燃這會兒還是有點熱,他天生比較體熱,初中的時候大冬天的穿件球衣就跑操場上跟隔壁學校的打比賽。
雖然最後輸得挺難看,他半場不到就扭了腳,隊友配合不好還挺能吵。
他看了看邊上的周野,他的耳朵有點紅,估計是被風吹的。
“冷嗎?”裴燃問。
“不冷。”周野回答得挺幹脆,“天氣不算太冷。”
“今天降溫了。”裴燃笑了笑,“我朋友圈裏一群人喊得不行。”
“我不太怕冷。”周野說。
“行。”裴燃把拉鏈往下拉了一段,衣服裏邊填了絨,領口挺松,“等會兒江濱風大,冷了就說。”
“我不怕冷。”周野又說了一遍。
裴燃轉頭看着他,周老板眼神特別認真,冷不冷這事兒他看着是真挺執着,但不讓人覺得是在較真。
看着特可愛。
裴燃又有點想摸摸他的頭,想了想又沒動。
還嫌今晚流氓耍得沒夠。
“就這兒。”裴燃指了指卡利斯中間那段路的一個門,挺漂亮的設計,用的什麽材料裴燃不知道,“我以前來這兒拍了第一張商業照。”
周野嗯了聲,看了眼門,又看着裴燃。
他等他接着說,他對他的過去挺想知道。
“那張照賣了一百五,我拿它請了自己吃了一頓旋轉火鍋。”裴燃沖他笑了笑,“就王府前巷那邊兒,美食一條街。”
周野沒吃過旋轉火鍋,但他從方祈的朋友圈裏見過,跟旋轉壽司差不多。
這種适合一個人的熱鬧他從沒嘗試過。
“回頭請你去吃。”裴燃說,“味道還不錯。”
見周野半天沒應聲兒,裴燃又轉過去看着他笑:“不方便也行,我都可以。”
周野笑了笑,沒直接回答這事兒,問了句裴燃手冷不冷。
“不冷啊。”裴燃覺得今晚他倆可能跟這事兒杠上了,有點兒樂。
“那就我冷。”周野說,“想吃火鍋,下午就能陪你去吃,現在我冷,能牽手嗎?”
裴燃笑笑,沒說別的,握住周野的手往前走。
這個感覺對裴燃而言挺新鮮的,這個時間點兒,他拉住了喜歡的人的手,跟小孩兒似的帶他一起去江邊看天。
這事兒太純,不像他。
但幹出這事兒的,就是他。
周野的手挺暖的,裴燃的手有點兒發燙。前邊兒風吹得涼,裴燃覺得周野的手握着很舒服,像握住了一把幹燥的雲。
這塊兒離江濱已經很近了,再走五百米就能到綠化邊。
天已經有點開始發亮了,看着像霧蒙蒙的一片。裴燃有經驗,知道天亮得很快,這會兒估計可能來不及走到長椅上慢慢看天。
“跑一會兒行嗎?”裴燃偏過頭問周野。
周野也擡頭看了看天,還沒回答就被裴燃拽着跑了起來。
少年人挺适合無所顧忌的奔跑,肆意又輕狂,裴燃過了二十五以後就很少這麽肆無忌憚。
更別提還牽着一個人,手拉着不肯放。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感情和身體基本在暗裏攤開得明明白白,用不着多少大張旗鼓的小心浪漫。
但裴燃覺得談戀愛是真挺讓人年輕,他想給周野他力所能及裏邊兒的轟轟烈烈和野火燎原。
比如拉着他跑着去看天。
比如深夜去了骨園弄一朵心意的不凋謝。
這個點兒路上沒車,紅綠燈也停了工作,裴燃跟周野在馬路邊上停了,走過去的時候都挺樂。
挺瘋的一件事兒,如果沒有酒精和周老板連接神經,裴燃幹不出來。
走過綠化還要一點時間,中間有條小路剛好能走近道,過了以後就是一條寬過道,這塊兒地勢比較高,走到江邊的椅子還得走挺多臺階。
這會兒天光已經開始洩。
裴燃脫了外套墊在第三層臺階上,外套很寬大,兩個人坐剛剛好。
雲被染上紅色,江面連着天際都開始燒。
紅色是今天日出的主色調。
天亮的過程其實挺短,最好看的時候幾乎稱得上只是一瞬間。
很快天開始泛白,裴燃側過頭問周野要不要離開。
“你要回去了嗎?”周野問。
“這個點再不回的話,估計下午起不來。”裴燃笑了笑,“我還惦記着想請你吃飯。”
“走吧。”周野把外套拿了起來,低頭叫了輛車,定位就在路口的綠化帶。
裴燃最後看了眼天,這會兒已經整個兒都挺白:“咱倆順路嗎,不順的話我自己回就行。”
周野擡頭看了他一眼,低頭改了定位:“先送你回。”
“你本來定的哪兒?”裴燃直覺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沒哪兒。”周野說,“親了,手牽了,我本來以為你會跟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哎呀我們周老板好可愛委屈一小純情,談戀愛該做的事兒都做了,對方家裏也去過了,覺得變扭還是堅持撒嬌要牽手也牽了,燃哥還覺着自己流氓耍得太多,不合适,潛意識就不覺得自己得禮尚往來跟人回家。
這倆小孩兒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