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周野沒說話,也沒點頭說行。

他只是牽着裴燃的手站在原地。

裴燃有種感覺,現在的周野有點兒像離群流離的狼,沒有歸期。

周遲看着四十多歲,但樣貌很顯得年輕。不管這兩人像爸還是像媽,基因都挺好的,長得都特別好看。

周野不說話,裴燃也沒說。

低了低頭,手指在周野掌心撓了兩下。

他想他放松一點兒,在他身邊用不着繃那麽緊,沒必要。

過了一會兒,周野說了句好。

周遲笑了笑,跟裴燃點了點頭,側過身要走。

“但是就我。”周野說了句,“就我一人回去。”

周遲站住了,看了眼周野。

然後說了句行。

這兩人之間關系挺怪,有點兒不自然。

裴燃沒想太多,該說的周野都會告訴他,這點他有自信。至于別的,他不關心。

跟他在一起的是周野。只是周野。

沒別人,也用不着別人插手管,周野已經挺大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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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遲走了之後,裴燃沖周野笑了笑,他想了會兒,說了句回家要帶點兒什麽嗎。

“不用。”周野說,“還想吃點兒什麽?剛剛路過了煙架,裏邊兒中華在打折。”

“不愛抽中華。”裴燃笑笑,“味兒受不了,像酒糟。”

那就走,裴燃付了錢,他超市購物卡裏還剩三千。

下了電梯到了車裏,周野發了車,裏邊兒空調開始吹着風,挺暖和。

裴燃沒催,他在等周野緩過勁兒。

不知道周老板跟家人之間有過什麽,但他信周老板的人。不管是什麽,周老板沒錯,就很偏心,不講道理。

車外邊兒起了霧,玻璃的溫度在升。

裴燃連了藍牙放了首歌,調子很淡,聲音很輕。

聽着會很舒服。

周野偏過頭看着裴燃,眉毛下邊兒的痣,親吻過的鼻尖和嘴唇,喉結挺突出,還有點兒尖。上了車就脫了外套,這個天氣也不覺得冷,體質很好。左手的文身露了出來,很清晰的字母,有點兒像花體,但又不是。

裴燃整個人都長得酷,很張揚。

跟周野不像。

有點兒像飛蛾撲火,一個熱烈,一個內斂而放浪。

“走嗎?”裴燃問了一句,“要我來開車嗎?”

“沒事兒。”周野看了眼裴燃,伸手調了一下後視鏡。

他以前沒這個習慣,裴燃有點兒心疼他周老板,這得真心裏藏着事兒,才這麽緊張得不行。

沒有什麽被瞞着的感覺,單純心疼。

裴燃喜歡周老板喜歡得不行,況且周老板有分寸,真有事兒他會說。

但裴燃更希望他沒事,用不着說。

“裴燃。”周野後邊兒又接了一句,“燃哥。”

裴燃就有點兒想笑,說了句我在。

“有事兒想跟你說,但你能別氣。”周野偏過頭看着裴燃,像新約的舊徒在神明面前乞求最後的審判,“氣了也別不理我,受不住。”

“你說。”裴燃說,“我在,我聽,不離開。”

這話不是在哄小孩兒,裴燃知道周老板身上有點兒故事,這沒事,他信自己的喜歡。

“我有病。”周野說了一句,“普世意義上的有病。”

裴燃沒說話,拉了周老板的手。

他不走。

周野又說了一些,像是失眠,噩夢,自殘,幻聽和幻覺。不樂意讓裴燃跟着一起回家,是因為跟家裏關系不算親密,怕裴燃受委屈。

這些症狀符合精神疾病的特征,但又難以歸類,藥物無法根治。

裴燃低頭用手機查了一下。

抑郁症,焦慮症,精神分裂症,躁郁症,躁狂症。

都不是。

裴燃看了眼邊上的後視鏡,他覺得自己現在特平靜。

有種知道了事兒,覺得沒那麽嚴重,又不知道這種淡定打哪來的心情。

但他又心疼得不行。

周老板以前得受過什麽,這會兒才有這麽嚴重的心理疾病,還弄得藥石無醫。

“沒事兒。”裴燃最後就說了一句,“再難受也比之前好點兒,現在燃哥在,燃哥陪。”

周野沒說話,偏過頭索要親吻。

裴燃願意給他。

就當是這場荒誕喜劇裏的一點兒浮誇。

回了家把東西一放,裴燃把雞肉腌了,還加了點胡椒入味。

開了部電影當背景音,裴燃問了句周野要不要打游戲。

這會兒周老板還沒緩過來,估計這事兒對他來說挺大,一路上都沒說什麽話。裴燃想讓他放松下來,最後就問了這麽句話。

有點兒傻。

畢竟這事兒對裴燃沖擊也挺大。

周野笑了笑,說你玩就行,我在邊上看。裴燃點點頭,開了個恐怖游戲。

是上次跟陸缺玩的那個,有個新支線出了還沒玩兒。

周野就在邊上看着,裴燃電腦的配置不算好,太大的游戲帶不起來,像素也有點兒糊。

“晚上要一起吃個飯嗎?”裴燃突然記起這事兒,“陸缺他們幾個說想跟你一塊兒吃個飯。”

周野看了眼屏幕上腐爛的肉,笑了笑,有點兒沒理解裴燃看到這堆東西想起來吃飯的腦回路。

但他說了聲行。

周野低頭想要定餐廳,裴燃說用不着,在家吃就行,那幾個好養活得不行,用不着花錢養得那麽精細。

把游戲按了暫停,裴燃轉過頭笑着看着周野,都說女生外向,那就是男生內向,我向內,就是向你。

周野笑笑,把手機收了,說了聲人我來請。

裴燃知道他的意思,把陸缺,陶安和邵衡的微信名片推了過去。

周野加上的速度很快,這幾個人看着這會兒都在。

“他們說行。”周野放了手機,“晚上六點過來。”

“那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開始弄了。”裴燃笑着說,“菜不太夠,五點的時候再叫兩道菜過來。”

周野說了句行。

時間其實過得是很快的,尤其是人有了主觀期待。

周野這會兒沒再緊張,估計是緩過了那股勁兒,挺放松的,有點兒随意。

畢竟是在自己家裏。

裴燃看了眼時間,預叫了外賣之後拉了周野進了廚房。

醬鴨直接擺在桌子上,煎了雞蛋用原麥面包做了三明治,對半切了放桌上。

胖大海炖雪梨已經在熬,周野就在邊上看着他弄,偶爾幫着搭把手。廚房其實不大,擠兩個男人不太空。

不到六點都來了,陸缺進門開始嘴就沒停過。

陶安坐邊上看了眼在放的電影,拖過電腦挑了一部重新開始看。

邵衡看了兩眼開門的周野,沒說話,沖他笑了笑。

沒別的,裴燃該知道的都知道。但他自己樂意,別人多說無益,說多了也沒道理,不是不關心。

過了一會兒,裴燃端了最後一道菜出來。

外賣這會兒也正好到了,陸缺喊了一聲燃哥真行,說好的請吃飯來家裏。

裴燃樂了一下,拍了拍陸缺的頭說了句吃就完事,哪那麽多話,吃得再好糟蹋的都是周老板跟他的共同財産。

這話當然是玩笑,但裴燃真覺得跟幾個朋友在家裏吃飯就好。

舒服,也自在。

邵衡來了還帶了兩瓶酒,周野看了一眼,在三流都得賣五萬一瓶。

陶安就說了聲以後情侶文身随意,當賀禮,裴燃笑着說了句邊兒去,來了還沒安好心。

陸缺一直不愛做場面,直接動了筷子,這會兒就都開始吃。裴燃放桌上的公筷基本沒放下過,有時候還能聽見陸缺喊了幾句給我先。

吃得差不多了開始聊天,這在飯桌上基本是個慣例,最主要裴燃也沒指望這幾個家裏基本不動廚房的人能幫着收拾。

“其實真挺沒想到。”陸缺喝了一口果汁,“燃哥這回這麽認真,剛開始還以為他說着玩笑,哪就一面之後喜歡得這麽莫名其妙。”

“主要是對人。”裴燃笑了笑,“真遇見了就這個人了,變不了。”

“怎麽确定的?”邵衡問了一句,他帶來的酒一半是被他跟周野喝掉的,倆人就沒停,有點兒在較勁兒,“我之前那幾個女朋友我都挺喜歡,但沒這種感覺,能變,還善變得不行。”

“說不清。”裴燃說,“但就這麽個人,你自己會知道。”

“行。”邵衡把杯子往前舉,“祝咱們都能知道。”

陶安笑笑,喝了一口飲料。

“誰跟你們‘咱們’。”裴燃樂了下,“我跟我周老板早知道。”

“邊兒。”陸缺說了一句,一頓飯下來他還挺喜歡周野,覺得這人話少但靠譜,裴燃配他正好互補。

最主要多的他也不清楚,這些事兒在座的也就陸缺不知道。

沒刻意瞞着,只是沒什麽知道的必要。

裴燃笑了笑,說今天真謝了,朋友跟男朋友都在,沒哪天這麽痛快。

這話其實有點兒煽情,裴燃的個性平常不會說這些。

今天也算是特殊,連陶安這種性子都對他倆表達了祝福,說沒一點兒感覺都是假的,裴燃覺得活到今天身邊能有這堆人真挺慶幸,也很滿足。

最後周野說了一句,單一句。

“以前照顧燃哥辛苦,謝不多說,我記着。”周野說,“現在和以後,裴燃我來惦記就行。”

“行。”裴燃笑了笑,“你燃哥聽見了,他說他非常樂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今天的周老板可可愛愛惹人心疼得不行。

作者卷鋪蓋跑了跑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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