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做什麽事根本沒法用常理推測。
“山本先生,前面不但安裝了很多監視器還有很多巡邏人員,我要引爆事先安放在電機房的微型炸彈造成黑暗和混亂,而我倆必須趁着備用發電機啓動前進入卡諾斯家族的首領辦公室,不然一切前功盡棄。”
依舊是淡漠而沒有情緒波動的嗓音,妮芙此時已經恢複一臉漠然的表情,那令山本武從心底往外發冷的病态笑容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随着一聲爆炸聲響,走廊的燈光同時熄滅,四周瞬間黑下來,于此同時不遠處也不斷傳來“敵襲”、“注意警戒”、“快去啓動備用電機”等雜亂的喊聲,局面一時間非常的混亂。
使用幻術将兩人身影溶于黑暗的妮芙攙扶着山本武在黑暗中繼續行走,盡管她的幻術水平不高,但在這種人心惶惶的黑暗環境也足夠了,雖然一路上遇到好幾撥卡諾斯家族成員,兩人還是順利過關成功進入首領辦公室。
剛剛把厚重的意大利風格的雕花木門關上,四周就因為再次通電而燈火通明起來,這間豪華奢侈的歐式風格的辦公室也毫無掩飾的展現在兩人的面前。
妮芙并沒有留在這裏的打算,而是推動靠牆的書櫃,原來書櫃後是一間密室,打開密室的門,裏面的擺設一覽無遺,那竟是一間監控室,将整面牆填滿正顯示着這棟豪宅各處情況的大屏幕格外醒目。
将山本武放到靠椅上,妮芙關上僞裝用的書櫃和密室的門才用沒有情緒波動的聲音說:“沒想到吧,那個變态不但是個虐待狂還是偷窺狂,也幸好如此,這間密室除了他沒人知道,藏在這裏非常安全。”
山本武很明智的沒有問她是怎麽得知這個秘密的,而是選擇詢問另外一件事,“這間密室的武器放在哪裏?”
黑手黨的密室一般都會存放各種武器應急,他想要趁着兩人現在關系還沒有破裂先要到武器,哪怕不趁手也沒有關系,先湊合着使用,這樣一旦妮芙驟然發難,他也能夠稍微應付一下。
見山本武想要武器,妮芙拿出一個霧屬性的匣子,點燃火焰打開後,山本武的刀、匣兵器、指環以及一件用絲綢包着的物品都掉落出來。
妮芙将武器還給他就抱着那個綢布包坐到一邊的沙發上,她并不說話,也不看山本武,只是習慣性的抱緊懷中的物品沉默着,似乎已經将自己與整個世界隔絕。
拿回武器的山本武暗暗的觀察着妮芙,發現此刻的她與任何時候都不同,不是豔麗誘惑的,也不是冷若冰霜的,更不是病态異常的,此時她看起來竟有些羸弱無助,盡管那雙似乎失去所有感情-色彩的漆黑雙瞳依舊空洞得好像世間萬物都無法進駐其中,但她卻一直緊緊抱着懷中絲綢包裹的未知物品,仿佛那就是她的整個世界,而她孤獨坐在那裏的纖弱身影也好像一直在承受某種重壓般顯得分外的脆弱,似乎下一刻就會被無形的重量徹底壓垮。
莫名的,山本武的心裏湧出一絲歉意,在黑手黨的世界生活這麽久,除了親人同伴他已經不相信會有人無私的對待自己,也因此他完全不信任妮芙,一直都在用各種負面想法猜測她救自己出來的目的,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也許是抱着善意營救自己,雖然心裏始終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想要稍微相信一下。
“吶,謝謝你救我出來,妮芙。”山本武露出他招牌般的爽朗笑容,這一次他想要靠自己的直覺來确定她的目的,而不是長年混跡黑暗世界所積累的經驗。
妮芙緩緩的轉過頭,之前她的目光很少在山本武的臉上停留,大都只是一掠而過,這次看到他的笑容卻是罕見的停留半晌,直到意識自己看得過久才飛快的移開視線說:“不用謝。”
“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不通,明明我們是敵對關系,妮芙為什麽會冒險救我啊?”
山本武直截了當的問題令妮芙微微一怔,神情也變得有些茫然,但随後她就笑起來,豔麗的,風情的,誘惑的,譏諷的……盡管那笑容美得猶如暗夜中盛開的曼陀羅花,卻是山本武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異常的笑容,再聽到她所說的話語,簡直讓人骨子都開始發冷。
“是呀,為什麽要冒險救你呢?我可是懷抱着毀滅世界的惡意在努力的活着啊!”
山本武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直覺很清楚的告訴自己對方沒有說謊,她真的是打從心底想要毀滅世界。
妮芙又變回最初妖媚惑人的模樣,帶着魅惑的笑容步履優雅的走到山本武的面前,彎下腰吹氣如蘭的在他的耳邊暧昧低語,“山本先生一定覺得我想要毀滅世界的想法太過于可笑根本就不可能實現吧,但那卻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呢,唯獨毀滅世界這件事只有我才可以做到!”
仿佛開啓了某種開關,妮芙的精神狀态再次異常起來,她直起腰睜大無神的雙眼用亢奮的語氣說:“山本先生知道白蘭為什麽會贊賞我毀滅彭格列的計劃嗎?因為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彭格列指環已經被毀掉了,為了完成七的三次方就必須利用十年後火箭筒讓十年前沢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們來到這個世界,到時候就可以解決掉那些人回收彭格列指環,其實白蘭根本就殺不了他們,而熟知一切的我卻可以找到很多機會置他們于死地,只要身為世界支柱的存在死掉了,這個醜惡的世界大概也會“嘭”的一聲毀滅掉,當然就算什麽都沒有發生也無所謂,白蘭終于統治所有的平行世界,那麽世界也跟被毀滅沒有區別了,哈哈哈哈!既然當初不管怎樣呼救都沒有人來拯救我,那就讓全世界的人都來感受我的疼痛吧!”
盡管沒有沢田綱吉那樣的超直感,但直覺一向都準得像野獸的山本武注視着已經近乎癫狂的妮芙,遵循着心中的聲音說:“其實你已經放棄了毀滅世界的想法對吧。”
山本武突如其來的話語如同無形的雙手撕裂了妮芙臉上的扭曲笑容,她就好像被施展了定身術一般整個人都僵在那裏,精致的面容閃過痛苦、憎惡、仇恨、掙紮種種情緒,纖細柔弱的身體都因為那激烈的情緒變化而微微的顫抖着,最終她就好像終于承受不住奔湧在胸口激蕩的感情般無力的跪坐在地上,雙臂仿佛用盡身體所有的力量抱緊懷中的綢布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緩解那種種令她瘋狂的負面情緒。
許久,妮芙終于恢複了平靜,輕柔且充滿自嘲的嗓音傳入山本武的耳中,“是啊,我籌劃了這麽久,最終卻放棄了,很愚蠢吧,只是那個時候看着皺緊眉頭、面色沉重的山本先生,我忽然發覺比起讓整個世界都感到疼痛,我更希望看到山本先生的笑容啊!”
山本武就算做夢都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理由,那近乎于告白的話語更是令他一陣尴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好半天,他才能夠用自然的語氣說:“我們以前認識對吧。”
一直都在用意大利語跟山本武交談的妮芙忽然改用日語說:“妮芙在意大利語中的含義是雪,山本先生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山本努力回憶過去認識的名字中帶有雪的女孩,然而卻始終想不起有誰和妮芙相似,妮芙自嘲的一笑,将一直抱在懷中用絲綢包裹的物品放到面前的地上。
“果然已經完全忘記了呢,看到這個山本先生大概能夠想起來吧。”
她解開包裹上面的系帶,一直都很好奇裏面放着什麽的山本武定睛看去,卻發現那是一件看起來有些眼熟的男式運動上衣,衣服似乎曾被人粗暴的撕開過,上面有很多用針線細密縫補過的痕跡,很明顯妮芙對它很是愛惜,就算壞了都不舍得丢棄。
以這件運動上衣為引,山本武被封閉的記憶閘門沖破時光的阻隔緩緩打開,他也終于想起久遠的過去自己在那個雨天所遇到的在屋檐下抖得像倉鼠的可愛女孩,記憶中的女孩名字和面容早已模糊,只記得那雙靈動得仿佛會說話的漂亮眼睛。
看着妮芙空洞得令人想要嘆息的雙眼,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始終無法記起她,原來記憶中那雙充滿生命力的眼睛早已在歲月的摧殘下變得死寂沉靜。
猶豫半晌,山本武終于忍不住問:“能告訴我……你究竟……遭遇到了什麽嗎?”他盡量斟酌着用詞,以免自己不小心傷害到她似乎再也經不住任何刺激的敏感神經。
妮芙對于他的問題卻表現得很平靜,話語平淡甚至是漠然的訴說着自己的過往。
“我的養父是個賭徒,他在地下賭場欠下高額債務無法償還就用我來抵債,記得那天跟山本先生告別不久我就被賭場的人抓走了,然後被賣入紅燈區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不管怎樣努力、怎樣掙紮、怎樣抗争終究只能一直在那個地獄般的世界如同牲畜一般活着,所有的天真、所有的夢想、所有的堅信也都被統統毀滅,最終我變成了山本先生今日所認識的妮芙伊凡。”
聽着那平淡卻字字血淚的自述,山本武的心中湧出濃濃的愧疚,仿佛被什麽東西用力攥緊的心髒一時間竟然酸痛得難以呼吸……
是他的錯!那個時候聽說女孩轉學卻沒有放在心上,依舊和同伴們愉快的進行着所謂的黑手黨游戲,明明已經約定第二天再一次見面歸還借出的外套,為什麽他會理所當然的忽略了呢?如果他當時稍微在意一些,如果他拜托裏包恩調查女孩的去向,一切都将改變,女孩可以輕易擺脫那個地獄般的地方再度過回平淡幸福的生活,因為他的疏忽妮芙才會承受了十年的痛苦折磨。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就算當了十年黑手黨本質上依舊是一個好人的山本武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然而此時除了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的道歉話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為妮芙做些什麽。
妮芙美麗的面容露出一抹淡淡的充滿懷念和憧憬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在山本武的面前顯露出沒有絲毫負面情感的笑容。
“山本先生不需要道歉,我會落到這種地步跟您一點關系都沒有,事實上我能夠活到今天都要感謝山本先生,這些年每當我痛苦得無法活下去的時候,只要想到山本先生那時對我露出的笑容、只要抱緊山本先生借給我的這件衣服,心中就充滿了溫暖,然後再一次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山本武無論如何都料不到當年一件對自己來說舉手之勞甚至早已遺忘的小事竟然會對她影響這樣重大,想起是因為自己的過失才導致她淪落到那種悲慘的境地,心裏頓時越發的愧疚,幾乎有些不敢去看她。
“我……不值得……”
“值得的,山本先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是我生命中的光,所以山本先生請不要再露出這樣自責的表情,您只要一直笑着就好了,僅僅是看到您的笑容我就會覺得很幸福。”
妮芙很認真的說着,然而在那之後,她的笑容卻又變得有些澀然。
“其實我曾經熄滅過心中僅存的這道光,在我以為終于攢夠贖身錢可以獲得自由卻被卡諾斯買去當性-奴的時候,山本先生大概不會了解那種掙紮了許久終于可以逃離地獄卻又被重新打入深淵的絕望心情,那個時候的我真的已經瘋狂了,瘋狂的想要毀滅這個給予我無盡痛苦的世界。
而我也真的是這樣做的,利用這些年學到的誘惑男人的本事穩住打算折磨死我的卡諾斯讓他看到我的利用價值,然後以交際花的身份為他收集各種情報,再然後搭上白蘭開始我的計劃。
原本我已經打算不管不顧的毀滅這個世界,我以為自己再一次看到山本先生時可以像面對陌生人般毫不在意,可是當我得知卡諾斯打算對您折磨拷打時我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法坐視不管,明明光已經熄滅了不是嗎?為什麽還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一直以來的願望拯救山本先生呢?”
說到最後,無意識的按着胸口的妮芙猶如自言自語一般,臉上充滿了茫然和不解。
山本武注視着這個一臉迷茫連自己的心都沒法看透的女子,話音柔和的說:“如果妮芙心中的光真的已經徹底熄滅,那件衣服早已不複存在,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繼續被精心保存。”
妮芙露出恍然的表情,她伸手充滿眷戀的撫摸着面前的運動上衣呢喃說:“仔細想想确實是這樣啊,如果真的早就不在意山本先生,這件衣服也應該在那時扔掉,而不是依舊時刻帶在身邊。”
她的臉上浮現一抹釋懷的淡笑,“我并不後悔放棄毀滅世界的願望拯救山本先生,就算那些所謂的信念、希望、努力都是假的,但山本先生是真實存在的,真正的給予過我溫暖和希望,我發自內心的希望山本先生能夠笑着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會一直笑着的,妮芙。”山本武充滿保證的對她露出爽朗而又陽光的笑容。
妮芙認真的看着他的笑容,同樣淺笑着說:“真是溫暖啊,只要看着山本先生的笑容,感覺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了。”
“那我以後一直這樣對你笑。”
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山本武那像是隐含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有隐含的話語令妮芙的身體微微一震,帶着暖暖笑意的臉龐驟然變得冰冷起來,她再度變回冷若冰霜的模樣,聲音也不複之前的柔軟充滿了冷漠。
“不需要!請山本先生以後不要再這樣對我笑!”
山本武一臉不解的看着突然變臉的妮芙,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惹到她了,而妮芙站起來走到監控臺前裝作看着大屏幕的樣子,實際上按在臺子上的手指都在發抖。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動心!你和山本武是不可能的,他會說出那番話只不過是因為愧疚同情而已,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意思,不要自作多情!他是絕對不會喜歡上那樣肮髒污穢的你,你給我清醒一點!不要自取其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會發自真心的喜歡你!】
妮芙在心中不斷的告誡着自己,早已流幹淚水的雙眼只覺得陣陣酸澀,曾經的她可以肆意的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然而現在她卻連喜歡這樣的感情都不敢擁有,早已傷痕累累的心靈已經無法承受任何一絲輕微的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切的終結——回歸十年前
“那些人在做什麽?”
山本武略顯疑惑的嗓音令妮芙回過神來,她仔細觀察大屏幕,就見其中一個圖像中之前有點過節的卡諾斯高層幹部傑羅姆正帶人在一間儲藏室翻找着什麽東西。
妮芙撥動監控臺上的開關放出那個房間的聲音,自己也充滿困惑的說:“我也不清楚,若是要找尋重要物品也不應該去那種普通的儲藏室找,而且他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找到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什麽下意識的按到小腹,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幾乎是呢喃自語的說:“那種東西現在還存在嗎?”
也就在這時,傑羅姆找到了所要尋找的物品,他看着手中的儀器表情猙獰的說:“既然找到這個,妮芙那女人就跑不掉了。”
山本武一眼就認出那東西的作用,看向幾乎站立不穩的妮芙吃驚道:“那是定位儀?”
屏幕中的一個黑手黨也認出來,當即讨好的說:“大哥英明,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女人會背叛我們,一早就在她的身上安放了追蹤器。”
“這可不是我放的。”傑羅姆得意的說起妮芙的過往,“那個女人在紅燈區就是個不安分的,聽說剛進去的時候逃跑了好幾回,不管怎麽毒打都絕不了她逃跑的心思,正好她那時意外懷孕,紅燈區的老板就直接切除了她的子宮順便把一個定位器植入進去,這才絕了她逃跑的心思。”
就算在黑暗世界呆久了,忽然聽到這麽血淋淋的事實還是令山本武難以接受,他看着用力握緊拳頭連嘴唇都咬出血的妮芙,卻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有了那個定位裝置,不管我跑到哪裏都會被輕易找到,看,他們已經往這邊過來了。”忽然平靜下來的妮芙竟然還對山本武笑了一下,“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也會很快發現這間密室找到我們,要怎麽辦呢?”
“我會保護你。”
緩緩站起來的山本武拔出刀語氣非常的鄭重,發自內心的想要保護這個飽受命運摧殘的女子,已經足夠了,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留在這裏,我很快回來。”山本武像十年前那樣伸手摸摸她的頭,臉上露出燦爛的毫無陰霾的爽朗笑容。
記憶中最美好的畫面重現,怦然心動的妮芙終于控制不住伸臂用力抱住他,柔軟的聲音充滿酸澀,“山本先生在說謊呢,您根本就沒有打算回來,因為您知道自己現在用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毀掉那個定位裝置,您是抱着赴死的決心為我戰鬥對吧。”
手都不知道應該放到什麽地方的山本武正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不知所措,忽然聽到妮芙說出自己的想法頓時倍感意外,想不到她竟然會這樣了解自己。
“很溫暖呢,山本先生的懷抱。”将臉埋在山本武堅實胸膛的妮芙呢喃說着,仿佛用盡生平所有的力氣般最後一次用力抱緊他,然後毅然決然的放手轉身離開。
山本武想要追過去,卻發覺身上竟然纏着好幾條與地面連接的幻術制造的蔓藤,如果是平時這些蔓藤可以很輕易的掙脫,可是此刻身體虛弱的狀态竟然被纏得動彈不得。
“別走!”
山本武急切的大喊着,拼命想要掙脫那些纏住自己的蔓藤,他知道妮芙也是帶着赴死的決心出去的,根本不需要想就可以猜到她被那些人抓住的下場必定極其凄慘,怎麽能夠讓妮芙出去?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這個早已被命運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女子再受到任何傷害。
“山本先生會一直記得我對吧。”推開書櫃的妮芙轉過身對他露出一抹恬靜而美好的笑容,“其實我希望山本先生可以忘記我呢,您只要記得十年前的伊吹雪就好了,那個幹幹淨淨值得人去喜歡的阿雪。”
“現在的你才是最值得喜歡的!”
沒有經過大腦思考的話語從山本武的口中喊出,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正想解釋自己并不是對她有那方面的想法,卻見妮芙空洞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頓時什麽想法都停滞了。
妮芙不斷擦着腮邊成串落下的淚珠,笑容幸福而悲傷,“我知道山本先生是因為同情我才會這樣說,但就算是這樣也好開心,謝謝,真的很感謝您,能夠認識您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
“等一下。”他着急的叫住轉身離去的妮芙,回應他的卻是轟然關閉的書櫃。
“那不是同情。”山本武看着妮芙離去的方向呢喃着,他并不清楚自己對她到底抱着怎樣的感情,但他知道這個受盡苦難卻依舊肯為別人去犧牲的女子是值得人去喜歡的。
妮芙赤腳在走廊奔跑着,只想離山本武所在的密室越遠越好,只有這樣才能夠最大程度的确保他的安全。
很快,她就被拿着定位儀找過來的傑羅姆等人堵上,見跑不掉她也就索性不跑了,強自鎮定的注視着這些人,不肯流露出絲毫的軟弱。
曾經的地獄生涯讓她明白,女人的脆弱和恐懼只會讓那些醜惡的男人越發得意張狂,所以很久以前她就将自己的真實感情埋葬在心底深處,面對其他人時臉上會顯露的除了營業性表情就只有談不上正面感情的譏笑、冷笑等表情。
之前面對山本武時一直擺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表情就是因為她既不想用營業性表情又不想表露真實情感,所以才會一直冷若冰霜的模樣,只是終究還是在山本武的面前流露出柔軟、脆弱、傾慕等感情,那是埋葬真實自我後唯一的意外,這次就算僥幸不死以後面對他也不會再顯露出來。
傑羅姆上下打量着有些狼狽的妮芙,然後看着她身上的血跡冷笑道:“果然是你殺了BOSS和馬修,山本武在什麽地方?”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不說也沒有關系,他已經不重要了,找到殺死BOSS的真兇為BOSS報仇才是最重要的。”
妮芙露出譏諷的表情,“你什麽時候這麽忠心了?還是你以為殺了我就可以接任卡諾斯首領的位置?想坐上那個位置的可不只你一個人。”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殺了你我也未必能夠當上卡諾斯的首領,所以殺死BOSS的真兇肯定是另有其人,比如說跟我競争那個位置的某人,至于你,整天看着你對BOSS發騷,我和我的這些兄弟可是饑渴了許久。”
聽着傑羅姆恬不知恥的話語,妮芙的表情冷下來,不着痕跡的掃視一圈四周緊盯着自己不懷好意的衆人,對于他們的目的已經心知肚明。
若是平時她根本就不在乎被這些男人怎麽樣,那種肮髒的事情她早就習慣了,可是現在山本武還在那間監控室,可以清楚的看到這裏的情況,若是被他看到那麽不堪的一幕……光是想想就難以忍受。
妮芙暗暗握緊拳頭,表面上卻依舊故作鎮定的說:“我已經給彭格列報信,他們很快就會過來營救山本先生,不急着撤離将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可以嗎?”
胸有成竹的傑羅姆對于她的威脅毫不在意,“早就猜到你會背叛我們,我已經聯絡六吊花中的岚守大人,他很快就會帶隊過來,到時候不管彭格列來多少人都叫他們有去無回。”
“你就不怕得罪白蘭?他可是很欣賞我的。”
妮芙着急的搬出白蘭想要讓他改變主意,傑羅姆卻是露出猙獰的笑容,“那位大人想必在知道你被彭格列的人先奸後殺會很遺憾呢。”
眼看傑羅姆走過來淫-笑着對自己伸出手,妮芙順手拔出挂在腿上的匕首向他捅去,卻被一拳打在小腹摔倒在地。
痛得蜷縮在地上的妮芙暗恨自己的沒用,只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子宮被摘除後她就變得體弱多病再也不複曾經的健康,後來經過調養雖然好了一些,但除了簡單的幻術根本就沒法修煉任何武技,之前能夠殺了那兩個男人實屬僥幸。
傑羅姆抓着妮芙的頭發将她從地上扯起來,拍拍她的臉充滿嘲笑的說:“你平時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裏嗎?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求我呀!我可以讓兄弟們一會兒對你溫柔點。”
“也難怪卡諾斯只能當個三流的小家族,從上到下都是一群讓人惡心的畜生。”
逞一時之氣的妮芙直接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一縷鮮血也順着唇角流淌下來,而做出這種暴行的傑羅姆直接騎到她的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叫道:“你也就現在嘴硬,馬上就讓你哭着求我。”
“住手!不可以!”
妮芙拼命反抗着,無神的雙眼因為恐懼而不停的晃動着,聲音也因為過于急切而變得破碎不堪,會被山本武看到的,換做其他任何人看到她都不在意,唯獨不可以是他!
此時身處于監控室的山本武也确實看到了這令人發指的一幕,他頓時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頭頂,一直在拼命調動卻微弱得似乎不存在的死氣之炎也“轟”的一聲從體內爆發!
整個監控室霎時變成一片火海,明明是代表着鎮靜的雨之火焰卻在狂烈的燃燒着,不但燒毀了束縛着他的幻術形成的蔓藤也毀滅了占據整個牆壁的顯示屏,那暴烈的藍色火焰就如同狂怒着的洶湧海嘯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盡……
當妮芙身上的旗袍變成碎片脫離她的身體時,被藍色火焰環繞的山本武已經握劍沖過來,總是帶着笑意如琥珀般柔和燦亮的眸光此時充滿了森寒殺意,不等色迷心竅的衆人反應過來他已經沖入人群,不斷閃現的冷冽刀光中鮮血噴灑、血花四濺,生平第一次如此憤怒的彭格列雨守轉眼間就奪取了幾十條生命。
躺在地上的妮芙看着瞬間變成血海地獄的走廊以及造成這一切的高大身影只覺得分外的安心,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一定忘不掉在這個深夜目光冰冷淩厲毫不留情斬殺敵人的鎮魂之雨。
當走廊裏除了山本武再也沒有其他站立的人時,一件帶着血腥氣卻無比溫暖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赤-裸的身體上,只穿着襯衫的山本武背對着她有些澀然的說:“快披上吧,別着涼了。”
妮芙裹緊衣服從地上站起來,話語中帶着掩飾不住的擔憂,“山本先生,強行動用死氣之炎一定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您的身體現在怎麽樣?”
因為強行爆發死氣之炎而內髒受損嚴重的山本武終于支持不住,以劍支地半跪在地上,唇角已經溢出鮮血,但他依舊故作無事的說:“我沒事,只是稍微有些脫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山本先生——”妮芙蹲到他的身邊還想說什麽卻突然發現七八步之外倒在地上的一個卡諾斯成員竟然還活着,眼看那人艱難的将槍指向這裏,來不及多想直接擋在山本武身前,與此同時槍聲響起,子彈正中妮芙的心髒,鮮血四濺。
纖細的脖頸如瀕死的天鵝般仰起,漆黑的長發也在空氣中四散飛揚,眼尾流下一滴眼淚的妮芙茫然的感受着心口的劇痛,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似乎在那一瞬間什麽都看不到了,耳邊也好像出現幻聽,那是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
【宿主完成測試任務“拯救男神的生命”,測試合格安裝系統,警告,宿主身體受到無法修複的嚴重損傷,系統安裝後将協助宿主意識體脫離損壞軀體返回十年前世界。】
“妮芙!妮芙!快醒醒!回答我!”
耳邊不斷傳來的急促喊聲代替冰冷的機械音終于令妮芙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山本武焦急而企盼的面龐,迷茫片刻才意識自己正被他抱在懷中。
“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我馬上帶你回彭格列,那裏有最好的救護團隊,你一定會沒事的。”山本武急切的說着,完全失去往日的鎮定從容。
“……山本先生……不要……欺騙……自己……”
妮芙斷斷續續的話語令山本武露出悲傷以及自我厭惡的表情,确實啊,心髒都被射穿了,除非有頂級的幻術師在這裏用幻術修補心髒,不然她是不可能活下來的,為什麽偏偏是她呢?為什麽命運要對她這麽殘忍?明明自己是那樣強烈的想要拯救她,為什麽還會眼睜睜的看着她步入死亡?
“……不要……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妮芙艱難的伸手想要拂去他眉宇間的悲傷,“……要笑啊……”
山本武看着懷中生命之火随時會熄滅卻依舊希望自己能夠笑着的女子,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哭出來一般,他努力壓抑着胸口那憋悶得快要窒息的痛苦感覺,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沒用。
巨大的爆炸聲突然從不遠處的走廊響起,一個熟悉的大嗓門也随之傳入山本武的耳中,“喂!!!!棒球白癡!竟然這麽丢臉的被抓了,還要麻煩老子過來救你,給老子好好的感恩戴德吧!”
“明明是白癡長毛隊長從章魚頭那裏搶下這個任務,Me覺得BOSS知道了會揍死你。”
聽到那毫無聲線起伏的吐槽音,山本武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身為巴利安頂級幻術師的弗蘭也來了,妮芙有救了。
“妮芙——”山本武激動的想要告訴妮芙這個好消息,一直撫在額間的纖手卻在這時無力滑落……
眼睜睜的看着懷中女子失去呼吸,山本武只覺得無形的巨錘擊打在胸口,本就受創嚴重的身體登時一口鮮血噴出,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虛空中,機械聲再度響起。
【系統安裝完成,宿主意識體回歸十年前,即将開啓系統小助手服務。提醒,接收到山本武意識體,無法排除,判定,與宿主意識體一起回歸十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
☆、當十年後的妮芙看到十年前的伊吹雪
妮芙恢複意識時發覺自己全身赤-裸的站在無盡的虛空中,四周除了茫茫白霧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存在。
十年的磨難已經把她的神經磨練得異常堅韌,就算身處于這種詭異的空間也保持着足夠的冷靜,在觀察四周之後又低頭查看自身,發覺自己之前中槍的地方已經完好無損,曾經被摘除子宮時小腹遺留的刀疤也消失不見……
“宿主現在只是意識體,所以不會有任何加諸在身體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