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定決心 (1)
想起當年的爛事, 淺亦稍微有點替自己尴尬,但是曾經的憤懑和痛苦早就消散了。
岳霖甘看向淺亦,用輕柔又真摯的語氣說:“小亦, 我也想加入志願者隊伍,我想為這裏的人民做點什麽。”
從前淺亦最稀罕的就是岳霖甘無私的善良, 可現在淺亦第一反應是考慮帶着岳霖甘會不會拖累隊伍的進度。
岳霖甘的身體似乎比當年還差, 昨天沒怎麽樣就暈倒了,要是這次他在運輸藥品途中暈倒了,那耽誤了給士兵送藥的責任誰來承擔呢?
于是淺亦為難的說:“今天alpha、beta和omega需要分頭行動, alpha、beta都要去前線運送藥品,omega負責在後方檢查、清點藥品, 所以如果你加入的話, 我沒法照顧你。”
“沒關系, 我不用照顧。”岳霖甘信誓旦旦的說。
淺亦努力讓自己的語言顯得委婉一點:“你昨晚暈倒過一次,我覺得你的首要任務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然後才能幫助別人。”
岳霖甘搖搖頭說:“不,這裏的人民過的比我艱難多了,我為他們出一分力是應該的。”
“可是……”淺亦以前居然沒發現岳霖甘這麽難溝通, 他真心不想岳霖甘加入他們, 運送藥品的隊伍是由林訣帶領的, 要是岳霖甘給林訣添麻煩怎麽辦?要是岳霖甘身體出問題,人們把責任算在林訣頭上怎麽辦?
“要不, ”淺亦斟酌着說, “你和我們一起清點藥品吧, 我們後方也需要一位alpha坐鎮。”
“你是不是怕我跟林訣相處?”岳霖甘黯然的問, “為什麽?”
淺亦尴尬的笑了:“怎麽會?別多想, 我去和林訣商量一下看看臨時加一個人可不可以。”
然後淺亦悄聲對林訣說:“你找個理由拒絕他。”
正在忙碌着登記藥品的林訣回頭道:“為什麽?你想他跟你一起?”
淺亦挑了挑眉, 促狹的說:“你不會在吃醋吧?”
林訣愣了一下,沒有否認,只是沉聲說:“你不用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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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亦原本還想逗一下林訣,聽到這話卻有些慌了:“怎麽可能呢?你可是我的小祖宗,我不在意你在意誰呢?”
林訣被他逗得低頭笑了:“別鬧,我才不是。”
淺亦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林訣的鼻尖:“我說你是你就是。”
這時候淺亦突然感覺有人在看他,他一扭頭,看到了沈憐璧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包含着嫉妒和失望等複雜情感,看得淺亦心中一驚。
淺亦趕忙收回手,朝沈憐璧禮貌的笑了一下,然後有些狼狽的轉身離開了。
岳霖甘湊過來問:“怎麽樣?我可以加入嗎?”
淺亦心中正亂着呢,他草率的應付道:“随你。”
“太好了,謝謝你。”岳霖甘立刻就來找林訣,“運送藥物是嗎?我可以做些什麽?”
林訣上下打量了一圈岳霖甘,發現他弱不禁風的,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面罩給岳霖甘:“前線空氣質量很差,保護好自己。”
岳霖甘愣了一下,看林訣的眼神頓時柔和也不少:“謝謝。”
林訣被岳霖甘看得渾身不得勁,他勉強勾了一下嘴角,囑咐道:“你就跟在我身邊,待會兒和我上一輛戰車。”
說完後,林訣沒等岳霖甘回答就立刻去找沈憐璧說話了,他為沈憐璧帶上護膝和頭盔,又把暖貼貼在他的後腰,生怕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生病了、受傷了。
岳霖甘見林訣對沈憐璧這麽體貼,看林訣的神情更加柔和了,林訣被他看得後背發毛。
淺亦站在離林訣一米遠的地方,靠在一輛戰車上抽煙:“放心吧,我不會讓憐璧受委屈的。”
聽到這話,林訣幫沈憐璧戴頭盔的手頓住了,沈憐璧疑惑的擡起頭。林訣摸了摸沈憐璧的頭:“你們有事兒就立刻聯系我們。”
“走吧。”岳霖甘正在發呆,林訣岳霖甘眼前打了個響指,招呼他一起走。
岳霖甘不太習慣被這樣對待,他皺了一下眉頭,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被林訣一把拎上了戰車。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麽粗暴?”岳霖甘不滿道。
“嗯,好。”林訣發動了戰車,岳霖甘狐疑的看着林訣青澀的臉,懷疑林訣是否達到了法定駕駛年齡。
“剛才那個小omega是你對象嗎?”
林訣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他指了指窗外:“看,有大象。”
岳霖甘:“……”大可不必如此敷衍。
這是岳霖甘第一次上前線,他很快就沒心情打聽林訣的感情生活了。戰場上遮天蔽日的黑色濃煙給人極大的壓迫感,濃煙中隐約看見激光武器發射留下的光柱,地面上全是炮火轟擊的痕跡,屍體漫山遍野,真實的戰争畫面比電影拍出來的要可怕千萬倍。
岳霖甘脆弱的心髒狂跳,他難受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林訣幫他順着氣,沉聲道:“別着急,慢慢呼吸,冷靜。”
“呼哈——”岳霖甘勉強喘勻了這口氣,面罩阻礙了他呼吸,可是不帶面罩他就會吸入那些黑色濃煙,他的肺也不好,承受不了這種刺激。
“你等在車上,千萬別下去。”林訣見岳霖甘勉強緩過來了,就趕忙下去送藥了,他要保證親手把藥交到戰士手裏,這樣就能保證中間沒人克扣藥品了。這些珍貴藥品都是淺亦的粉絲籌錢買的,不能便宜了不需要的人。
等林訣交接完藥品回來後,打開戰車的門,發現岳霖甘不見了。
“他人呢?”林訣問留守在戰車旁的alpha。
那個alpha指了指安全區外戰火紛飛的方向:“跑出去救那個小孩兒了。”
“然後呢?”林訣冷漠的神情裂開了。
“然後他和小孩兒都消失了。”那個alpha一攤手,遺憾的說。
林訣下意識想說‘你為什麽不攔住他’,但他忍住了,因為這個alpha的職責是保證戰車的安全,而不是保證岳霖甘的安全。
那個alpha擔憂的看着林訣:“頭兒,我該攔住他是嗎?”
林訣把車上合适的物資都背在了身上,他一邊收拾一邊安排道:“不是你的問題,我現在要去找他,你就代替我指揮志願者隊伍回到基地,這輛戰車給我留下,安排兩個當地士兵給我守着車。”
這個alpha不解的說:“為什麽不讓當地士兵去救他,頭兒你何必去冒這個險。”
“這個人很重要。”林訣把通訊器別在耳朵上,“有事随時聯系,你們快撤,別耽誤時間了。”再耽誤要是又跑幾個人就完蛋了,不過一般人也幹不出這麽沒譜的事兒
那個alpha組織大家有序撤離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淺亦:“喂,淺先生,岳霖甘先生私自離開了安全區,頭兒去找岳霖甘了,他讓我們先回來。”
淺亦手中的藥品‘啪’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嘴巴顫了顫,很快又恢複了冷靜:“那你們就先回來吧,別耽擱了。”
在淺亦身邊的沈憐璧不敢置信的看向淺亦:“什麽!你怎麽能丢林訣一個人在那裏?”
淺亦自己心情也很差,他忍不住用煩躁的語氣對沈憐璧說話:“總不能讓其他志願者也沖出安全區吧!”
沈憐璧的眼睛紅了,他憤怒的看向淺亦:“他可是為了救岳霖甘才沖進去的!岳霖甘是你的姘頭!”
淺亦痛苦的喘着氣:“不管是什麽原因,要是進入了戰鬥區域,就不能實施任何救援了。”
沈憐璧哭着搖搖頭,後退了幾步:“我不管,我要去救他,哪怕救不了他,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沈憐璧哭着沖了出去,淺亦恍惚了一下,然後馬上追着沈憐璧沖了出去,然後死死抱住了沈憐璧的腰:“你不要沖動!以林訣的能力,他出事兒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你要是去了必死無疑!”
“我不!他再有能力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啊,你怎麽能讓他一個人去救你的姘頭!”沈憐璧一邊哭一邊瘋狂掙紮,對淺亦拳打腳踢。
淺亦制住沈憐璧胡亂拍打的雙手,然後把他對折扛在自己肩膀上,沈憐璧的腿不老實的踢打着,淺亦把他扔到椅子上,然後用繩子牢牢綁住:“你今天哪兒都不許去,不然我就打斷你的腿!”
沈憐璧震驚的看着淺亦,大吼道:“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王八蛋,虧我以前那麽崇拜你,你不配!”
淺亦疲憊的看着沈憐璧,一句話都沒說。
這時候一個紅種人跑進來說:“淺先生,南部聯邦負責人要和你聯系,好像是想要我們的藥品。”
淺亦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保持理智:“我去看看,你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紅種人盡職盡責的坐到沈憐璧身邊,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憐璧。
沈憐璧心生一計,他眼含淚水,要落不落,看得紅種人目瞪口呆。
沈憐璧期期艾艾的說:“你知道嗎?我男朋友是林訣,就是那個打敗機甲的林訣,你知道他嗎?”
紅種人目露崇拜:“知道知道!他是alpha們的頭兒。”
沈憐璧點點頭:“昨晚我和林訣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淺亦這個狐貍精大半夜突然爬到林訣身上……”
在沈憐璧的藝術加工下,淺亦成了仗着美貌胡作非為的狐貍精,聽得紅種人義憤填膺,聽說沈憐璧要去戰場上和林訣同生共死,紅種人簡直為他的有情有義而流淚。
“想不到淺先生做慈善都是在作秀,背地裏居然是這種人!”紅種人捏緊了拳頭。
所以等淺亦再回來的時候,發現沈憐璧已經被紅種人放跑了。
淺亦氣得差點斃了這個紅種人:“你可真是個大聰明!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跟在淺亦身後的淺泠泠拍了一下紅種人的後腦勺:“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萬一他是敵軍奸細怎麽辦?”
紅種人也反應了過來,他指了一個方向:“他好像往森林那邊跑了,他說要去救林先生,所以我就……”
淺泠泠煩躁的打斷道:“別解釋了,自己去領罰吧。”
“哥,現在怎麽辦?森林那邊剛發生過地陷,現在去太危險了……哥,你去哪兒!”淺泠泠看着背着裝備沖出的表哥,吓得頭都大了。
“泠泠,你組織接下來的事情,我很快就回來!”淺亦沒給淺泠泠阻攔他的機會,他飛快的沖進一輛越野車裏,向着森林方向開走了。
淺泠泠頹然的跌坐在地上,喃喃道:“怎麽會有沈憐璧這種人,他什麽都不帶,車也不開,是準備靠自己的腳走到戰場嗎?”
其他圍觀的omega都圍到了淺泠泠身邊:“淺小姐,接下來我們做什麽?”
淺泠泠不得不強打精神站了起來:“接下來我們要和聯邦接洽回程的事情……”
現在她哥和她小哥夫都跑了,她卻連擔憂的時間都沒有,她必須立刻扛起帶領隊伍的重擔。
誰能來救救她,或者幫她把岳霖甘和沈憐璧這兩個奇葩收了!
——
林訣沖進戰火紛飛的戰場,他沒有專業的戰鬥裝備,在濃煙中什麽都看不到,這地上堆的都是屍體,他不确定岳霖甘都沒有混入其中。
林訣拿着一根鐵根子挨個兒把屍體翻過來看臉,有些臉都被炸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是誰。
“這位小朋友,雖然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但你在戰場上散步還是很不合适。”一道調侃的聲音響起,是屬于女性的聲音,清涼凜冽的聲線仿佛能撫平人心中的焦躁。
林訣擡起頭,發現他身後開來一輛威武霸氣的黑色戰車,戰車的大門打開,走出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她純黑色的作戰服配上雪一般冰白的肌膚,像一把出鞘的寒劍。
“你是淺承寒?”林訣猜測道,這種冰雪般的肌膚他只在淺家人身上見過,再配上那标志性的美麗鼻梁,很容易辨別出她的家族。
那位女性alpha驚訝道:“你認識我?”
不過她沒有真的想要得到回答,她主要是來帶這個可愛的小朋友去安全區的。
“先別閑聊了,上車。”淺承寒懶散的靠在車門上,用唠嗑的語氣說道,“馬上就要開打了,這兒要清場。”
“我得找個人,在戰車上找不方便,你們要打就打,不用顧及我。”林訣禮貌的朝淺承寒點了一下頭,“打擾了。”
淺承寒欣賞林訣在戰場上游刃有餘的氣場,見林訣拒絕上車她也沒生氣,反倒扔給了林訣一個通訊器:“需要救援就呼我。”
林訣笑着朝淺承寒行了個紳士禮:“謝謝長官。”他還不太習慣把ABO當作第一性別,在他眼裏紳士應該為女性低頭。
淺承寒扶着車門大笑:“你真有趣,我還沒見有人朝alpha行這種禮呢。不過不得不說你行禮的樣子真有型,改天我一定要把我家omega弟弟妹妹介紹給你。”
淺承寒說完後就關上了車門,利落的開車走了。
林訣原本帶着的通訊器受戰場上混亂磁場的影響已經壞掉了,他幹脆把原來的扔掉,換成了淺承寒給他的這個。但是淺承寒的通訊器只能接通駐南軍隊,不能聯系志願者。
很快,天邊就響起了劇烈的炮火聲,大地震顫,戰争開始,這塊傷痕累累的土地瞬間如同世界末日般崩壞。
林訣确定岳霖甘跑不出多遠,他在炮火中艱難的翻到了暈倒在地的岳霖甘,并且把岳霖甘背到了自己背上。
岳霖甘只是脫力倒地,但是意識是清醒的,此刻他虛弱的對林訣說:“救救那個孩子。”
“剛才你懷裏那個?”林訣剛才拉起岳霖甘的時候,的确發現他抱着一個紅種小孩兒,那個小孩兒也暈過去了,混在死人堆裏不怎麽顯眼。
“救他……求你……”岳霖甘趴在林訣背上,頭無力的靠在林訣肩膀上,手卻不依不饒的拽着林訣的袖子。
林訣懶得和岳霖甘對着幹,就幹脆把岳霖甘綁在自己背上,然後又把小孩兒抱在了懷裏,他帶着兩個大累贅沖進了附近的掩體,炮火聲越來越激烈,林訣帶着兩個病號很難沖出去,只能先盡量躲避了。
半人馬星的軍隊浩浩蕩蕩的沖到人類防線,林訣又看到那輛威武霸氣的戰車,淺承寒端着木倉,帶着後面大波紅種人軍隊突圍,像是一把尖刀一般把半人馬星軍隊沖擊的七零八落。
“上車!”淺承寒朝林訣伸出手,林訣借力跳上了戰車。
淺承寒看了林訣一眼,不由得吐槽道:“好家夥,你這一家三口齊活兒了。”
林訣哭笑不得:“我們可不是一家的。”
淺承寒扔給林訣一架激光炮:“會打仗嗎?”
林訣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岳霖甘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訣和淺承寒這倆變态在半人馬星人中央大開殺戒,他們像是天生的戰争生物,擅長在你死我活的激烈争鬥中獲得快感,意志力、專注力、決斷力都遠遠高于普通人。
“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小變态?首都軍校的學生嗎?”淺承寒這一仗打爽了,看林訣的眼神如同發現寶藏一般,十分慈愛。
“不,我跟志願者團隊來的。”林訣在淺承寒面前顯得有些活潑,他執行任務之前是喜歡女士的,不過他是末世人,對性向改變這種小事并不看重,所以系統讓他攻略男人他也接受,後來他更是喜歡上了淺亦這個漂亮的不可思議的男人。
“志願者團隊……”淺承寒想到了什麽,“那你不會就是小亦的對象吧。”
“我……”林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承認的話不應該說,否認的話又說不出口。
“小亦有對象了?”岳霖甘突然出聲問道,他感懷的說,“那真是太好了。”
淺承寒随意的瞥了一眼岳霖甘,結果視線就定在了岳霖甘髒兮兮的臉上,她狹長美麗的眼睛眯了起來:“岳霖甘?”
“寒姐姐,好久不見。”岳霖甘優雅的朝淺承寒揮手。
淺承寒經過短暫的驚訝後,很快恢複平靜,并且冷淡的回複岳霖甘:“哦,你好。”
林訣遞給岳霖甘紙巾:“擦擦臉吧,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岳霖甘神色複雜的看着林訣,接過紙巾:“把小亦交給你,我放心。”
“別瞎說,”林訣警告的看了岳霖甘一眼,然後對淺承寒說,“姐姐,我想給志願者們報個平安。”
淺承寒就喜歡聽林訣甜甜的叫她‘姐姐’,她立馬把自己的通訊器給他:“直接按3號鍵就能接通小亦了。”
——
淺亦正在原始大森林裏奔跑,這裏剛下過一場大雨,到處都是泥濘,把他昂貴的銀色登山服都染成了棕色,由于泥土太過松軟,他把車子停在附近,自己用雙腿找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尋找了多久,但是他知道這裏的岩層十分脆弱,光他到這裏以來就經歷了兩次地陷,如果沈憐璧也像他這麽倒黴的話,那他大概已經兇多吉少了。
林訣那麽愛沈憐璧,如果沈憐璧出事了,他該怎麽向林訣交代!
淺亦越想越難受,森林裏的環境很惡劣,到處都是毒蟲毒蛇,身體和精神雙重的困境讓他飽受折磨。
“沈憐璧!”淺亦艱難的邁開步伐,跨過古木粗壯的根系。
‘叮鈴’,淺亦手忙腳亂的接起通訊器:“你好,我是淺亦。”
淺承寒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小亦,你男朋友平安歸來了,我讓他跟你說話。”
“淺亦,我和岳霖甘都沒事兒,你不要擔心。”
聽到林訣的聲音那一刻,淺亦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盡量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眼淚還是自己流了出來。
淺承寒在通訊器那邊贊美林訣不光有本事長得還帶勁兒,林訣被淺承寒逗得哈哈大笑。
淺亦聽着他愛着的人們在歡聲笑語,心中感到了一絲慰藉,好在他們都平安無事。
淺亦定了定神,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嗓音,讓自己顯得平靜:“沒事兒就好,等回到首都星,我組一個飯局,讓你們好好放松放松。”
“那是一定的,我一定要和姐姐多喝幾杯。”
他可真是活潑可愛,淺亦雙手拿着通訊器,幻想着林訣說話時的神态,覺得自己又充滿了力量。
——
挂斷電話後,林訣用最快的速度帶岳霖甘回到了基地。
基地裏空蕩蕩的,許多志願者已經被淺泠泠組織着先一步撤離了,現在只剩下寥寥幾人駐守。
林訣背着虛弱的岳霖下車:“泠泠,基地裏還有醫生嗎?”
淺泠泠為難的說:“咱們的醫生已經全部撤離了,但是還有些紅種人大夫。”
紅種人和他們人種不同,跨種族治療不太保險。
“那還是把他送到山莊吧。”林訣立刻準備去山莊。
淺泠泠抓住了林訣的衣服:“林訣,我哥還沒走。”
林訣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去哪兒了?”
“沈憐璧沖進了森林裏,我哥去追他了。”
“幫我照顧他。”林訣把岳霖甘交給淺泠泠,自己開始找進森林的裝備,“你快帶着他回山莊吧,我會找到淺亦的,你別擔心。”
淺泠泠艱難的背起岳霖甘:“好,我等你們安全回來。”
天空中電閃雷鳴,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雨,天上的烏雲一直沒散,現在大雨又是說下就下,原本就環境惡劣的森林會因為這場雨引發什麽,根本就不敢想象。
淺泠泠無助的看向林訣,林訣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複了內心的恐慌和擔憂,他盡量鎮定的對淺泠泠說:“別耽擱了,快回去,別讓我和你表哥再為你擔心了。”
淺泠泠抹了抹眼睛,狠狠的點點頭:“好。”
淺泠泠一走,林訣就快速跳上越野車,油門踩到底,飛快的沖進了森林裏。
“淺亦,你在哪兒?”林訣不停的撥打淺亦的通訊器,大雨讓通訊器斷斷續續的,發出刺耳的噪音。
此刻淺亦終于發現了倒在土溝裏的沈憐璧,他被一條巨蛇纏繞着,翻着白眼,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活着。
由于沈憐璧和巨蛇纏在一起,淺亦不好直接開木倉,他拿着激光刀小心翼翼的靠近着巨蛇。
那蛇似乎在消化食物,身子被撐得大大的,但是它依舊很敏銳,感受到淺亦的靠近後,幾乎瞬間就咬向淺亦的腳腕。
淺亦眼神一厲,飛速跳起來,狠狠踩在蛇頭上,用激光刀把蛇的七寸砍的稀巴爛。
感受到腳下的蛇掙紮弱到幾乎沒有,淺亦才松了口氣。
淺亦沖到沈憐璧身邊,把他平放在地上,聽了聽他的心音,發現微弱的幾乎沒有了,而且他嘴唇青紫,疑似中毒。
淺亦沒學過醫,只能把旅行包裏所有的解毒劑都給他注射一遍,然後就在他身邊求神拜佛:“拜托拜托,你可千萬要活過來。”他不想以後和林訣之間都隔着一件事——沈憐璧的死亡。
拜了一會兒各路神仙,淺亦試探着聽沈憐璧的心音,發現居然更微弱了!
“怎麽辦啊。”淺亦吸了吸鼻子,把沈憐璧背到背上,“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看醫生。”
淺亦用他最快的速度往越野車的位置沖刺,但是森林中的路磕磕絆絆,他就算再拼命也走不快,那些樹枝藤蔓總是絆住他,這一路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突然,森林中的光線變暗了,一道巨雷劈下來,淺亦連忙帶着沈憐璧躲到樹木稀疏的地方卧倒。
沈憐璧被雷吓得一激靈,縮在淺亦懷裏瑟瑟發抖,淺亦的手顫抖着伸到沈憐璧鼻子底下,感受到還有氣才松了口氣。
很快,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淺亦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沈憐璧身上,抱着沈憐璧踉踉跄跄的冒雨前行,等他終于跑到越野車旁時,他感覺他的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淺亦打開車門前停頓了一下,突然又伸手探沈憐璧的呼吸,卻發現沈憐璧的臉都已經涼透了,氣息更是一點也沒有。
那一刻淺亦想到了林訣,如果沈憐璧死了林訣怎麽辦?林訣會不會很難過,要是林訣又哭了怎麽辦?林訣會不會恨他,恨他沒能救活沈憐璧……
這場志願活動是他辦的,岳霖甘也是他帶進隊裏的,沈憐璧的死和他脫不了幹系。
淺亦陷入無限的自責中,冰冷的大雨無情的澆在他身上,他身上滿是肮髒的淤泥。
淺亦的情緒終于陷入崩潰,他抱着沈憐璧跪在了淤泥裏,淚水噴湧而出。
“淺亦!”手電筒的光芒照過來。
淺亦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他只能看到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
淺亦抹了一把眼睛才看清楚,來人穿着黑色雨披,帶着兜帽,隐約可以看到他兜帽裏細白的鼻梁,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讓淺亦一下就認出了這是誰。
“林訣……”看到林訣的那一瞬間,淺亦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瓢潑大雨和失去呼吸的沈憐璧都在那瞬間被抛在腦後,淺亦下意識放開了懷中的沈憐璧,邁開腿朝林訣跑去。
林訣更快的迎上來,張開懷抱緊緊摟住了淺亦。
“淺亦,”林訣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沒受傷吧。”
林訣焦急的上下觀察着淺亦,在尋找淺亦的路上,他快被自己的想象擊垮了,在這個惡劣的原始森林裏,人可以被猛獸咬死,可以被毒死,甚至可能因為地陷而摔死,他承受不了這些後果,一樣都承受不了。
淺亦緊緊的摟着林訣,眼淚止不住往下掉:“你是去送藥品的,什麽裝備都沒有,怎麽能往戰場上沖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他們倆雞同鴨講的說了半天話,一會兒互相檢查,一會兒又緊緊擁抱,像兩個瘋子。
終于,他們沉默下來,他們凝視着彼此的眼睛。
淺亦的心髒湧起濃烈的渴望,想要更熱烈的親吻、更緊密的擁抱,可是他看到林訣眼中倒映着的是自己滿是泥土的臉,又想起生死不明的沈憐璧,他退縮了。
淺亦狼狽的躲開林訣的視線,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林訣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林訣扣住淺亦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住淺亦。
這是林訣第一次主動吻淺亦,在這個絕望的森林裏,什麽都不如這一刻重要。
在林訣的世界裏,雨滴靜止,雷電靜止,萬籁俱寂。所謂系統、所謂任務,所有荒誕的一切都變得遙遠。他想起他純真快樂的童年,也想起成年後他所經歷的那些殘忍的折磨。
曾經他以為這個世界是他完成使命的跳板,可現在他發現這裏原來是他的救贖、他的歸宿,是他畢生的運氣給他的,走過屍山血海後的慰藉和獎賞。
如果那些掙紮、那些苦難最終會通向這個世界……通向淺亦,那他過往灰暗的回憶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叫‘溫柔’的紗,讓他的人生變得浪漫起來。
就如同他背後的屍山血海和淺亦身後的繁華煙火交融,然後一起化成了蝴蝶飛向雲端。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他們迫切的捕捉着彼此的味道,直到淺亦腦海裏突然劃過沈憐璧的臉,他猛地推開林訣:“不能耽擱了!沈憐璧需要治療!”
林訣還沉溺在剛才的感覺裏,他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沈憐璧是誰,他下意識安撫道:“別急,馬上。”
林訣幫着淺亦把凍僵了的沈憐璧擡到車上,林訣開車,淺亦拿酒精幫沈憐璧搓着身體,摸着沈憐璧和屍體差不多的身體,淺亦有些不安的看向駕駛座上的林訣:“他……情況不太好,中了蛇毒,我給他注射了解毒劑,但可能沒用。”
“嗯。”林訣随意應和了一聲,他現在心思已經不在做任務上了,對別人的生死顯得漠不關心。
“宿主!”系統飛到林決眼前,“沈憐璧最多只能堅持十分鐘,您會努力救他嗎?或者,您準備看着他去死嗎?“
林訣沒有說話,從他決定放棄任務那一刻起,沈憐璧的死活對他來說就無關緊要了,長年在末世生活讓他骨子裏散發着冷漠,他從不為別人的生死負責。
但是又有另外一些奇妙的東西在他心裏默默生根發芽,想到淺亦,想到他們的未來,他就能感覺到一種柔軟。他不想他們純潔無暇的感情被沈憐璧的死亡染上污點,更不想淺亦因此而愧疚。
終于,林訣把車停了下來:“他堅持不到醫院,我先給他急救。”
淺亦連忙讓開,林訣把沈憐璧放平,開始做心肺複蘇。直到沈憐璧恢複了一絲微弱的呼吸,林訣才小心的把他放進了淺亦的外套裏。
淺亦已經跑上了駕駛座:“你照顧他,我來開車。”
“去基地衛生所,他撐不到山莊了。”林訣簡單的檢查了沈憐璧的身體,發現他渾身上下都開始出現血絲,大概是蛇毒還沒解,現在只能祈禱衛生所的紅種醫生會解蛇毒了。
他們飛快的開回基地,林訣把沈憐璧摟在懷裏,沖進衛生所。
好在這裏的紅種醫生對森林裏的蛇毒很熟悉,有現成的解藥,沈憐璧的毒很快就解了。
淺亦以為這樣就脫離危險了,激動的說:“那我們把他送進治療倉吧,他發燒了,需要恢複。”
紅種醫生為難的說:“我們這裏沒有治療倉。”
淺亦愣了一下,慌亂的問:“那我們現在去山莊的話,他能撐得住嗎?”
醫生搖搖頭:“怕是不行,中毒導致他血小板濃度降低,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全身出血症狀了,不輸血肯定撐不了太久。你們醫生走的時候把你們的血庫也撤了,我們這兒現在只有紅種人的血,他用的話很可能感染,你們可以承擔這個風險嗎?”
“感染的可能性有多大?”淺亦的聲音發顫,他其實大概知道,跨人種輸血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林訣握住淺亦的手,安撫的摸了摸:“不用,我和他血型一樣,用我的就行。”
小時候沈憐璧的身體不好,他們孤兒院的小診所血庫也不充足,那時候林訣就給沈憐璧輸過血,所以這件事他可謂是輕車熟路。
……但是從來沒輸過這麽多。
林訣無語的看着那個醫生拿過來1000毫升的大管子:“需要這麽多嗎?”
醫生瞥了林訣一眼:“我要你的血又沒用,你難道還怕我貪~污?”
淺亦正在給沈憐璧敷額頭,聽到他們的對話就也看了一眼管子,看完後頓時開始心疼林訣了:“醫生,您只要能夠讓憐璧堅持四十分鐘就好,多餘的就不用了。”
醫生翻了個白眼:“這會兒小氣幹嘛,萬一人沒救活不就白輸血了?還不如确保人能活着呢。”
淺亦還想說些什麽,可是沈憐璧正好痛苦的呻~吟了一聲,聽上去像小貓一樣,很可憐,淺亦這下就說不出話了,只能心疼的看向林訣。
林訣只是對這個巨大的管子表示一下震驚,并沒有不想獻血的意思,他記得人類獻血用的管子只有這個的一半大。但是根據他以往戰鬥的經驗,失血1000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