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舊日
☆、看,舊日
醉酒的人若是一個人喝醉,她一定會強撐着回到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然後倒頭大睡或是心裏苦悶放聲痛哭。
但若是有人讓你依靠呢?那她自然就會毫不客氣的撒酒瘋,或是說些人生大道理,或是靠着那個人,東歪西倒地走着漂浮不定的步子。
莫白今天喝醉了,高興嘛,而且也得到了楊青的默許,所以她與方雅幾人開懷暢飲,此時已然趴在了楊青肩頭,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楊青捂着鼻子将莫白丢上車,然後驅車回家,由于多年沒開車了,手法有些生疏,剎車的時候比較猛,莫白幾度欲吐,都被她給唬住了:“你要是敢随便吐出來,我一個星期不理你!”
莫白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反正她在車上沒有吐,回到家才朝衛生間跑去,趴在馬桶上努力地工作,當她覺得自己的腸子已經縮成一團的時候,一只手掌正輕輕地幫她順着背,眼前同時出現了一條熱毛巾。
似曾相識的畫面,牽起了舊日的回憶。莫白依舊傻笑,楊青無奈地幫她擦着臉,同樣叫來了黃媽,同樣把她送到了客房。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還有點點餘光,想來已是深夜時分了吧。
莫白條件發射的爬起來,打開燈辨清自己是睡在客房,猛然想起醉酒的一幕,連忙跑進浴室洗澡。哼哼,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半晌後莫白神清氣爽地走出浴室,倒在床上卻特別精神,突然,她覺得鼻子有點兒不對勁,伸手一摸,吓了一大跳,滿手都是血!
顧不得其他,連忙又跑進浴室。
楊青半夜三更到客房查崗,見房間裏燈開着人卻不見,眼神很自然地落在映出光亮的浴室門上。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人出來,楊青皺了皺眉,不會是在裏面睡着了吧?
血染紅了整個洗臉盆,莫白就怔怔地半趴在那裏,好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看到血,楊青吓了一跳,顫抖着聲音問道:“怎……怎麽啦莫白?”
鼻血止不住地流,莫白也吓壞了,這到底怎麽啦?楊青穩了穩心神,用毛巾去擦那鮮紅的血液,卻是擦幹了又會往外湧。從未遇到過此種狀況,楊青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當下也不管是不是夜深人靜,大聲疾呼黃媽,誰能告訴她要怎麽止血?
醫院裏,楊青眉頭緊皺,眼神停留在莫白那一張微白的臉上。莫白依舊是笑容滿面,拉着楊青說:“沒事兒了,微細血管爆裂而已。”
楊青不理她,跟醫生說要給她來個全身檢查。莫白暗嘆一聲,為了安她的心,唯有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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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莫白的身體是一級棒的,就是有鼻炎,流鼻血只是微細血管爆裂。楊青終于松了口起,當她看到洗臉盆裏分布的血液時神經就開始緊繃,腦袋已經開始嗡嗡作響了,擔心得要命,害怕的要死,幾個鐘頭下來,她終于可以放下心來。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很害怕莫白會離她而去。幸好,一切安好。
“我說過了吧,我的身體是絕對沒問題的。”莫白依舊帶着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當血流不止的時候她也在害怕,害怕自己會意外地離開楊青。
楊青微微一笑,說:“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走出醫院回到家,莫白是倒頭呼呼大睡,楊青卻抱着電話四處打聽哪位醫生治療鼻炎有成。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莫白意外地看到楊青的車子停在公司門外。當然就是來找她的,不明就裏地被帶走,進了一家地處偏遠地帶的醫院。做了檢查,然後就開始了她的漫長治鼻炎療程。
“羊羊,天天吃這些藥我會崩潰的。”莫白看着手中那一袋子藥,一臉苦色。
楊青側頭看着她,直到莫白開始縮脖子,她才開口:“有病就得治,拖下去不是辦法。我不管,多苦的藥你都要給我吃下去。”
莫白多麽想把藥丢了啊,但她深知這是不可能的,所以笑着說:“遵命!我會一天三次,乖乖吃上半年的。”
楊青就是知道莫白怕麻煩才會什麽都不說地把她帶來醫院,這該叫做先斬後奏吧?拍了拍莫白的肩膀,柔聲說:“你上次鼻血不止吓死我了,醫生的話可信度還是有的,你就按着她開的方子吃藥,別讓我擔心。”
龍叔開車很穩,車子在城市的某個地帶緩緩地行駛着,車後座的兩個人十指緊扣,沉默不語。
楊青閉目養神,莫白側頭看着她,心中泛起的暖意久久不能散去。想想,被人愛護,有人替你擔心,那就是世上最簡單的幸福。
清明時節雨紛紛,雖則如此,墓園深處過來掃墓的人也是非常多的。
楊青撐着傘,靜靜地站在墓碑前,凝視着墓碑上的照片,怔怔地出神,久久地伫立。童童也很聽話,乖乖地站在媽咪身旁,扯着她的衣擺不作聲。
鮮花擺在那裏,是兩束,證明在她來之前有人曾經來過。是Lisa與亞非吧,除了這兩個人還會有誰記得她在這裏長眠呢?
“童童!”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楊青也收回了那惆悵的心情。轉身望去,是莫懷一家,他們也來掃墓?對了,應該是來拜祭她的父母。
楊青扭頭看了一眼墓碑,然後轉身朝莫懷走去。
互相打完招呼後,莫懷面帶微笑,說:“我們去那邊說說話吧。”
李錦如會意,說:“那我們去外面等你們。”
樹下,楊青與莫懷并肩而立。莫懷沉默良久,擡頭看了看天,說道:“楊青啊,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莫莫她不願意讓你知道,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楊青微感詫異,在她印象中莫白是絕對不會瞞着她任何事的。
莫懷嘆了口氣,說:“我認識闵然,她是我父親的學生。那年他們共同完成一個手術,結果失敗了,那個病人死在了手術臺上。後來病人的家屬喪心病狂,居然持刀刺死了麻醉師,主刀和教授醫師。我的母親就是那個麻醉師,父親就是教授醫師,闵然她……是主刀。”
靜默,四周一片寂靜,二個人也是各自沉默着。時光啊,她正悄悄踏上舊日的足跡。
雨下得更大了,莫懷終于打開了傘,說:“我也是過年的時候才知道的,現在想想……你們也算是有緣吧。”他舉步離開,走出幾步後頓了頓,說道:“她還在那邊,你可以去找她。”
莫懷走了,楊青笑了,轉身,去找那個一心一意只對她好的人。
雨中,傘下,莫白靜靜地站着,想着過往的歲月,想着父母給過她的美好時光,這個季節仿佛就是寄托哀思的時候,天氣總是灰蒙蒙,人心也總是惆悵的。
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收起雨傘,躲在了她的傘下,手也握緊了她的手。
那是十分熟悉的溫度,深入骨髓的氣息。莫白微笑着看着她,說:“你來了……我就知道莫懷是個大嘴巴。”
楊青緊了緊她的手,說:“我來拜祭公公婆婆,你有意見?”
“我當然沒意見!”莫白面對着墓碑沉默了一會兒,說:“爸,媽,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喜歡羊羊的,對不對?”
沒有人回答,他們不能回答,那就當是默認了吧。
“走吧,我們回家。”莫白輕聲說着,拉着楊青走出了墓園。
楊青知道闵然墓前的那束花是莫白放的,她已經去拜祭過闵然,那她又是以一種什麽心情站在那裏的呢?這些沒有人會知道,但楊青知道這個人值得她付出餘下的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