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19
那個秋天前所未有的寒冷，Anna不知道自己在那棟房子前站了多久，從烈焰沖天，一直到黑煙散盡。年輕的消防隊員不住的安慰她，跟她說話，但是她一個字也沒聽見，腦海裏一片空茫的聲音，像是沉沒在冰冷的深海裏，聽見無限廣闊的回聲。
她最終被人抱起，溫暖的毛毯包裹着她，她伏在消防隊員的肩頭上，視線盡頭的房子，漸漸只剩下一個刺向天空的尖頂。
後來的事情在記憶中如同生了鏽一樣斑駁，無論她怎麽努力回憶，她只能記起警察局刺眼的白熾燈光，來回走動的大人，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一臉悲憫的蹲在她面前。
她記得自己努力的奔跑，在枯黃的草地上，寒風割裂她的臉，她翻越籬笆，穿街過巷，那些她熟悉或者陌生的街道随風被她棄之身後。她不顧一切的沖出警局，穿過那些也許她根本就沒有走過的路回到那座房子，她在廢墟中翻找，也許她找到了一個仍完好的杯子，也許她找到了一具焦黑的屍體，也許她找到了一張仍如雪花晶瑩的臉。
也許沒有……她只是坐在警局的角落裏，裹着毯子瑟瑟發抖。在以後無數次，無數年，無數個夜晚幻想自己當時有撥開消防員的手沖進那場大火裏，幻想自己曾逃出警局回到那片廢墟裏，幻想自己那天沒有在外面停留，幻想自己至少有見到Elsa最後一面。
每當想到那些畫面她就覺得自己心裏在腐爛流膿，她聞見自己惡臭難當，漆黑的污水和惡心的淤泥塞滿了身體，她恨不能将自己挖開，恨不能将自己丢棄。
她恨不能将自己燒個一幹二淨！
在警察告訴她Elsa死了的時候，她恨不能自己也在那時候就死去！
多年以後Anna反反複複的回想那份調查報告，想到連小城的警徽，警察先生簽名時字母L習慣性的向右傾斜，紙面左下角的褶皺都在腦海中刻印下來一樣清清楚楚。
可是越清楚，她就越是不敢确定，那上面寫的內容她真的沒有記錯嗎？
意外失火……Elsa是會讓房子意外失火的人？
那個從她三歲起照顧她近十年，成熟穩重得好像這輩子都無緣失誤的人會出這樣的意外？
她不能信……但是事實上，在她心中接近于神的Elsa，當時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反反複複，這些事情她反反複複想了十三年了。想得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神經病了，想得她自己都覺得……她的記憶已經不能被信賴了。
她想得太多了，以至于那些幻想和現實，都開始被模糊了界限。
Anna拉開抽屜，把Wallace·Conrad資料的複印件也放了進去，那只小小的抽屜裏裝着十三年來她所能搜集到的一切信息。包括Arendelle國安局，她父母，和她父母的仇家等等，零碎散亂，也許在某些人看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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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她所有的，或許曾經錯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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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a戴上帽子從車裏鑽出來，耀眼的白金色頭發全都被一絲不漏的遮掩在黑色的毛線帽裏，她戴着墨鏡，拉上皮外套的拉鏈。
天氣漸漸的變得冷了起來，清晨的霧氣也讓溫度徹寒刺骨。但是對于她來說，無論多冷她都能忍受，她本來就習慣寒冷，也習慣一個人。
抽掉手套靠着車點了一根煙，藍灰色的天空像是明信片的背景，而她是這條筆直荒涼的城郊公路上唯一的主角。
遠遠的，一輛車正往這邊開來——配角到了。
故事講的是，獨行俠Elsa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她單槍匹馬将壞人截堵在路上，然後一槍——暗沉沉的M82架在車後蓋上，她低頭瞄了瞄，随手彈掉煙蒂。
車在遠處停住了，然後一個掉頭急轉。
距離一千米，風向西南，風速2，相對濕度68%。
看上去半新不舊的福特轎車甩過了一個大彎，将油箱暴露在瞄準鏡前。
“砰——！”穿甲燃燒彈呼嘯而出，車子向前彈了一下，然後化作一團火球。
Elsa又一次打敗了壞人，收起槍回到家鄉。
“Elsa好厲害！然後呢？然後呢？”
她拉開機匣右側的分解銷，把上下機匣和機槍框裝回盒子裏，耳邊似乎還聽到Anna稚嫩的聲音歡呼鼓掌。嘴裏留着煙味的微苦，她有些懊惱的想——要是早知道自己會一語成箴，就不跟Anna編這樣的睡前故事了。
Frost問：“怎麽樣？”
“我叫你問的事怎麽樣了？”Elsa輕哼了一聲，Frost略感尴尬，仿佛被看透似的：“我幫你問了，Pabbie說你妹妹一切都好，讓你專心完成任務。”
又是一聲“哼……”仿佛能看到Elsa不屑的沖他翻白眼似的，Frost急急解釋：“你也知道反正每次問的結果都差不多嘛，就算有什麽，你在任務中Pabbie也是肯定不會告訴你的。”
Elsa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哼……”但是轉念之間，又覺得沒有新消息未必就不好，只有前所未有的，她感到非常不安。
“Queen？”Frost察覺到耳機另一邊的異樣，不解的叫了一聲。
Elsa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像是要趁着彼此不能對面，而自欺欺人一般的匆忙說了一句：“我想回去看看她……”
那邊愕然得沒有聲音了，Elsa走到熊熊燃燒的車前，駕駛座上一個人被爆炸的氣浪掀了半邊身子挂在破碎的車窗外，Elsa一見，蹙眉回身：“搞錯了Frost，怎麽回事？這不是Conrad！”
Frost也是一怔：“怎麽可能？所有的追蹤信號都完全吻合，我沒理由跟丢。”
Elsa回到自己的車上，發動了車子：“沒關系，我會把他找出來的。”
不管怎麽說，Conrad也曾是國家的優秀特工，有點本事不值得驚奇，倒是她開始覺得慶幸了，幸好那丫頭沒有真的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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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za不知道去哪兒了，Anna晚上回到公寓去找她，卻沒見着人影。想到她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做着絕對算不上安全的事，心裏莫名的一陣焦躁。
而且……她憋悶的想，而且她肩上的槍傷還沒好透呢……
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發現她的身份，寧願真的中槍，就算是特工她也未免太拼命了吧？
一邊譴責着Eliza不遵守協議，一邊擔心着回了家，剛好和下夜班的Rapunzel在車庫碰頭，短發姑娘有些疲憊的掩嘴打了個哈欠，關上車門過來挽住她：“怎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你的女畫家呢？”
Anna撅撅嘴，沒答。沒曾想這愛操心的姐姐還擰起眉頭拉住她：“Anna。”Rapunzel看了她半晌，最終嘆一口氣：“看你這一臉蒼白的樣子，明天開幾顆維他命給你，好好休息。”她率先走上樓梯，又半途中回過神來，白皙手掌在空中遲疑了一下，還是揉上了紅發女孩的頭。
“Anna……雖然沒有血緣關系，我也明白那個人不可代替。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做親妹妹，如果你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Anna怔忪間驀然眼眶一熱，低頭含混的“嗯。”了一聲，匆匆逃開。
TBC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