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鐘季大概也能猜得出李湉父親給李湉的選項是什麽，威脅利誘，誘餌又是他，李湉百分之百上鈎。

挂電話之前，鐘季讓李湉把李瀛毅的電話給他，他也不願意做什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事，只是想闡明自己的立場，李湉的話讓他十分感動，他不想在這件事中把所有的責任都讓李湉一個人抗。而李瀛毅是一個突破口。

雖說李湉心中的李瀛毅是不學無術簡單粗暴的，可鐘季總覺得李瀛毅并不那麽簡單，但究竟是怎樣還得深入接觸才知道。

第二天一早，鐘季給李瀛毅打了電話約好時間，說想要見一面。

李瀛毅并沒有拒絕，而且還準時到了。

李瀛毅還是一身黑，白天再見，還真有幾分薛平榛當年的氣勢，但這絕對不是模仿的，而是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場，也難怪李湉說李瀛毅模仿薛平榛惟妙惟肖，這明顯是把那份兒氣勢融入到了自己身體裏。

兩人握手寒暄後坐下，李瀛毅在面對他時，斂起了生人勿近的鋒芒，“鐘先生找我出來是想談李湉的事吧。”

鐘季點頭，“李湉昨天給我打電話說他會考慮一下讓他接管家裏生意的提議，我猜大概是用我來威脅的吧。”

李瀛毅沒否認，卻也沒直接回答，“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他姓李，李家也就這麽一個孩子，我和父親都希望他能接，不管用什麽手段。”他在面對自己弟弟和面對外人時有兩副臉孔，而且切換自如，可見他對李湉是多麽重視。

“這樣做真的好嗎？那麽你呢？”

“沒什麽不好啊。我？我作為兄長，當然會在他身邊好好幫他。”

鐘季笑了，“你是一個好哥哥。”

“那當然。”李瀛毅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

“謝謝你沒有在我和李湉的事情上做太多的阻撓。”

“你怎麽知道我不反對！說真的，首先你性別就不行，再有你還比湉湉大太多了吧，除了有點錢，在成華也沒什麽權利，所以你算什麽啊！”李瀛毅有點暴躁，胡亂的找了些理由來。

“我們去的時候，你并沒有這麽說啊，還一個勁兒的打圓場。”鐘季卻不生氣，也算看透他，表現得極其淡定。

“我，我是不想讓李湉傷心。”李瀛毅縮了縮脖子。

“其實相比于仇人，我更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畢竟我們都不想讓李湉為難。”鐘季笑着，淡然自若的伸出右手，李瀛毅撓了撓頭發，這個小動作又讓鐘季覺得其實李瀛毅這個人還挺多面的。——面對弟弟的時候，就是一個慈愛的兄長；面對手下時，便立刻轉換的嚴厲；與生人接觸的時候，更多是冷酷；而熟絡了之後，卻又表現得直爽。

李瀛毅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下，握住了鐘季的右手。

“好了，現在我們是朋友了，那麽我就有話直說了。其實，我覺得你比李湉适合接手李家的一切。”

“……我，我可沒覺得，我也沒想過。”李瀛毅說話頓了一下。

鐘季見這件事并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更進一步的說明自己的想法：“別逼李湉，讓他自己選擇想走的路，你也希望他自在的生活吧。”

“他在李家也會很自在的，這畢竟是家。而且他年紀不小了，該到承擔責任的時候了，總不能一輩子什麽都不想吧。”

“不見得吧，你們想沒想過他為什麽一直不肯回家？你們看見得只是他表面上的樂觀，可你也看見了，他一提起弟弟來就會表現得十分脆弱，那是他一直以來的傷痛。作為他的另一半，我願意他有自己的事業，也希望他能有擔當，但是我不希望他一輩子都活在那種陰霾之中。我會尊重他的選擇，他如果說：‘阿季，我不想上班了。’那好，我可以養他；如果他願意按照你們給安排的道路去走，那麽我也會盡我所能來支持他；即使退一萬步講，他不再愛我了，說有了新的選擇，我也可以讓步放他自由。”鐘季注意到李瀛毅露出些猶豫的表情，便繼續說：“作為你們眼中的外人，我都可以做到這些，那麽你和你們的父親呢？”

李瀛毅沉默了，似乎在衡量鐘季所說的每一句話。

鐘季又說：“我一點兒都不想參合到你們的家事當中去，只是希望你們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你真的要比李湉适合。當然了，你們還是堅持的話，我會勸李湉讓他接受，但是我不希望他接受的前提是拿我來做籌碼逼他就範。”

李瀛毅點點頭，表情很認真，也因為這份認真，他的身上又有一些冰冷的氣場。

見李瀛毅這樣子，鐘季便想逗逗他，于是說：“李先生，我聽李湉說你很崇拜薛平榛？”

李瀛毅一下子擡起頭，眼睛都亮了，但轉眼就黯淡了下去，“是的，他是我遙不可及的夢想，偶爾就見過一次，又聽我爸講了很多他的事，所以覺得那是我一輩子都想追随的目标。”

“既然作為朋友，我可以試着幫你引薦一下，至于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确定。”

“真的？”

“當然。”

“我操！”李瀛毅激動得沒忍住又爆了粗口，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了。

鐘季笑了，心想還是不要告訴他薛平榛和他的小跟班兒的事兒了，要不然這人可能會哭。

因為是周末，鐘季在告別了李瀛毅之後，他去菜市場買了些菜，去了邱老師家。

邱老師正在家裏備課，見他來了笑盈盈的把他迎進了門，末了還問：“李湉沒來？”問完看看鐘季的臉，“你心情不好？”

鐘季搖搖頭，把菜遞給邱老師，說：“今天來想和您談談天，前天從您這裏回去，發生了點兒事兒。”

“快坐。”

鐘季坐下，邱老師給他倒了一杯水，他跟邱老師細細的講起李湉的家事以及自己做的決定，還說了剛剛跟李瀛毅談話的過程。“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是不是插手人家的家務事不太好。”

邱老師推了推眼鏡，說：“你這孩子啊，對什麽事都是先替別人着想，又不喊苦不喊累的，有了委屈也不抱怨，你說你活着多累？”

鐘季搖搖頭，說：“我都習慣了，我要不是愛多管閑事，也不會認識敬鋒。”

“對啊，所以叫他欺負了那麽多年。”

鐘季笑了。

“說回到這件事上，你讓李湉回家，這做的一點都沒錯，幸虧得李湉懂事，能理解得了你，要是換做別人，可能還會多想，而且對方也不見得會記挂你的好處。”

“是的，我知道。可是李湉真的回去了，我又有點後怕。怕他被家裏逼迫，以後再也回不來了，到那時候我得後悔死。”

“你就是心軟，就是見不得人家家庭不和睦。”

“是，這是我這輩子的弱點了，畢竟我也沒有完整的家啊。”鐘季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