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魔頭他不戀愛腦了(完)

拯救戀愛腦反派的任務進度卡在90%, 已經很久了。

邊邵在海浪沉浮時帶來的洶湧歡愉之中忽而想到了這件事,他睜開汗濕的眼,仰頭望去。

漆黑深夜裏, 黑發少年微微抿着淡色的唇, 氣質冷漠厭世, 眼尾卻紅透了, 低頭看來的眼神卻帶着無比動人的春色。

他低頭來親邊邵的嘴,被避開了, 就咬他的臉頰。

活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動物。

可被強制性壓在身下盡歡的,分明是那個桃花眼的青年。

邊邵動也動不了,只能說:“可以了。”

他動情時桃花眼裏含着潋滟水色, 看着人,深情款款。

黑發少年迷彧匸戀吻他的眼, 舔舐那抹水色。

“不夠。”他低低嘆息。

夜深, 少年逐漸掌握了要領, 邊邵每次劇烈喘息着,總是被黑發少年忽而一沉給搞得喘不上來氣。

後來也不知怎麽手腳就恢複了氣力, 他終于受不了被吊着口氣, 一翻身,直接把黑發少年撂倒。

邊邵終于得以喘了口氣, 他低頭。

少年神情餍足,漆黑的眸光始終注視着他,深沉而帶着溫柔。

“別看了。”邊邵煩躁道, “不然就弄死你。”

黑發少年挑眉,意思很明顯。

你會嗎?

邊邵這人就受不了激将法, 他俯身, 按住底下人脆弱的脖頸, 吊兒郎當的人,聲音變得又欲又啞:“怎麽不敢?”

蕭岸意料之中閉上眼。

他做出這種事情便早有這種準備……

哪知洶湧的一個浪潮打過來,他低低悶哼一聲,猛地睜開眼,眸色深處盡是壓抑與愕然。

那青年閉上眼,又是一頂。

他似乎有些情難自禁,臉都通紅了,只是嘴裏依依不饒:“你都對我這樣那樣了,我再這樣那樣回來……也沒什麽奇怪。”

嗯就是這樣。

邊邵很快就說服了自己不太牢固的原則性,動作也變得愈發狠愈發快。

到了清晨,那甜香裏的藥性也散差不多了,邊邵這才沉沉睡去。

黑發少年很快便醒了,動了動身子,底下木床發出“嘎吱”不堪重負的聲音。他的手臂也同時傳來了股酸酸麻麻的……

他轉頭一看。

青年那張俊臉貼在他肩膀處,可能布衣太過粗糙,他白皙的臉頰都蹭紅了,看起來像是糯米團子。

昨晚糯米團子可半分沒手軟,弄得他渾身都是紅痕,腰間也有一處青紫指痕……

蕭岸卻很滿足,他緩慢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青年的臉。

指尖傳來的溫度有點熱,讓他心尖也幾乎要震顫起來。

青年睡着的時候眉眼一絲痞氣也無,特別乖。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他卑劣而陰暗,這樣想着。

可是不可能啊。

他毀了邊邵,他用自己惡心的身子毀了這個他心尖上站着的人。

良久,木床上的人緩慢下床,腿腳卻一軟,“咚”一聲,他單膝跪在地上,面容幾乎疼皺在了一起。

床下有什麽東西被碰倒,緩緩滾了出來。

那是鳴春的頭顱,已經有些腐爛了,還有些不知名蟲子附在上面爬動着,發出惡臭的氣味。

這場景如若落在了真正的農家,怕是茅草屋主人要吓的屁滾尿流,可那十八歲的少年郎只是淡淡抿唇,他想起了昨夜裏邊邵發現這屍體殘骸的場景。

天真痞氣的浪蕩子跌落在地,滿臉都是不可置信,還有嫌惡。

蕭岸閉了閉眼,有一股戾氣從他心間滋生,無法抵抗席卷了他。

他就是這樣的怪物……

哪怕外人被他的皮囊而靠近,也會漸漸逃離……

“嘭!”地上有什麽東西滾了下,重重卷出了門外。

與此同時床上的青年翻了個身,揉了揉額頭,睜着朦胧的眼,忽而臉就僵住了。

“……你在做什麽?”青年神情格外冷靜,望着少年的眼神透着疲倦。

其實不是,此刻邊邵完全震驚了。

美人為什麽要一大清早起來踹人頭?難道是不滿意他昨晚的表現……

黑發少年黑漆漆的眼睛還盯着他。

“是無聊嗎?”邊邵艱難開口,主動給少年找臺階下,他現在只有滿滿地求生欲,不想成為下一個被踹飛的頭顱。

幻境裏鳴春是假的,他邊大少爺可是真的啊!

邊邵很慌,他慌張之餘還不忘問:“對了,你修為恢複了,是不是能破幻境了啊?”

“是。”黑發少年也不知想着什麽,面無表情,瞧着人的眼神能把人吓飛。

他說完一個字就不再說了,只打量着邊邵的四肢,似乎在思考,怎麽保存才更好。

邊邵:……

向大佬勢力低頭。

他咳了咳,也不說想離開的事情了,主動說道:“昨晚你給我下藥了……”

接下來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昨晚一開始是黑發少年強硬按住了他,可後來邊邵情難自禁一翻身把少年撂倒了……

有理都變沒理了。

他也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了,只說:“我們先出幻境,到時候再說,好嗎?”

黑發少年沉默着,終于說話了。

他說:“不好。”

邊邵:……?

就這樣?

難道你想一直待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嗎?

邊邵微微睜圓了那雙桃花眼,眼裏燃了不解與困惑的火焰:“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呆在這裏,這幻境真實的人、真實的東西,只有我們彼此,很恐怖嗎?”

黑發少年輕輕笑了笑。他單膝跪地,仰視青年時,面上仿佛朝聖般帶着虔誠,也帶着暗潮洶湧的欲望。

“這一點兒也不恐怖,”他說,“這就是我的所願。”

其他的人本身就不重要。這世間唯一璀璨的,讓他想要留下的,唯有這個浪蕩子而已。

邊邵陡然産生種無力感,他在床上躺平,動了動手腳,細細碎碎的鎖鏈聲如同樂聲。

羔羊被鎖在了圍欄裏。

黑發少年蹲在床邊盡心盡力把他當成殘廢照顧他,小口小口喂他粥。

邊邵一張口跟羊駝似的吐出來,少年也不嫌棄,細致擦了手,去揉邊邵的臉,覺得他很可愛一樣。

邊邵:做個人吧。

他實在受不了,翻身就不理少年了。在茅草屋木床上的活動範圍有限,邊邵沒事幹,只能閉眼,沒多久,呼吸平穩,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被背着,下山。

黑發少年那麽瘦弱,脊背微彎,背着他,半步也不颠簸,像是背着全世界。

“你喜歡自由,喜歡朋友,”他說,“我帶你去人群裏,好不好?凡間很快便要迎來春天,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鮮花,也都是人,讓我陪着你好不好?”

這次換我遷就你。

原來有一天,魔頭也會為了所愛折腰。

他背上的青年閉着眼,沉默着,沒有發出任何回應的聲音。

哪怕遇到了凡間摯友,那些纨绔子弟們笑着調侃他們濃情蜜意到不分你我,邊邵也沒說話。

黑發少年恍惚以為他默認,歡喜湊過去親他的臉,卻看見了青年眼下青黑的倦懶模樣。

“你鬧夠了沒有?”邊邵艱難說出這句話。

邊邵手腳酸軟無力,連踩在地上也做不到,那是藥物作用。他只能靠着黑發少年勉強站立,也就是如此,他們像是連體人般親密,能感受到對方每一絲敏感變化。

黑發少年聞言,身體一瞬間僵硬。

那一剎那,他心髒像是被刀割了道口子,鮮血淋漓。

在青年眼裏他是什麽呢?連青樓裏戲子也不如吧?

在繁華落盡,人後的夜裏,寒冬的冰涼便更刺骨。少年終究是抱緊了邊邵,再不複強硬姿态,低低懇求他:“再給我一晚好不好?”

“明天我就放你走……真的……給我點希望好不好……”他埋在邊邵胸膛前,濕潤溫熱,仿佛能透過皮肉,直直傳遞到邊邵心尖。

良久,青年低下頭,輕輕托住了他的臉。

那是邊邵第一次主動吻他,擦去他的淚痕,安撫他,每個動作都無比溫柔。

可這是邊邵換去自由的代價。

他本就不願意。

一晌貪歡,檐下雨潺潺。

邊邵躺在木床上,他緩了好久,發現自己能動了。

身體歡愉過後殘餘的疲累席卷了他,讓他腦袋有點迷糊。

邊邵下意識往旁邊探了探,只有冰涼的被褥。

這是脫離幻境了?

他爬起身來,下床,發現自己處于一個宮殿裏的房間裏,鼻腔裏是檀木香。

邊邵突然覺得有點孤單,可能是身邊人沒有躺着個人的緣故。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又發現前殿的牌匾寫着三個赤紅大字:神女廟。

他被神女廟裏好幾個青面獠牙的神吓了一跳。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神女像,腳踝處有鎖鏈,而那鎖鏈直接被一分二損壞了。邊邵走近查看,發現那裂口很鋒利,顯然是什麽刀劍所砍壞的。

應該是有人鎖住了神女像,後來莫名其妙別的人又把鎖鏈砍壞了。

“那是我做的。”

身後忽而傳來聲響。邊邵吓得身體一震,往後看去。

那是容貌極清麗的青衣女子,柳葉眉,帶着病容。

邊邵下意識喊道:“女神醫?”

“是我。”

邊邵嘆了口氣。

這女神醫,他一進神女廟就遇到了。

女神醫說她是堕仙,因為一些事情被貶,仙界一位愛慕她的神也自降神格跟着她下了凡間。放着仙界的大道已成不要,來這充滿濁氣的凡間,這可是愛到了骨子裏。

可女神醫并不喜歡他。

這位神便建了神女廟想要囚住她。

邊邵當時看了看那青衣女子,毫無戾氣與疲倦,看來并沒有被什麽束縛。他忍不住問了:“他現在何處?”

“死了。”女神醫雖曾是清心寡欲的仙人,但笑起來卻帶着股灑脫意味,“我以前還是魔修呢。”

邊邵肅然起敬:原來是反殺了。

話說女神醫為什麽被貶下房間……也有跡可循了。仙界的人向來看不得喜愛殺戮的魔頭。

後來女神醫得知邊邵來意,也很爽快,甩了個幻境給他,說這是代價。

邊邵該是永遠出不來,或者還要花些時間,沒想到蕭岸少年來了……

邊邵皺了皺眉,開門見山:“那麽,幻境裏是不是有催化人占有欲的能力?”

他早就覺得黑發少年情緒極其不正常,帶着點毀滅欲,像是有什麽力量在引誘他前往黑暗。

女神醫淡淡一笑:“這是考驗。我最恨那種以愛之名行囚鳥之事的人。”

想到什麽,她頗為意外道:“那個魔頭明明就很想,卻那麽克制……他很在意你。”

邊邵:“……”

說實話邊邵做不出什麽表情來。

他可以吊兒郎當開玩笑,在這種情況下卻說不出什麽話來。良久他才幹癟說:“他在哪兒?”

女神醫沒什麽起伏說:“懸崖,嗯,還差一步。”

邊邵:“???”

你有沒有為一個人拼過命?

邊邵感覺腿要跑廢了。

巍峨的雲峰上,山壁陡峭,寒風飒飒,青年粗喘着氣,衣角翻飛。

他注視着那個懸崖邊搖搖欲墜的黑色影子,身體都在顫抖:“蕭岸!”

他很少連名帶姓喊少年的名字。

那個黑色身影緩慢動了動,卻沒有轉過身來。

邊邵頭都一暈,他一擡眼就能見那黛綠的群山,有江流澎湃,湛藍遼闊的天。

可這一切都被一片冬日裏的白色所覆蓋。

原來他們在幻境裏待了那麽久,從深秋到冬日。

邊邵那一瞬間只想到了黑發少年背着他,一步步地走。

“你喜歡自由,喜歡朋友,”他說,“我帶你去人群裏,好不好?凡間很快便要迎來春天,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鮮花,也都是人,讓我陪着你好不好?”

“……”

“好。”邊邵說,“我陪你看每一年的春花。”

反正他也跟少年這個那個了。邊邵這人情感潔癖,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且黑發少年夜裏貼在他心口啜泣,微微顫抖的脊背,紅透了的雪白面頰……

讓邊邵想抱緊他,保護他。

哪怕懷裏是個面無表情踢人頭當球玩兒的狠人。

邊邵閉了閉眼,他豁出去了,想要少年回來。

“你回來,今夜,你想幾次就幾次。”邊邵吼了句,臉又紅了,他尋思着那黑色身影怎麽不動了,讓他有點尴尬。

“你再不回答,我就走了。”

哪怕90%的任務進度也挽留不住他!

這句狠話好像有了點用。

那黑影果然,動了動。

邊邵唇角微彎,準備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少年。

距離太遠,他只覺得那黑影好瘦,黑發少年怎麽會這麽瘦弱纖細好像一陣風就要吹走了,心裏滿是心疼。

然後寒風一吹,那黑影跟紙鳶似的滾下懸崖去了。

邊邵:“?????????!”

邊邵笑容凝固。

邊邵笑容崩裂。

邊邵笑容逐漸消失。

邊邵只感覺渾身的氣血都被抽空了,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身體都控制不住發起抖來。

跟自己相處那麽久的少年他……

邊邵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是他的錯。

是他魅力過剩,讓人愛而不得尋了短見。

也就是他失控站起身,想要從懸崖上跳下去時,背後突然被敲了敲。

邊邵轉頭,睜大了眼。

黑發少年俯下身,輕輕環住他的脖頸:“我還在。”

邊邵有點小驚恐:“鬼鬼鬼修……?”

蕭岸:“……”

“剛才那個是黑葉猴。”他解釋。

黑葉猴善于攀緣,聽說懸崖峭壁間也如履平地,所以不必擔心它會不會摔死。

邊邵:……所以我對着一只猴子求他別死?

真正的黑發少年則擱後面看完全程。

羞恥度疊滿。

邊邵轉身就走,奈何手被牽住,他窘迫回頭,看見黑發少年并無嘲笑,只小心翼翼問他:“你說那些話句句屬實嗎?”

他眼角都紅了,連帶着鼻尖,不知是懸崖上風太大了刮出來還是因為其他什麽。

就像是等待有人牽走它的小幼獸。

邊邵皺了眉頭。

少年心低至谷底。

直到青年睜着桃花眼,說:“不然呢?”

邊邵還在絮叨:“不過你要想好了,跟我在一起吧,不可以把人頭當蹴鞠玩,我看見了會當場去世。”

黑發少年紅着眼:“好。”

“對了,”邊邵別別扭扭道,“以後也別說什麽把你當成青樓人來做什麽了,除非你想打馬吊玩骰子。”

邊邵就喜歡跟青樓裏的美人姐姐跟美人兄弟坐着,純玩。

如果黑發少年喜歡柏拉圖式愛情,邊邵想了想,額……

也可以吧。

反正邊邵嫌腰酸。當時固然舒服,但偶爾黑發少年有時候太用力,弄得他事後跟廢人一樣無法動彈,活像是被采補了。

此刻,黑發少年怔了怔,忽而懷着欣喜,往前,重重磕上了邊邵的唇瓣。

他害怕世間有人給他希望。

所以,他覺得虛情假意之人就該死。

可有人會打破他的規則,把他從爛泥裏扶起來,讓他漸漸沉淪,讓他甘願付出一切去嘗虛假之中萌生的甜意。

然後這個人告訴他:我才不是虛情假意呢。

“我明明就是真心的。”這個人這樣控訴他,道。

少年不知道為什麽,洶湧的情感無法遏制,邊邵都被親迷糊了。

他還在想:看來腰還是得酸。

未來拯救戀愛腦反派那10%,任重而道遠。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下一個世界就是坐輪椅的滅世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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