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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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着她,狹長的鳳眸裏閃過一絲笑意,卻又很快斂去。
這個女子身上穿的雖是與宮女同色月牙白的衣裝,但服飾做工還是有些不同,這或許可用是夜間寝衣的理由做解釋,但她出手闊綽,這麽一塊黃金,夠一個普通人家生活好幾年了,此人究竟是誰?
“你叫什麽名字?”他幽幽問道。
“風素心。”她下意識的回答。
風素心……看來明天要好好查一查這個女子了……
“羲玄!”
風素心聽到男子身後傳來一聲呼喚,男子愣了一下,微微側了頭去看,她趕緊一撩裙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男子聞聲又扭頭看她,隐在能面巾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心中竟莫名的湧上一種類似于獵豔的心理,就想擡腿去追,肩膀卻被人從身後緊緊按住。
“陳羲玄!跑什麽!”
被喚做陳羲玄的男子看着前方的女子跑沒了影,只好嘆了口氣,轉身看向來人,伸手輕輕扯下蒙面巾,一張俊美英朗的面孔出現在來人的眼前。
“別亂跑,這裏可是冷宮地界!”
“武清,武公子,你還說我呢,上個茅房就沒了蹤影,我站着無聊,随便走走,能出什麽事。”陳羲玄雙臂環胸,無所謂的說。
“我那不是鬧肚子嘛,”武清臉一紅——他跟好友陳羲玄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焦不離孟,關系很好,陳羲玄是老信王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由于家族的看重珍視,所以将他的性格養的像天上自由翺翔的雄鷹一樣,有些桀骜不馴,今日也是在家中無聊,才會約了武丞相的公子武清,照舊扮做了侍衛,進宮溜達溜達。
對,溜達溜達,這倆人,仗着宮裏有人,經常扮做侍衛進宮,把皇宮當成自家的後花園了。
“行了,夜深了,快回去吧。”武清站在冷宮的地界,聽着夜風刮過一旁枝繁葉茂的大樹,發出類似于鬼哭般嗚嗚的聲響,禁不住心中一陣發毛,便催促着陳羲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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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羲玄再度看向風素心消失的方向,暗暗将那個方位記在心裏,将攥在手中的金子揣入懷中,與武清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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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羲玄換下侍衛的服飾回到信王府的時候,已是夜深,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剛把門推開,就看到自家父親——信王陳勇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他回來。
“父親?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陳羲玄走了進來,站在陳勇身前,恭順的行了一禮,問道。
陳勇也不做聲,只是抓起手邊案幾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杯子頓時碎成齑粉。
陳羲玄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飛濺起的碎瓷片,俊美的面上微微浮現出笑意,輕輕道:“父親是怪孩兒深夜不歸?孩兒愛去哪裏,父親不是都知道嘛。”
“我倒希望你愛去一些其他地方,哪怕是煙花柳巷,也好比天天往皇宮裏鑽!”陳勇怒道。
“父親,孩兒一向潔身自好,怎會去煙花柳巷那種肮髒的地方。”陳羲玄勾唇一笑。
“……都怪為父太嬌縱了你!以後萬不可再扮做侍衛偷進皇宮!你以為自己還小呢?雖然在你兒時陛下曾說戲言讓你進宮當大內侍衛,也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年紀大了,越發的沉迷酒色,親奸佞,遠賢良,又縱容皇後殘害後宮懷孕的嫔妃,否則怎會膝下只有一個敬元公主?何況她還被打入了冷宮!陛下對自己的孩子尚且狠心,何況你我只是承蒙祖宗戰功世襲的異姓王?”
陳羲玄默不作聲,陳勇看着他,嘆了口氣,又說:
“皇後自己不能生養,就嫉妒所有懷有身孕的妃嫔,敬元公主的母親淑妃懷孕後不敢報備,偷偷生産,被皇後知道,竟然沒有處死她們,或許是因為淑妃費盡心機保下來的也只不過是個女孩,便想讓她生不如死,才進讒言将淑妃和尚在襁褓之中的敬元公主打入冷宮,受盡折辱,如果當年淑妃産的是個男孩,恐怕早就給挫骨揚灰了。”
“父親,陛下已是如此荒唐,為何你們這些老臣都坐視不理?”陳羲玄早就了解此事,只是此乃宮闱秘辛,陳勇不說,他也不問,今夜也不知為何,陳勇卻和他說起了這些。
“……唉,已是深秋,要變天了。”陳勇幽幽開口,撂下一句晦莫難懂的話後,站起身,拍了拍陳羲玄的肩膀:“聽為父的話,莫要再進宮了。”
陳羲玄眼前劃過一個俏麗的身影,薄唇微微一勾,也不做聲。
陳勇當他默允了,點了點頭,離開了他的房間。
陳羲玄看着陳勇背影消失不見,從懷中掏出那塊帶了他體溫的金子,輕輕在掌心摩挲。
冷宮地界出現的出手闊綽的不像宮女的女子,莫非就是傳聞中從不露面的敬元公主?他勾唇一笑——這倒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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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素心在敬元所住的冷宮裏等了一夜,才在黎明之際等回來了劉姑姑。
劉姑姑月白色的衣衫上盡是塵土,一屁股坐在桌旁,就下意識的想去摸桌上的茶杯,卻是什麽也沒摸到。
“還公主呢,真她娘的窮酸。”劉姑姑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惡狠狠的皺眉道。
風素心坐在床榻,冷冷的看着她——好像敬元公主的窮酸,大部分都是她這刁奴造成的吧?
“你将公主帶到哪裏去了?”風素心問道。
劉姑姑又喘了會兒氣,看着風素心,這才想起昨晚在她身後發現侍衛,自己慌的跑了的事,尴尬這才遲遲來到,讪笑開口:“你沒事吧?”問罷又看了眼毫發無損的風素心,又嗐了一聲:
“瞧我問的,你這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坐着嘛。”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風素心看着她的眼睛越發的冰冷。
“我……我将她交給本家的一個親戚,遠遠的帶走了,放心,從今日起你就是敬元公主,只要你給我好處,我是不會虧待你的,我馬上派人給你添置一些物件來。”
劉姑姑說罷站起身就準備出門。
“她究竟在何處?”她又問。
劉姑姑回頭看她,覺得她可能是怕真正的敬元回來後威脅到她,可一個冷宮長大的公主,從小到大沒人疼,沒人愛,也不知這身懷異能的女人冒充她做什麽。
“我把她賣了,放心吧。”劉姑姑終于實話實說。
“賣了?”風素心倒吸了一口涼氣,随後又平靜了下來——看來這劉姑姑說的是真的,如果她說将敬元好生安置,自己才是不信呢。
風素心想,敬元是戰神轉世,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也是個榮華富貴的女皇命,而且她聰明睿智,就算被賣,憑自己的力量,應該也能逃出生天。
風素心嘆了口氣——她也沒有辦法,自己除去點石成金的能力,也就是個普通人,又拿什麽保全敬元呢?
而且她是來做任務的,敬元就是她的敵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敬元啊敬元,對不起了……
劉姑姑看她無話,覺得她應該認同了自己的做法,便放下心來,出去為她置辦東西去了。
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碰到一個會點石成金術的女子,這就是財神爺好不好!雖然還是不明白她為何冒充啥也沒有的敬元,不過只要她給自己金子就成,其他的事,管她娘的呢!
這麽一想,心中越發的喜滋滋,腳步就越發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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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後,在一個夜裏,風素心百無聊賴的看着天邊的殘缺不全的月亮,心中越發的哀愁。
究竟敬元當初是怎麽遇見信王的?她身處冷宮,比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還要凄慘,那些千金小姐尚且有父母為他們籌謀,可她呢?是,這幾天那劉姑姑是對她很好,簡直有求必應,可也只不過将她當成搖錢樹,把她看管的很嚴,連宮門都鎖了起來,她來這個世界見過的人,除了敬元和那夜的蒙面侍衛,她再沒有見過第四個人。
“你是敬元公主?”突然,一個男聲自牆角的一棵大樹下幽幽傳來,把她吓了一跳。
“是誰?”她警覺道。
“不記得我了?”男子自樹後閃出身形,風素心趁着朦胧的月色看去,發現竟是幾日前她在狗洞旁見過的蒙面侍衛。
她見他出現在大樹下,應該是翻牆順着大樹跳進來的。
“是你。”這人怎會再度出現?究竟意欲何為?
“就是我,”陳羲玄一笑,向她緩步走來,發現她在往後退,便又停了腳步,又低聲問道:
“你明明叫敬元,為何自稱風素心?”
“小名。”她說。
陳羲玄環視四周:“你沒有從這裏出去過嗎?”
“沒有。”
“你那日為何出現在狗洞前?你想要去哪裏?”陳羲玄露在蒙面巾外的一雙鳳眸浮光閃動。
風素心定定看着他,過了半晌,才幽幽開口:“秘密。”
陳羲玄微微勾唇:“你确定要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嗎?多說兩個字不好嗎?”
“好的。”
陳羲玄靜靜看着她。
風素心一愣,點頭道:“好的好的。”
果然多說了兩個字——陳羲玄胸膛震動,用力的忍着笑,他覺得這位冷宮公主,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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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劇中信王出現的次數太少,我對他的設定也是自己的理解,畢竟他帶頭擁立一個女人為皇帝,心胸應是開闊爽朗,不拘泥世俗的,甚至是有些桀骜不馴的,也不知道大家心中的信王是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