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末和他們一起在船上漂泊了三天,據說明天晚上就能抵達雲硩(che)了。

這艘船上每天都在死人,有病死的、悶死的,還有被士兵看不順眼随意殺死的。

甲板上的血沖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滲入木板成了永遠擦不去的黑褐色。

奴隸的命本就賤,更何況是亡國的奴隸。在這些士兵眼裏,這些人可以随意處置,只要不動一層艙的那些值錢貨就行。

熬到第四天,船果然在新的碼頭靠了岸。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浮在海面上只剩下半個金紅色。

晚霞落在身後,下船時安末擡頭看了看他們的目的地——雲硩國。

碼頭上貨船停靠的密密麻麻,穿梭着無數苦力在搬運着貨物。雖是一個靠着碼頭的小鎮,卻很繁華富饒。這裏的人五官輪廓都很深邃,衣着打扮也很随意,沒有風洛那樣繁雜細致。

安末他們在地牢又被關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就被囚車押着前往王都去了。

……………

“大哥!這邊走!”

雲怿在前面帶路,登上了都城最豪華的酒莊頂層廂房。

他親自斟滿酒,滿臉喜悅,“上蒼保佑,大哥這次終于痊愈,父王已經大赦天下予以慶祝,臣弟在此也祝賀大哥重獲新生,一桌酒席,聊表心意。”

雲硩國的太子雲晰曾經也是風華無雙的人物,可惜在五年前墜馬後腦袋摔成了癡傻,藥石無醫,後由二皇子雲怿繼承了太子之位。

五日前太子突然恢複了神志,王族上下驚喜不已,雖說這位太子痊愈後不大記得從前事,但言談舉止已和正常人無異,也算是大幸。

今日雲怿主動邀請大哥巡視都城,順便來酒樓慶賀,兩人把酒言歡氣氛融洽,不覺已喝到了夕陽垂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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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後,雲怿打開了窗。

“大哥您看,這裏欣賞王都的街道景致最是好看!”

雲晰依言走至窗口,夕陽下的王都果然壯麗。寬闊的街道上一派祥和,很多人都在朝着一個方向走,漸漸彙集到了一處寬闊的場地上。

“他們在做什麽?”

雲怿順着看過去,了然地笑道,“怕是又有戰奴被送進城了吧。”

“戰奴?”“是啊,大哥有所不知,兩年前南部小國風洛的新王前來朝聖我雲硩,竟看上了父王的新寵蘭妃,兩人私通被發現,父王震怒下揮兵南下滅了風洛。這一年風洛的子民全都被打上了奴籍,流落在四個國家之間販賣,成了名副其實的亡國之奴。”

“原來如此。”雲晰看着人潮湧動的廣場,知道季炀說不定就在那裏了,還會在今日邂逅雲怿,成為他的娈^寵。

“大哥想去看看嗎?選奴的過程還是很精彩的!”

“好。”

“大哥請随臣弟來。”

雲怿沒有暴露身份只帶了幾名随從,帶着雲晰沒入了擁擠的人群。

城西的廣場是人們日常集會的地方,此時一人高的石臺上堆放着十幾個籠子,每個籠子裏都關滿了戰奴。

觀賞臺就在場子旁邊,最前排的位置視野最佳,給錢就能入座。

雲怿扔給奴販一袋銀子,找了個最好的位置帶着雲晰坐下觀賞。

有購買意願的貴族早已在一旁等候了,場下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鬧的。

奴販敲着銅鼓繞着場子轉了一圈,高聲喝道:“開場——”

場下的人尖叫起來,拍着手熱切期待下面的表演。

場中間的圍欄打開被放進去了四五只膘肥體壯的惡犬,它們在場中間亂跑着,從喉間發出恐怖的低吠。

“這些犬要做什麽?”雲晰問。

“大哥看下去便知,都是些助興的小把戲。”

第一個籠子被打開了,一個中年男人被拉了出來,來到一個臨時搭建的木臺上。

奴販将他臉上的亂發抓起來,露出一張滄桑斑駁的臉,又扯開他的衣服展示身材,粗大的棍棒落下砸得他跪倒在地,看樣子身子還算結實。

臺下人見狀起着哄,貴族們挑剔地打量後紛紛搖頭。

見交易失敗臺下人更興奮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叫喊着:“殺!殺!殺——”

奴販彎下腰請示,一名脖子上挂滿玉石的貴族出手扔進場一錠銀子,奴販收好後将那男人往下一推,交易失敗的奴隸立刻跌入了惡犬池。

慘叫聲中奴隸的血肉被一塊塊撕掉,惡犬争搶着,白森森的尖牙咬住眼前的部位死不松口,壓低了身子拼命往後撕扯,奴隸的聲音變了腔調,嗬嗬的瀕死嗚咽從嗓子眼裏哽出不似人聲,聽着讓人頭皮發麻。雲晰第一次見這陣仗,驚住了,“這是?”

雲怿笑:“寓意開場紅,為後面的交易博個彩頭。”

場上很快被鮮血染紅了,人已經被分食的不剩下什麽,籠子裏有人已經失禁了,身體抖如篩糠,幾乎快暈了過去。

雲晰朝那些籠子裏一個個看去,并沒有找到季炀的身影。場上的交易還在熱熱鬧鬧地進行着,有人被投入惡犬池,有人被看上領走,生死都只在座下人的一念間,卑賤到了塵埃。

奴販們掐着點兒磨到金主們将要耐性全失時,終于放出了一層艙的值錢貨們。

世子和他的近親們被帶了出來,剛一介紹完身份就有幾個買主坐直了,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來。

像這種亡國的貴族子弟們買回去是沒什麽用的,什麽都不會做全是白養。但也有別的樂趣,畢竟肆意地去淩虐一個曾經的王者貴族,心裏的滿足感是那些個普通奴隸比不上的。

要的就是這份曾經的高高在上被踩在腳下的快敢!

世子幾人被像貨品一樣扒了個幹淨,什麽臉面自尊統統被踩碎剝落,跪在木臺上受盡了羞辱。

柏總管滿意地看着那些個亡國貴族被賣了個好價錢,數錢數到嘴巴咧到了耳邊。

就在衆人以為高潮部分已經結束時,奴販再次拿起銅鑼滿場敲了起來。

“最後兩個,百萬金一個!請下定——”

什麽?百萬金一個?

差點離場的人再次跑了回來,要知道剛剛那些個貴族們也就千金一位,什麽奴才居然敢叫嚣要百萬金?瘋了嗎?

見衆人的胃口被成功調了起來,柏總管滿意地揮揮手讓人把洛衣和安末帶了出來。

雙手被緊緊捆綁在身後,洛衣第一個被推了出來,緊跟着是安末。

雲晰面色一震不由站起了身,連一旁見多識廣的雲怿也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笑,眼睛直直地盯上了洛衣。

臺下人争着搶着往前擠,都為了看清楚壓軸的極品。

柏總管親自上場展示他的寶貝,手中匕首割開洛衣的衣服,将露不露若隐若現,吊足了衆人的胃口,讓人既能驚鴻一瞥,又無法窺得全部,看得人心癢難耐。

已經有金主忍不住下訂金了,暗自盤算着合适的價位,還有按捺着等安末的,眼睛早黏在了木臺上。

柏總管故技重施又來到了安末身前,他故意用刀背擡起了安末的下巴,讓臺下看清楚貨物的顏色,然後滿意地看到臺下贊豔的表情。将手中刀子放到安末胸口,只需輕輕一劃,就能露出裏面掩藏的絕色。

“啊——”

臺下人驚呼了起來,誰也沒想到安末會突然變臉。柏總管的刀子還沒落下,安末已經擡腿毫不留情地踹在了他胸口,柏總管瞬間飛出去幾米跌落木臺,重重落入血紅一片的惡犬池中,眨眼間就被喂紅眼的黑犬圍攻了上去。

“啊啊啊啊——”

柏總管的慘叫驚醒了在場的守衛,他們急忙跑過去拿出刀棍驅趕惡犬,試圖把人救出來!

狹窄的木臺上安末一臉冷漠,看着血池中掙紮的人如看蝼蟻,平靜無波。

侍衛很快沖上了木臺,目标直沖安末。

雲怿這才反應過來驚嘆:“有意思!還有這樣脾性的,夠勁兒!”

雲晰滿眼都在洛衣身上,完全沒去注意安末驚世憾俗的行為。

眼看侍衛沖上木臺和安末已經纏鬥在了一起,雲怿側身對身邊的侍從交代了兩句,侍從很快跑過去吩咐奴販止住了混亂,又過了一會兒,洛衣和安末被帶了過來。

“百萬金一個,确實值得上這個價。”

雲怿下了定論,見雲晰一直盯着洛衣在看,挑挑眉問:“大哥可是看中了此人?不如臣弟買下贈予大哥吧,大哥大病初愈,身邊是該添置幾個貼心人侍奉的。”

雲晰聞言沒有推脫,“謝二弟。”

“大哥想要哪個?還是都要?”

雲晰看着洛衣,擡手指了指:“要他!”

雲怿點點頭,“那這個呢?”

雲晰終于看向了安末,目光輕觸的剎那一愣,明明是陌生的面孔,為何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卻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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