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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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裴汀洗好碗,路野才提出要出門。

裴汀摘了手套進衛生間洗手,聲音不遠不近地傳出來,“開車去吧,方便。”

路野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搭在門把手上,對于裴汀分明熟稔卻又讓他突然不适應的關心表達了适當的無措,面色仍是不顯,語調也是平常,“我坐公交就行了,挺遠的。”

在聽見裴汀說好後,路野開門走了。

小區安保一般,外人不用報備都可以随意進出,有小孩子摘了路邊本就枯成一片樹叢上的唯一幾片樹葉扔在地上,路野看見時皺了皺眉。

出了小區門,不久前說要坐公交的人随手攔了輛的士,目的地是市中心一座寫字樓,下車時路野面無表情付了兩百打的費。

路野把狐朋狗友和朋友分的很清楚,少爺圈子總喜歡紙醉金迷,他不排斥該接受的生活,只是關系一般,彼此都不會講真話。

稱得上朋友的人不多,一個在國外留學沒多久泡到了洋妞,另外一個家裏商業開拓到了B市,去年畢業後直接西裝革履繼承家産。

三個人有個微信群,名字叫菜雞互啄。

這會兒找的人叫劉宇雲,最喜歡在群裏拿自己日進鬥金的收入和路野月薪四千來比。

問起原因,路野就說追人。

劉宇雲辦事效率高,在路野來之前做完了下午要幹的所有事,這會兒手上夾着煙,調侃他:“你追到了嗎,也配說自己追人。”

朋友之間就是這點好,再狠的話聽着也不傷人,路野輕皺着眉嫌棄他,“別抽煙。”

這話換來了劉宇雲一記利落的白眼,“你裝什麽呢,哪回出去你不抽的最兇。”

少爺圈子亂,出門喝酒抽煙身邊陪倆小姐,路野在那格格不入,不是使勁喝酒就是玩命抽煙。這話路野聽了也想笑,索性拿了根煙叼嘴上,抽了一口,突然說:“我晚上在他那睡。”

話聽來根本不稀奇,只是耐不住劉宇雲想逗他,“住還是睡?”

又問:“住一起還是分開住,睡葷的還是睡素的?”

路野沒回答他的話,反倒說了此行來的真正目的,“我要租個房。”

“你租呗。”劉宇雲沒當回事。

“越破越好。”

“我聾了。”劉宇雲淡淡道。

“越便宜越好。”

“你死了。”劉宇雲果然跳腳。

懶的和他解釋,丢下一句“交給你了”,就準備走。

哪有這麽好的事,好不容易見路野一回,劉宇雲壓根不放人。先是開了個投屏,然後不管時差的把視頻電話打到了群裏第三位成員周亦亭那,最後拽着路野硬是聊到了五點半。

下了班也不讓人走,讓路野請客吃晚飯,又要組局玩上一場。包廂裏煙霧缭繞,這麽多年裏頭一回,路野産生了不真實感。

劉宇雲大概是被社會摧殘的太慘,抓着路野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講了一堆廢話就算了還要灌酒。

路野也不是不習慣,周圍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人,偶爾來幾個不認識的喝上兩杯也就是朋友。只是這次,他要躲開這身煙酒味,回到裴汀那安逸又幹淨的家。

接過酒喝完,又倒了兩杯飲盡,在劉宇雲醉意茫然的挽留下,路野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是打的,但回到小區仍是将近十點。開窗吹了風,步行散了不少身上的味兒,低頭聞身上煙味的時候,路野忍不住笑了。

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回去怕挨誰的罵,這種感覺奇妙又讓人期待。

進門時客廳沒開燈,只有電視屏幕上放映結束的微暗光線。沙發上躺着一個人,身影蜷縮着,身上浸了明月的光。

茶幾上有一朵玫瑰,是裴汀上次回來買的,時隔将近二十天,桌面上落了一片鮮豔的紅。

裴汀對花并不熟,更不會養花。但他偏愛玫瑰,并且只愛一朵。根莖斜剪入花瓶,加點水,放在陽光和月光只能照到一點的地方。

等它花開,再等它花落。

是沒意義的事,偏偏他喜歡。

沙發上可以扯出毯子的抱枕也是。要是可以選,路野會用松軟又溫暖的山羊絨蓋住他,留住他身上的溫度,也留住這一刻。

路野的動作很輕,裴汀還是醒了,路野一邊腹語着果然是垃圾毯子,一邊把裴汀裹的更嚴實了。

裴汀只是睜開眼看了一下,複而閉上,很小聲地說:“你回來了啊。”

“嗯。”路野手是涼的,不敢碰他,“要不要回去睡。”

裴汀沒睜眼,伸了一只手讓路野拉他,坐起來了又不想動,露出因為衣衫不整而張揚在外半截鎖骨。

路野站直,把裴汀從沙發上拉起來,帶着橙子味的沐浴露香頃刻鑽進他的鼻尖,酸甜而不凜冽的氣味掩蓋了久久不肯散去的凡塵味。

拍了拍有氣無力靠在他肩膀的人,“別懶,回房間睡。”

裴汀閉着眼站直,讓路野隔着衣服牽着他走,黑暗裏發光的不是燈,是身邊的人。

那人身上帶着剛睡醒的熱,溫暖的氣息驅散了深秋夜晚的涼。借月光打量旁人時,路野的餘光瞥到了餐桌上不曾動過的飯菜,“晚飯吃了嗎?”

詢問的對象徑直往前走,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困意,“吃過了。”

因着鏡頭會放寬人臉,所以演員對自己的要求都不是瘦,而是沒有肉。控制身材的方式是節食加運動,身體不好因此變得理所應當。

裴汀胃不算好,今天一整天只吃了一頓,這會兒不吃飯,估計半夜要喊胃疼。

路野不勸他,只說自己餓。

踏進房門的前一秒,困意未消的人停住了腳步,睜開眼機械的往回走,“我也餓了。”

路野哭笑不得,跟在他後頭把人摁到椅子上坐好,“困就再眯一下,我熱菜。”

聽着這話裴汀強撐的眼皮立馬閉上了,他坐的不算直,在椅子上晃來晃去,總感覺要掉下去。

熱好菜,打了飯,路野遞了筷子給他,“裴演員,快醒醒,吃完再睡。”

裴汀不太開心地睜開眼,嗔怪他,“你都喊我演員了,我還怎麽吃。”

路野喉間逸出一聲輕笑,也不回答,只給他夾菜。

因為困意,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吃完,稍顯精神的人提出要洗碗。路野沒讓,把人送回房裏順便關上門。

第二天是晴天,清晨的陽光透着窗玻璃曬進房間,眼皮上流動的紅叫醒了昨晚睡飽覺的人。裴汀不是個嗜睡的人,但仍然會因為充足的睡眠而心情愉悅。

近期沒有工作,忙碌的生活驟然消失,心曠神怡的同時又感到久違的不适應。

洗漱完,裴汀在陽臺的跑步機上運動一個小時,然後才準備早飯。

昨天下午,裴汀找了一年前買的拼了一半的拼圖來玩,這娛樂看着費精神,實際上卻是走神神器。傍晚時分天漸漸黑了,中午吃太晚的他并不餓,于是又翻出之前存的幾部電影打算看。

大概是因為早上起太早的關系,電影放到一半,裴汀就着窗外完全黑透的夜色和電影催人的聲響睡着了。

這其實是個很舒服的過程,做自己想做的事,從天亮到天黑。打發閑來無事的時間,感受時光的流逝。

早餐做的是三明治,拿出昨天買的兩袋吐司,煎了無油的蛋,夾了生菜和肉松。入口沒什麽味道,惬意的早晨連陽臺吹進來的風溫度都剛好,沒味道都變得有滋味起來。

門鈴聲就是這個時候響起的,裴汀嚼着三明治,反應慢半拍的想,他的住處除了路野好像并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貓眼外沒有人,上了安全鎖,開了一道門縫,還是沒有人。正要關門之際,裴汀看到地上似乎有個快遞,上面用馬克筆寫着他的名字。

在娛樂圈五年,什麽稀奇古怪的傳聞裴汀都聽過,猶豫着要不要拿這個快遞,最後猶豫被好奇心打敗。

打開門往外看了看,空無一人,把快遞拿進來,在茶幾抽屜裏翻出小刀,又走回門邊拆快遞。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如果太糟糕,靠着門扔出去應該比較快。

帶着這樣的想法,裴汀打開了快遞。

娛樂圈有幾樣東西是永恒不變的,永遠十八歲的小鮮肉,熱搜下帶着惡毒詛咒的言論,瘋狂闖入明星私生活的粉絲,和看你不爽就寄髒東西給你的人。

裴汀有幸收到一件包裝精美的禮盒,打開時映入眼簾的是刺眼又鮮豔的紅。盒子是白色的,裏面裝着的布料也是白色的,唯一有對比效果的是撒在盒內和布料上的鮮血。

寄東西的人應該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威脅裴汀,希望他安分守己,希望他不要作妖。省略了校園裏的警告處分,貼心獻上一份簡單有效的大結局。

吓唬,裴汀想,這人是想吓唬他吧。

裴汀轉着盒子來回研究,從四個角落一一分析,甚至湊近了鼻子企圖聞一聞。

不知道是豬血還是雞血,反正就挺糙的。

他想的認真,以至于忽略了屋內的開門聲,逐漸走近的腳步聲也被腦子隔離在外。

“你在幹嗎?”路野是突然出聲的。

裴汀吓得抖了抖,手上一個不穩,盒子掉到了地上。好在血已經幹了,掉在地上的只是一件沾血的衣服。

被吓到的人曈昽放大,嘴唇微張,臉上帶着驚魂失措的表情,呆愣地看向路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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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裴汀:我被吓到了,又好像不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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