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日早,容歆綠伺候景亦文穿上官服,收拾齊整，送出門時，見天氣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便從屋內拿了把傘并剛剛就拿着的油紙包，起遞給景安，“看天色也許會下雨，三少爺身體剛好，可別讓淋雨了。”
“您放心吧,三少奶奶！絕會讓三少爺淋到滴雨。”景安接過傘收好，又将油紙包放到面前聞了聞，股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立時喜笑顏開道：“白糖糕！”
“今日早間剛出鍋的，三少爺已經吃過了，是你的份！”
景亦文與景安都喜歡白糖糕松軟清甜的味道，只是西涼，大米較京城與淮南都貴了許多，便是普通的白糖糕也能經常吃到。因此容歆綠只要做了糕點，便都會給景安預留份。
“謝謝三少奶奶！”景安站定，給容歆綠長揖到底。
見景安那本正經的模樣，容歆綠輕笑出聲：“好了，點小吃食而已，別跟你三少爺學，年紀小小便如同老夫子般。”
景亦文等邊，聽見容歆綠樣說，擡手虛握成拳，放嘴邊輕咳聲，“嗯哼！”
聽見的提醒，容歆綠斜睨眼，笑着立刻改口道：“哦，三少爺那是成熟穩重！”
許是年齡漸長，又或許是景亦文的滋潤下，容歆綠成婚後，舉手投足之間，愈發女的氣質，剛剛飄來的那眼，波光流轉，媚眼如絲，看得景亦文心中動，忍住去捏了捏她藏廣袖下的小手，輕聲道：“話都被你說了！”
言語裏，是抑制住的喜愛。
景安站旁，看見三少爺和三少奶奶感情般好，也開心地合攏嘴。
時，陣急促而又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打破了此時的美好氛圍。
三循聲望去，只見暖玉從抄手游廊那邊經過，穿過月亮門，匆匆朝們走來。
她直低着頭急急地走着，快到們旁邊才擡起頭來，看見三的視線都集中自己身上，她腳下頓，放緩了步子。
景亦文也就看了她眼，然後便對容歆綠說：“要走了，今日事情些多，可能會晚些回來。”
“好，等你回來起用飯。”
Advertisement
“也用特意等，若是餓了，便先吃吧！”
“嗯。”
暖玉站旁，見們兩說完話，景亦文轉身就要走，她趕緊上前步，小聲道：“三少爺，今日天色好，恐會雨，”說着，她将手中的油紙傘朝前遞，“暖玉給少爺拿了傘來。”
“用了，三少奶奶早就想到了！”景安撇了眼她手中的傘，便對景亦文道：“三少爺，時辰早了，們走吧。”
“嗯。”
景亦文擡步繼續前行，景安背着容歆綠給的傘，緊随其後。
暖玉站原地，神情落落寡歡，手中緊緊地攥着那把傘，目送的背影遠去：從頭到尾，都沒看她！
容歆綠站旁，将暖玉的神情都看眼裏，眉頭禁皺。
暖玉回過神來，看見容歆綠還站旁，她沒精打采地朝她福了福道：“見過三少奶奶，若是沒吩咐，奴婢先下去了。”
說完，也等容歆綠允許，便自行離開了。
容歆綠也沒多話，待她走後，将管理內院的蔣嬷嬷叫來，讓她将暖玉調離內院，要跟前伺候了。
待蔣嬷嬷下去後，容歆綠便開始每日固定的工作，先将自家的草藥都清理番，然後将今日的飯食單子列好，給下去采買，又将入冬的東西都整理好，看看還缺些什麽，列出詳單來。些事情做完，便到了午飯時候。
容歆綠見今日的天氣些陰寒，便讓采辦買了好些羊骨和羊腿肉，大火燒開，小火慢炖了近半時辰，直到湯色變得濃白，才改了文火溫着；炖湯的時候，她抓了幾顆幹香菇泡上，然後又舀了幾杯面粉倒案板上，中間挖了洞，倒進清水和起面來。
等到面都揉好了，她将面放到旁醒着，又洗了兩根大白蘿蔔，切成滾刀塊，放進羊肉湯裏，将泡好的香菇切成絲，也起放入湯內。
才将面團擀成薄薄的大張面皮，疊起，切成手指粗細，抖入熱水中，灑了點細鹽，防止它們粘連，燒熟之後撈起來放入大碗中，又将羊肉撈出，切成薄片，裝小碟中，将羊湯裝入另只大碗中，起裝進食盒，下面放着滾水溫着，才讓小厮給景亦文送去。
她自己也盛了大碗，連湯帶面熱乎乎地下肚，整身子頓時暖和起來。
“唉，要是春熙就好了，”容歆綠坐花廳中，咬着筷子，看着空空的碗，“她最愛吃羊肉燴面的。”
容歆綠記得自己剛學會道湯面，第次燒時，味道比差遠了，春熙也連吃了兩大碗，直呼太鮮美了，差點連路都走了。
想到春熙那次吃得直挺挺的，差點動彈得的樣子，容歆綠忍住笑了起來，“她的話，估計還會說咬筷子沒規矩吧！”
容歆綠想着，等晚上景亦文回來了，跟說說把春熙再接回來，便是成親了，也可以讓她将夫君起帶來，裏做管家娘子。
打定主意後，她将筷子放下，伸了懶腰。吃飽了，就點犯困，她看看更漏，才晌午剛過，便房間裏走了兩圈消食，正打算脫了深衣到床上去歪會兒，只聽得屋外突然響起陣噪雜的腳步聲，然後暖玉憤怒的聲音屋外響起：“三少奶奶，奴婢做錯了什麽，您要奴婢跟前伺候了？”
容歆綠打開屋門，見暖玉怒氣沖沖地站門口臺階下，蔣嬷嬷拽着暖玉的胳膊，鉗制着她，其她些二等丫鬟和粗使婆子們，站她們的身後。
蔣嬷嬷扯了扯暖玉的胳膊，大聲道：“你丫頭，怎麽能樣跟少奶奶說話？少奶奶樣做，定是你做了什麽錯事！”
蔣嬷嬷雖說是斥責暖玉，可她雙眼睛時時地瞟向容歆綠，偷偷看她的神色，頗些看熱鬧的意思。
“沒錯！”暖玉見容歆綠開了門，使勁掙脫了蔣嬷嬷的手，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遍，而後便站着動，昂着頭，直視她。
見她那樣子，容歆綠皺了皺眉頭，斥道：“便是你現般沒規矩的樣子，便可以讓将你發賣了去！！！”
她又看向院中衆道：“你們都是與三少爺從景府帶出來的，更少曾是三太太院裏當值的，應當知曉，三少爺向喜靜，未成婚前，身邊也只得春熙大丫鬟照顧，如今三少爺身邊，自是需要旁，才将暖玉調開，蔣嬷嬷，”容歆綠看向院中那老婦道：“些，你都未與她言明嗎？”
“回三少奶奶，些老奴都與她說了的。”
“那她為何會如此反應？”
“……”蔣嬷嬷故意面露難色，“她與老奴說……說是……”
暖玉見蔣嬷嬷半天說完整句話，當下就急了，“三太太與說過，送來是要給三少爺開枝散葉的！”
話音剛落，衆只覺眼前花，聽得啪啪兩聲，暖玉的臉頰上就挨了兩耳光。
容歆綠站暖玉身前，柳眉倒豎，瞪着眼睛怒視着她，櫻唇輕啓，屑地吐出四字，“知廉恥！”
暖玉被打得些懵了。她知道直以來都溫柔似水的三少奶奶，怎麽突然像是換了。
只能說，暖玉們身邊的日子太短了，也小瞧了她的三少奶奶。
容歆綠自小村子裏就是厲害角色，誰要是欺負了她家的，便會被她追的滿村子打，是以很多男孩子都些怕她。
只是後來嫁進了景府，所收斂，再次嫁給景亦文後，便愈發溫柔。
容歆綠是厲害，并是蠻講理，些年她身邊的都是愛護她，敬重她的，她自然用展示出她彪悍的面，是以景府上下見到的，就是成天彎着眉眼，笑嘻嘻的三少奶奶，漸漸地，也就都以為她性子綿軟。
現下乍然見到她生氣時怒目圓瞪，頗具威嚴的模樣；還那兩記響亮的耳光，動作之迅速絲毫見拖泥帶水，顯然是第次了，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瞬間被震懾住，都噤若寒蟬。
只聽得容歆綠清脆的聲音院中響起，“三少爺身負皇命來西涼巡視，自當兢兢業業，恪盡職守，方顯大宏官員之本色。若是回去之時妻妾環繞，美懷，你們讓皇上怎麽看待三少爺？怎麽看們景家？”
她站院中環視圈，擲地聲道：“若是還存了同暖玉般的心思，趁早斷了念頭，！絕！！同！意！”
“你……你樣犯了七出！”暖玉摸着被打腫的臉，才回過神來，口齒清地說：“要告訴三少爺去，你攔着讓納妾！”
容歆綠次連眼角餘光都沒給她，直接吩咐蔣嬷嬷，“若是她要見三少爺，別攔着，見過之後，看府中采辦何時去揚州，将她捎回去。”
“是，三少奶奶。”蔣嬷嬷的語氣，比剛才恭敬了止三分。
可惜暖玉到最後回揚州時，也沒能見着景亦文，只收到的句話，“院中大小事情，皆由三少奶奶做主。”
過景亦文知道件事情後，倒是對容歆綠又了新的層認識，“你說西涼能妻妾環繞，美懷？”
說話時，景亦文正書房內的書桌上作畫，容歆綠斜倚旁貴妃榻上，看醫書。
容歆綠眼睛都沒擡，毫猶豫地說：“能。”
“此話傳回去，你怕……落下妒婦的名頭？”
容歆綠慢悠悠地翻起頁，絲毫意地說：“妒婦便妒婦吧，如此便會再給你塞小妾，還是……”書頁翻到半，她忽然想到什麽，手上停，擡眸看，道：“你了什麽想法？”
“哈哈……能什麽想法，”景亦文笑着擱下筆，走到容歆綠身邊坐下，“朝堂之上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呢，皇上肯讓你與同來，便是天大的恩典了，你說得對，若是回去時妻妾環繞，怕是會被言官的唾沫給淹沒了吧！”
她臉上輕啄兩下，繼而些黯然道：“些，親親的娘親卻沒想到。”
容歆綠将手中的醫書放下，靠近懷中道：“無妨，今後些，都替你打點。”
景亦文收緊雙臂，将她緊緊地摟進懷裏，“容歆綠，你說，若是九歲那年沒遇見你，現會是怎樣？”
容歆綠靜默了會兒，道：“生沒如果，只知道，終歸是遇見了你，”她坐直身子，點了點的臉頰道：“那時你那樣瘦，裏都凹進去了，只餘雙大眼睛還算能看，卻也忘算計着，怎麽與和離！”
景亦文也想起當時的情景，禁笑了，“你知，自昏迷中醒來，便被告知已為夫，羞也羞死了好嗎？當時腦中急速想着，便是該怎樣擺脫你！”
“後來是如你所願了嗎？”
“嗯，可是你走了之後，卻并未覺得松口氣，反而覺得到處都空蕩蕩的，”說到裏，景亦文她腰上輕輕扭了下，“你也好狠的心吶，完全斷了聯系，又把銀子都退了回來，你是成心讓安生，直挂念着你是吧！”
“那時的，怎麽敢想你會挂念呢？”容歆綠伸手摸了摸的臉，“們之間的身份差距那般大。”
景亦文把她的手捉到唇邊輕吻了幾下，輕聲道：“幸好沒直傻下去，老天終是待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