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公主驸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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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五年,入夜,公主趙清歲被急昭宣入宮中。

都城将臨暮春,深夜的涼意卻仍然侵襲人心。

饒是身後披着大氅,趙清歲的唇間也不見任何血色。

階梯下已有人遠遠的迎來。

“殿下,奴才恭候您多時了。”

趙清歲淡淡的擡眼看他,腳下卻不停:“父皇怎麽樣了。”

“皇上晚間微有咳嗽,奴才已着人尋來劉禦醫替皇上看過,禦醫說皇上是感染風寒所致。”

趙清歲聞聲蹙起眉,說話的人腿肚子顫抖,似站不住般一聲脆響砸在方磚上,慌聲的喊道:“殿下恕罪,是奴才照顧皇上不周。”

趙清歲微抿着唇,在殿前停住,她身後的蘇蕊随即上前為她接下肩上的大氅,又緩步的低頭向後退。

早已通報的小太監彎着腰打開殿門,趙清歲擡腳邁進去,繞過屏風,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行禮。

“父皇,是兒臣來遲了。”

趙琮艱難的起身,招她近前:“歲兒,你來。”

趙清歲上前,趙琮握住她的手,低聲咳,她連忙扶住他:“兒臣即刻請劉禦醫進宮。”

“不用了。”

趙琮擺了擺手,又拍了拍趙清歲的手:“朕無礙,朕今晚宣你來,是想與你說一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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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琮臉色蒼白,眉間皺痕顯然。

床榻邊燃燒的燈蕊,發出細微的聲音來,燭光穿透紙面,拉扯着趙清歲的影子,在她的腳邊投下細長的剪影。

初接下急诏,乘風入宮時,趙清歲的心裏已知曉今晚會有變故。

如今大泰初平叛亂,統一國家,還有諸多事宜需要完善。

且逆賊餘孽未除盡,朝堂之上又分為三派,一派是以丞相為主的世家派,一派則是以親王為首的皇權派,餘下的則是持中立态度,派系對立,易相互對立牽制,也易影起朝堂動蕩。

趙清歲近來收到消息,中立的陸太傅,陸家之中有人和丞相往來繁多,是以兩家關系微妙。

這于她于大泰來說不是道好消息,平衡被破,則将生變。

“……朕年少時曾和陸正定過誓,許下指腹為婚的約。”

趙清歲眉頭輕蹙,短短一瞬,又消失。

“朕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朕的兒女中,唯獨你讓朕最為憂心。”

趙清歲斂着眼,低頭:“現下父皇龍體欠安,又為兒臣費心,兒臣惶恐。”

“咳咳,陸正有一長子,名叫陸穆,是去年朕親自任命的大理寺少卿,年少便有天資。”

趙清歲淡然道:“兒臣以為大泰初平,尚應以一心為國。”

“咳咳……”趙琮握着趙清歲的手嘆氣:“國家之事還有柘兒,但朕只有一個你,你母後臨走之前,便是讓朕為你尋個好依靠。朕考量過了,朝堂之上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趙琮胸膛起伏,聲音緩慢,似是每說一句都耗費了極大的體力。

“你可見過他?”

眸光忽的聚焦在床榻一角,燭光微的搖動,映着床榻前的人影輕晃。

“兒臣未有見過。”

……

趙清歲搭着蘇蕊登上馬車,車內密閉,恰好隔絕掉外界的涼風。

蘇蕊随後将她取暖的手爐呈與她。

熱意驅散周身的涼意,趙清歲緩緩開口:“消息裏說和丞相有往來的是陸家的長子麽?”

“回殿下,是陸家長子,陸穆。”

涼風勾起馬車的帷裳,風順着灌進來,稍許回溫的體溫又降了下去。

蘇蕊向她微欠身,擡手掩實帷裳。

趙清歲指腹輕撫過手爐外緣的輪廓,溫膩的指尖,忽的停在镂空雕刻的凸起處,熱意纏繞着湧上來,趙清歲一觸即離。

她擡眼,神情淡淡:“蘇蕊,派人去尋一套精致古玩來。”

“是。”

趙清歲接過一旁的茶盞,薄唇微抿,杯中青綠色的胚芽順着茶盞的斜下而相互碰撞擠在一起,盞中淺綠色的水面隐約映出握盞人微揚的眉眼。

“既是如此,本宮倒對丞相府的宴會有了分興趣。”

陸穆此人行事狠辣,性格乖戾,父皇欲用婚約牽制他,但以趙清歲看來,此舉如養狼于卧榻之側,實非良策。

深夜的都城相比白日裏的喧嚣熱鬧,更像是沉睡的雄獅,馬車行駛在寬敞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月光狡黠,襯出趙清歲挺立瘦削的身影狹長,她穿公主府門而過,身側之人皆彎腰恭敬。

借着柔光,依稀能分辨出府邸的牌匾,廣陵公主府。

……

靈犀周身的金光漸漸淡去,再睜眼時,她正躺在床榻上。

“公子您醒了,太好了!小的這就去叫大夫。”

一個約十幾歲的少年,喜極而泣,還沒等靈犀看見他的樣貌,已轉身跑了出去。

靈犀起身時,額角傳來一陣疼痛,伸手觸摸時,碰到頭上纏繞的紗布。

鏡子裏的自己,身穿男子的長裝中衣,身形卻比一般男子身形偏瘦,骨架也小了些。

原主昏迷多日,身體還尚虛,靈犀從桌上倒了杯水來,潤濕唇瓣,舒緩幹啞的嗓子。

靈犀到這裏時,原主已命懸一線,她接收到原主的夙願後,白光便逐漸隐去了。

“我想身居高位,站在權力之上俯視整個陸家。”

這是原主說予靈犀的夙願。

門口忽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剛跑出去的少年從門口進來,身後還跟了個提着木質箱子,留有胡須的中年男人。

“大人,您醒了!”

“公子,您怎的起來了,快快躺下。”

少年作勢要去扶她,靈犀微的擡手,止住他的步伐。

“無礙,大夫你在這裏幫我把脈即可。”

少年立時站住腳,有些愣。

“是。”

大夫搭手聽脈後,面露些許不解,但轉間又消失:“大人身體健碩,昏迷幾日後初醒,脈象竟慢慢趨于平穩,實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我再寫幾張方子,大人着手下人每日煎熬,一日三次服用,調理一段時間皆可。”

“嗯,多謝大夫幾日的勞累辛苦。”頓了頓,靈犀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少年:“柴高,随大夫去取藥方,順替我聊表這幾日辛勞的心意。”

“是,公子。”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柴高恍然回神,向靈犀行禮後,帶着大夫離去。

靈犀在房裏休息了會兒,走到原主的床榻邊,從裏一隐秘處,拿出白色布料,學習原主的手法,裹于胸前,後又換上常服離開房門,熟悉原主家裏的環境。

原主名為陸穆,是這個世界朝堂之上的從四品官員,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掌管各類刑獄案件,但任誰也想不到,大理寺少卿居然是女子身。

靈犀行至院內的花園,暮春之際,才生新芽,眼前所攬,多是一片嫩綠。

她站在湖中亭下,望着眼前潺潺而動的湖水思索。

這一世,神上會在哪兒,雖大泰國內已統一,但邊境常年戰火,尋常百姓尚且生活艱難,更何況一些家境更不好的。

困難、危險兩重山壓在靈犀的身上。

需盡快的找到她。

思及此,靈犀皺了皺眉,手裏捏着的綠葉有些許變形。

“世子如何在這處?”

“這般下人,怎的連主子也照顧不周!怎能讓世子一人下床活動。”

身後突然想起的嘈雜聲,讓靈犀回了神。

眼前穿着妝飾華麗的婦人,身後還跟了幾個丫鬟拿着提盒,一行人浩浩蕩蕩。

“見過大夫人。”

“世子已無大礙了?”婦人又看向身後的丫鬟,怒聲道:“世子無礙,怎麽無人報于我!”

“奴婢行事不周,請夫人怪罪。”諾諾說話的人屈身跪了下去,低着頭。

“大夫人不必怪罪于下人,是我初醒,床上躺的久了,遂下來活動身體。”

靈犀粗略掃過衆人,并不想與眼前婦人假心假意的糾結。

從原主的記憶裏,靈犀知道站在她眼前頤指氣使的人,便是與原主母親同為平妻的王氏。

原主本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母親在原主年幼時精神受損,時而正常時而行為瘋癫,被原主的父親送去離都城不遠處的寺廟清修。

原主和哥哥也伴母随行,結果路上突遭變故哥哥走失,後原主母親堅持原主一定要扮成哥哥。

“只有你扮成哥哥,婚約才不至于落于那王氏兒子身上,不能不能絕對不能……”

“只要你還是世子,那王氏就永遠別想壓我一頭!”

“……”

原主的記憶裏,是母親在她的耳側重複的念着這些句話,即使她不明白母親說的什麽婚約。

後來,原主母親對外宣稱是原主走丢了,明面上尋女兒,暗地裏卻在尋兒子。

原想找到兒子後就換回倆人的身份,結果兜兜轉轉幾年過去,兒子沒能找到,母親也撒手人寰。

偌大的陸府,轉瞬就只剩下了被迫女扮男裝的原主。

原主随後被陸正接回府上,與如今獨為正房的王氏以及她的兒子同住陸府。

那王大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被下一秒入園處慌慌張張跑進來的仆人所打斷。

“夫人夫人!宮裏聖上身邊的黃公公來了!”

婦人臉色瞬變:“快快快,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叫老爺和朗兒去正廳!”

“已有人去了。”

身邊的仆人立時随着婦人去往正廳,靈犀落後半步,眉頭稍皺。

靈犀俯身跪于地上,耳邊響起聲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陸家長子,陸穆品行端正,德才兼備……朕心甚慰,猶記年少諾言,特賜婚與廣陵公主為驸馬。一切禮儀交于禮部操辦,速擇良辰完婚。”

靈犀驀地怔了怔。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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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架空,文筆不行,勿考究,盡量保證行文流暢,不影響觀看程度。

推一下新的預收文:《今宵月》

沈新月一心一意為戚遙夜,作為戚遙夜手裏的快刀,從來沒有絲毫的猶豫。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後遇變故,沈新月臨死之前卻竟得不到戚遙夜哪怕一分的眼神。

她的心也随之形體死去。

突然有一天她重生回來,她決定做自己。

什麽魔尊,什麽正邪,她都不在乎了。

……

沈新月周游天上地下,嘗遍人間美味,旁觀正邪之戰。

她想要做什麽便做什麽,沒有章法。

有眼緣的正道她亦可以救,無好感的魔尊她亦可以拒。

“我受傷了,你不救我麽?”

“……堂堂魔尊大人還需我救?”

倚在樹下的戚遙夜忽的站起來,以靈力為劍,執劍站于沈新月身前。

沈新月看着她:“要殺我?”

戚遙夜劍鋒微的一轉:“你不救我,我便殺他們。”

沈新月看着全手全腳,只是手邊有一道小擦破的魔尊大人,揚了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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