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公主驸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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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過半, 第三日靈犀向趙琮禀明後, 欲駕馬飛馳回都城和李才彙合。

出發時,趙清歲将她送到營帳外,為她整理衣襟,內裏的軟猬甲緊緊的貼着她。

“你真的不需要軟猬甲嗎?”

即使趙清歲會留在趙琮身邊, 這裏會成為最安全的地方, 但靈犀也仍然留有一絲擔心。

就像是最珍貴的藏品,你不親眼看着它, 不親手碰着它,心裏就會生出不安。

指腹撫過直領, 又劃過她的脖頸,靈犀感受到她指尖的涼意, 擡手攏住她的手, 放在掌心裏。

趙清歲看着她笑, 眼底有淺淺的漣漪向外散去,“這已經是你問的第三遍了,放心吧, 還沒有人敢把手伸向父皇身邊。”

她頓了頓,“反倒是你, 一網打盡固然重要, 但你也不可忽視掉自己的安危。”

靈犀将掌心的溫熱,一點一點都覆在她的手背,聲音輕又肯定的回她,“好, 那你也放心, 等我的好消息。”

“好。”

靈犀從蘇蕊手裏接過手爐,放在趙清歲的掌心裏, 回身上馬,定定的和她目光相交,片刻後點了點頭,駕馬離去。

都城之中,李才已在等她,丞相下帖于府中盛請幕僚,無一缺席。

丞相府裏奴仆忙忙碌碌一副繁忙的樣子,實則高牆外已布好甕中捉鼈的人。

靈犀和李才兵分兩路,靈犀負責丞相府的圍捕,李才則負責戲班子裏傳遞消息的人和虞衡司下的長。槍。廠裏的矮胖男人。

為保萬無一失,趙清歲甚至從禁衛軍中分了兩隊人馬輔助他們,剩下再分以高統領于城外突襲搗毀鑄造兵器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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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行動,均在持白扇男人進入丞相府開始,由外及裏,由遠至近,獵物赴約而至,靈犀派人傳信,伏在據點周圍的高統領帶人動手,緊接着是都城之中隐于市井裏不起眼的戲班,以及藏于虞衡司下長。槍。廠裏的矮胖男人。

李丞相與靈犀約定以砸茶盞為號,府裏一聲脆響,圍在院外的軍士已持武器沖入。

茶盞碎于地,李丞相臉色複雜,看見靈犀進來時,步履有些不穩的又坐回主座。

靈犀掃過在場的衆人,立即就有下屬跪押住那持白扇男人近前。

“大人,已抓到獵物。”

“嗯。”

靈犀微低着頭看他,腰間白扇分明。

“白臯當真是你?私造武器勾結叛賊?!”

李丞相憤然拍案,言辭激動。

男子神情晦暗,繼而又大笑道:“何來勾結一說,我本就為陳王效忠。”

“做你幕僚靠近你,也只是為了用你丞相的名號,方便于都城之中行事。”

“不過,”男子頓了頓,擡頭看着靈犀,“我那晚本以為在城外能将公主一舉殺之,可惜!我養的全是一群廢物!”

靈犀冷眼看他,那夜趙清歲被圍在客棧之中的畫面一時又湧上眼前,眼底泛出寒意,“他們是廢物,那你是什麽?”

“死士只進不退,不死不休,他們敢戰,而你只會跪在地上動動嘴皮子?”

“無用之人,還妄想刺殺公主。”

靈犀俯視他冷笑一聲,心裏生出殺意。

“還是你所謂的陳王也是這般無用?那難怪會被盡數所滅。”

他像是被戳到痛處,五官擰在一起,又怒目而張,“混賬!今日若不是你們人多勢衆,我定不會淪落至此!你若真有你說的那般勇氣,便與我死鬥!”

“好,拿劍來!”

“大人,不可。”

身後響起的聲音,轉瞬蓋過靈犀的聲音,身後突然出現的影衛,頭戴黑色的兜帽,在她身側低聲道:“殿下有命,獵物已捕,大人不可做危險之事。”

靈犀眸光微變,但腦海中的畫面卻一同覆住雙眼,靈犀皺了皺眉,擡手道:“無礙,他傷不了我。”

“拿劍給他,衆軍士退開!”

靈犀擡手止住影衛還想說的話,她本意就是想激他一戰,是作殺雞儆猴,也是為給他教訓。

靈犀将手裏劍扔給身旁的人,從袖袍裏拿出玉笛,一如在客棧外那日閃着不真切的淡光,刻字依然清晰,指腹摩挲,只是沒有那日的血跡。

笛身溫熱,卻壓不住靈犀自裏滲出的冷意。

“我滿足你的遺願。”

他握住劍柄起身,借着寒光利刃看淸他沾滿灰塵的臉,只是短暫兩秒,已大喝一聲揮劍向靈犀而來。

靈犀仰身避開劍芒,利刃斬之向下,靈犀用玉笛隔開,丞相府裏随之響起清脆的碰擊聲。

他雙手使力壓下來,利刃将要卡在靈犀肩前,靈犀握着玉笛的手猛地向前,笛身貼着劍鋒劃過,直到他劍柄前,而後肩膀傾斜,借着他落空的力道翻轉而起,一腳踩在他的肩上。

他迅速收劍向右肩揮來,靈犀用力一踩,躍至他的身後,玉笛反手一揮,瞬時擊在他的脖頸處。

男人痛哼一聲,轉身複又朝靈犀刺來。

靈犀冷眼看他,迎之而上。

靈犀使力之下的玉笛并不致命,但擊上去的瞬時,就有疼痛感蔓延至全身。

男人比之死士還是差上許多,靈犀根本沒給他一點機會,每擊打過,都會有他的痛呼聲。

又是一輪交鋒,男人抵劍而前,想要壓制住靈犀,但随後向靈犀踹過來的腳,分散開靈犀的注意力,靈犀側身避開,再回轉之時,那人卻突然從袖袍中擲出一白瓷瓶,朝靈犀砸來,但随後靈犀看見瓶中透明液體傾灑而出。

身側已有影衛出手的聲音,但靈犀手中正握着從男人腰側順來的白扇,手指微展,扇葉抖出一聲脆響,液體落在扇面上,剎那間靈犀手一轉,又反向揮之。

下一刻,庭院之中響起男人慘痛的聲音。

“死鬥,你輸了。”

“刺殺公主,就應有這樣的下場。”

靈犀淡漠的看着他,男人捂着手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卻回不了她的話。

靈犀召手,命人去打了井水來,一桶桶冷水潑之而下,涼意混雜着灼燒感似一雙手卡在他脖頸間遏制住他的呼吸。

男人被軍士押下,李才趕來同她彙合,至此初步告捷,而後他們順藤摸瓜,一舉清除了餘下的叛賊勢力。

又過幾日,李才同她一道将案情一一禀明趙琮。

“叛賊白臯借丞相幕僚名聲之便,想要嫁禍給丞相,同時借助丞相的名義在春夜樓以錢財私自拉攏工部虞衡司下方官員,獲取綠礬油的冶煉配方,意圖毒害皇子、公主殿下。”

“武器是通過戲班裏的人去各市井及名貴府邸表演,打探消息,将城外據點所鍛造的武器混在戲班子的假兵器裏分數次帶進來,進城後又偷偷轉運掉。”

“聖上其中細枝末節,在臣呈上的奏帖中有詳細寫明,所涉及叛賊也均已入獄,請聖上聖裁。”

趙琮龍顏大悅,靈犀退去後,當日晚些時候便收到聖旨,為她進爵郡侯,封為武寅都尉。

靈犀接下聖旨,送走傳達旨意的人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身後卻已有淡淡的笑聲。

“怎麽了,陸大人升官還不開心麽?”

靈犀回身看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上一次接的聖旨了。”

趙清歲拉她坐于圓桌邊,支着頭看她,“上一次?嗯我們成婚那次?”

“對。”

“哦?那你上次也是這般茫然無措?”

趙清歲故作嚴肅的收斂起她的笑意,語氣似有似無的放輕。

靈犀探手過去握住她的手,低聲的笑,“公主殿下怎麽這般翻舊賬,我那時分明還向殿下表忠心呢。”

趙清歲微的偏了偏頭,“舊賬,陸大人倒是提醒我了。”

她唇角又顯露出淺淺的笑意,微彎的唇卻帶着些讓靈犀熟悉的壓迫感,放松下來的脊背,又漸漸挺直,靈犀握住她的手輕輕的摩挲着她的手背,似在安撫她。

“沒有舊賬,殿下許是記錯了。”

“是麽,那定是影衛欺騙于我了?陸大人并未與叛賊死鬥?還是……”

趙清歲頓了頓,甫一靠過來,墨色眼眸瞬時占據靈犀完整的視線,“是陸大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靈犀端坐着,坦然道:“那日情況特殊,叛賊出言挑釁,又曾派人刺殺你,于情于理都應給他教訓。”

趙清歲噙着笑看她,不置可否。

靈犀抵不住她這樣看她,心下微松,“咳,當然,我是有些公報私仇,但我本也只是想殺雞儆猴以示威的,但誰想他這般手腳不幹淨,死鬥還擲毒……”

黑影靠近,靈犀還在回想那日的死鬥,反應慢半拍之時,已被赫然封住話語。

齒間的細磨,碎碎點點的落在唇瓣,濕潤又溫熱的糯氣緩緩的灑在她的臉頰間,但只是幾息,這柔軟的趨勢一轉,唇瓣傳來些許疼痛。

趙清歲微咬住她的唇,止住她的話,卻又不經意的收斂大半氣力,半晌緩緩松開後用舌尖撫之而過。

舌尖輕柔掃過的觸感,輔以如螞蟻咬噬般的疼,更為讓靈犀呼吸不受控。

不知過了多久,靈犀聽見趙清歲輕嘆似的聲音。

“還好你安然無恙。”

靈犀擡手擁住她,以灼熱的體溫回應她。

……

叛賊被肅清後,沒幾日,便有聖旨宣明,李丞相被暫以革職,且将杜絕拉幫結派之事,不再準私有幕僚,朝廷将廣開科舉,招納賢才,衆有志之士,想要展露自己智謀和為抱負大展拳腳的人,均可參加科舉,報效國家和聖上。

大泰七年,趙清歲和靈犀重又回到廣陵的封地,靈犀終日伴她。

趙清歲巡視水渠,水渠濕滑,靈犀便彎身背她,水渠長至數米遠,靈犀也彎身背她。

水渠裏緩緩流動的水面,映下她們重疊的身影。

趙清歲查春耕農種,也親查秋收,甚至冬種也親至,靈犀皆伴她身邊,未有一次不在。

田地裏也留下她們深深淺淺的腳印,連更換下的鞋邊都有黃泥的痕跡。

廣陵收成居大泰國內第一,年年勢頭為盛。

大泰九年,靈犀随趙清歲微服探訪,巡至大泰多郡縣內,也曾見過許多人文風景。

靈犀與她一道,見過中春草木漸盛,覆上的一層綠,遠望之時,猶有蓬勃的生機,見過夏日炎炎裏,繁鬧市井的運河邊繁茂交疊的柳枝。

見過秋季樹林裏翩翩落下的枯葉,也能看見頭頂南飛的大雁,見過山中寺廟裏隆冬雪花飄散于肩頭,趙清歲會擡手将它們掃落,靈犀又仔細的将她身後的大氅圍緊,環住她。

大泰十五年,邊境戰亂終起,趙清歲拒絕和談,堅持以強勢武力駐守國土,一如大泰初平複戰亂那般,趙清歲親臨戰場,只是不同的是,這次出征的大将是靈犀,而趙清歲只做督軍和她背後的軍師。

靈犀越戰越勇,又以身作則親待将士,趙清歲雖體弱,但也沒有半分例外,吃住行都與将士一樣,堅持在邊疆随他們駐守,且獎罰分明,大泰士氣受到極大的鼓舞,敵軍節節敗退,于大泰十九年向他們求和。

大泰二十年,戰火平息,但趙清歲和靈犀依然暫留邊關,守着邊關的百姓恢複最基本的生活。

大泰二十二年,趙琮大病一場去世,趙清歲輔佐趙晟繼位,正式成為大泰的長公主。

靈犀将她擁在懷裏時,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悲痛,淚水無聲的浸透衣衫,卻似烈火灼燒般,讓靈犀心疼。

大泰二十六年,趙晟成為能獨當一面的皇帝,靈犀陪着趙清歲重回故裏廣陵。

大泰二十八年寒冬,靈犀陪着趙清歲走遍她年幼時在廣陵擁有記憶的所有地方,尋着她的記憶,她的足跡一道道走過,也陪着她嘗過幼時她喜愛的吃食,倆人說笑談歡,靈犀仍然常常被她堵着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笑着看她,一口一個“我的公主殿下”的輕聲喚她。

她們相擁感受溫暖的太陽,也于皎潔幽柔的月光中親吻彼此。

夜晚回府邸擁她于床榻,靈犀俯身而下吻她時,悄悄的将她發絲邊的那縷銀白色藏入黑發之下。

墨色的眸,閃着光,一如她們初見時那樣,讓靈犀挪不開眼,讓她甘之如饴的被霸占住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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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哎不知道你們看到這章是什麽感覺,其實我還想寫更多,更仔細的,但又覺得太仔細了這個世界結束就更難受了(?)

那就下個世界見吧!

其實我現在就想快點把魂魄找回來了,這樣就沒有分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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