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辦公桌上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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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南方的天亮得比較早，葉棠拉開厚重的窗簾，霧蒙蒙的天空，菱花玻璃上全是水霧，天色不見清晰，陰沉得很，他指尖摸到冷鐵，被凍得一哆嗦。

老式的小區很有生活的氣息，早起鍛煉的大爺大媽，賣早點的小販也擺開了攤，鍋裏熱氣騰騰地冒着水汽，安靜和熱鬧奇異的在這片地區融合，葉棠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拉開衣櫃換衣服。

襯衣，西褲，領帶，外套，一樣一樣穿上去，常見的搭配和不出挑的款式讓他變得普通和平凡，他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感到一絲扭曲的安全感。

他起得很早，那雙黑色的眼睛沒有什麽精神，看起來一如既往的憐弱。葉棠磨蹭了一個多小時才出門，像朵出了門就要一步步枯萎掉的花。

學校離他住的地方很近，七點半他就到了辦公室裏。他的辦公室在三樓，加他一共四個老師，都是理科班的，兩個很忙的班主任，一位不坐班上完課就走的老教師，葉棠跟老師們不怎麽交流，學生有什麽問題也都去二樓的大辦公室裏，他縮在小辦公室的角落裏，感到很安全。

然而這份安全感在看到桌子上的東西時蕩然無存，外面游移的烏雲終于撕開裂縫，大雨轟轟烈烈落下，在擂鼓般的雨點中，葉棠的世界風雨飄搖，将墜未墜。

——老師，早啊。昨晚睡得好嗎？給你準備了一點小驚喜，希望老師會喜歡。

他像等待審判的囚徒，悲戚望着那個安放在他桌子上的盒子，仿佛是攥着他心髒的潘多拉魔盒。

葉棠閉上眼睛，腦中閃出很多灰白的畫面，赤裸的照片、撕爛的衣物、精心制作的錄像帶……

他背上都是冷汗，雙手不由自主地發抖，幾乎要将那個漂亮的禮品盒捏碎。

終于，打開了——葉棠絕望地看下去。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就是那人想用俱樂部的照片或者其他東西敲詐他，他會乖乖地給錢，然後可能會被一直威脅下去，俱樂部有保密協議和安全條款，他也可以去尋求解決，但那人既然已經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就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難道，難道又要讓他們出面解決嗎？

葉棠眼裏的恐慌加重，黑色的瞳仁幾乎滲出水來。

一枝花，樓下花壇裏的黃色玫瑰花。剛采摘下來不久，花莖末端滴出植物體內的汁液，花朵嬌嫩，還帶着濃郁的香氣和清晨的露珠。

葉棠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桌子前，是老師嗎？還是他的學生？今天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嗎？別的老師都有嗎？還是是有人嫌他上課和做人都太無聊，搞的一個小小的惡作劇……

理智稍稍回籠，他試圖安慰自己，沒事的，不會出事的，在這個地方，他是不會再出事的。

可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他覺得卡片上的語氣跟昨晚那人好像……

“乖，回家吧，我不想威脅你。”

那種貼在耳邊，親昵到失去界限，呼吸都柔軟，卻莫名清晰滾燙，一字一句，都随意至極，帶着些許傲慢和縱容，讓人沒有質疑和違背的餘地。

這一天葉棠都在恐慌和僥幸中度過，他無數次拿起那朵花又放下，甚至想過去機房對比學生答題卡上的筆跡，但卡片上的字太特別了，淩厲漂亮，那人一定是從容的落筆，甚至連标點符號都沒有猶豫錯亂。

比起學生，葉棠更傾向于這是某位老師的手筆。無論是主觀上，還是客觀上。

他的課是在上午第二節 和下午第一節，高三的知識學生們大多數在暑假提前學過，況且他講課一向單調，除了知識點和實驗的照本宣科外，無笑點無樂趣，很快學生們不是昏昏欲睡就是各幹各的。

齊微是屬于認真聽講的那一類。不過他聽的不是葉棠講的內容，而是他的老師如何開口說話，喉結上下滑動，兩片幹燥的唇瓣不停開阖，心不在焉地講着課。

葉棠教他們兩年，齊微對他的印象卻是從高二才開始。那是一節介紹人體結構的課，其他老師都是簡單提過，只有葉棠，好像不知道別人在故意捉弄他，淡定地在課堂上吐出一個又一個平常又淫穢的字眼，在滿堂私語裏認真地完成他的教學解惑工作。

那時，齊微很惡劣地想，如果有人更過分一點，讓老師親自展示一下生殖系統，他的表情會不會變得可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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