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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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葉棠毀了一切想擺脫葉家，但他母親向來會拿捏他，不惜用生命把他綁在了身邊。

如今，他又回到了她的身邊。像一個乖巧破爛的提線木偶。

“葉棠，跪下。”

葉棠跪在地上，正對着一張黑白的照片，跟他相似的臉，相似的年齡，卻謙和，自信，光看照片都能讓人如沐春風。

那是他的父親。葉家的天才人物。

然而，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你是媽媽的全部啊！媽媽指望了你二十幾年，你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

不是的。我只是你丈夫生命的延續。

葉棠無力辯駁，習以為常地垂着頭，在讓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的背脊不堪重負地彎下去。

很快，女人的戒尺敲在肩上，行要正，坐要端，就連跪着也要挺直脊梁。

要溫文爾雅，要禮貌謙遜，要像爸爸一樣。

只要不像葉湛，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會被漠視，他的第一個獎杯是在初中的生物競賽上獲得的，但拿回來就砸了，摔得稀碎，又被他親手掃進垃圾桶裏。

因為，他在領獎的時候太緊張，照片拍出來送到她手上，有人說了句：像他爸爸，但氣質上還要練練。

“您不是，已經放棄我了嗎？”葉棠習慣她的嚴厲和瘋狂，抿了抿唇角，問出另一個問題，“齊微的保送被取消名額，是不是你們做的？”

女人的臉驟然變色，她的聲音變得尖銳，維持不住優雅和從容：

“你在故意激怒我嗎？我四年前沒死成，你很遺憾是嗎？所以要把這些肮髒的事再來一遍，讓我跟你爸爸的臉在家族中丢光讓我們無地自容，是嗎？”

女人怒不可遏：“葉棠，你有沒有良心！你走到今天是靠誰？如果不是因為你爸爸，沒有葉家，誰替你解決四年前的醜聞，那人拿着你的照片和視頻來要挾我，我的兒子，我辛辛苦苦培養了二十三年的兒子啊，被男人踩在腳下，給人當狗，葉棠，你賤不賤吶！”

“你把自己毀了！”女人後退幾步，又聲嘶力竭：“一次又一次，你就這麽喜歡讓人糟踐，葉家的少爺不當，好好的人也不做，你就是個變态，你！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是故意的。”葉棠說，“四年前，我知道，他在錄像……”

女人啞聲，難以置信地盯着他，眉眼變得犀利危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葉棠。因為那件事，你沒有畢業，失去了繼承權，讓你和我這些年一直淪為笑柄。你說，你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并不是喜歡我，接近我的目的是為了要挾葉家……我只是，太想逃離葉家，太想離開您了。”葉棠臉上毫無血色，單薄的骨架搖搖欲墜，卻又堅韌地立在那裏。

他年輕時太過天真，想拿自己的一切去換自由，卻被狠狠折斷翅膀，鮮血淋漓地困在原地，連真正感興趣的東西也被抽離。學校是他的象牙塔，也是他們為他打造的牢籠。

反抗失敗的代價或許不致命，但足夠讓本就不夠勇敢的葉棠生不如死。何況他的代價還包含了母親的生命。

女人在得知他做的事後，本就不穩定的精神狀态徹底崩潰，服藥自殺，被救回來後帶着葉棠去山裏住了兩年。

兩年後，葉棠社交障礙嚴重到完全無法跟人交流，但他母親不想他太廢物，讓他在葉家安排的學校入職。自生自滅，卻随時監管。葉棠看似順從，卻一次次去俱樂部發洩，又在葉家的某些手段下一次次被抛棄。

“大嫂。”

有人敲門，并未多加寒暄，開門見山地說，“跟齊家商量好了，把那孩子送出國，讀幾年書，說不定就正常了。”

“至于小棠，您看，學校是不能呆了，像幾年前，跟着您去山莊休養一段時間，回來後給他在公司找點事做吧，他畢竟拿了大哥的股份，合理參與公司的決策。當然，小棠要是有別的正常的愛好，葉家也全力支持。另外，三叔的意思，說吳家有個女孩子，年紀差不多，身體有點問題，想跟我們聯姻，說是不介意小棠的事，要求盡快完婚……”

他的話看似滴水不漏，但一口一個不正常，像刀子一樣，深深地刺進了葉棠的心裏，一直安靜跪着的葉棠突然站了起來。

“我不要了。”

男人對他的拒絕視若罔聞：“小棠別任性，齊家帶話說還有事需要你幫忙，那孩子不願意走，說要再見你一面。齊家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去。”

“你們不要逼他……”葉棠第一次直視這個正值盛年的叔父，貴氣和上位者的威嚴使他的話即使輕描淡寫，也擁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不要葉家的股份，我什麽都不要，你們不要逼他，讓他自己選擇去哪兒。”咬牙說完，葉棠感到濃濃的悲哀，他連這兩個人帶給他的恐懼都無法克服，這樣懦弱無能的人，配什麽擁有少年不顧一切的愛。

“天真。”男人簡單評價，一錘定音，“你媽媽會放你走嗎？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他的承諾你敢信嗎？”

“你以前找的那些人，一聽說你是誰，拿着錢就跑了，他現在年輕，不懂事，如果以後拿你向葉家換取利益怎麽辦？

“你想以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要再發生一次嗎？小棠，你想看這個孩子，變得跟你一樣麽？

“小棠，你耽誤了自己，還要耽誤別的年輕人嗎？

“家裏和你媽媽為你費了不少心，不僅僅是你，你姓葉，你代表的是葉家的臉，要是有人威脅到葉家的顏面……那個姓齊的小朋友，他和他的家人應該不想這些事情發生。

“趁他還不知道你以前那些事，該怎麽選，你應該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