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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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帶你走。跟我走好不好？”

齊微拉住葉棠，他們在冬天奔跑，牽着手跑出學校，跑過長長的街道，桃花開在春風裏，落在他們的肩膀和頭發上，失去小狗的齊微伸手，拉出那個曾經縮在櫃子哭的葉棠，他們在時間裏相視一笑，把父母和理想抛在腦後，又繼續朝着前方奔去。

童話裏的惡龍帶走了公主，少年帶走了老師，現實中沒有騎士，他們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周末裹着被子抱在一起賴床，吃過早午飯去逛街看電影，玩點讓人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小游戲。少年本就是浪漫的代名詞，但偶爾會收到來自老師的意外驚喜，給他們安寧美好的生活添上一道餘韻。

“我要吃魚，烤魚，不要牛肉，你煮的不好吃。”

“就買了一點，讓我再試試？我就不信做不好寶貝最喜歡的菜。”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裏，一對年齡差有些大的同性情侶在收銀臺前摟着腰聊天，邊聊邊若無其事地往購物籃裏扔保險套和潤滑油。

收銀員微笑為他們結賬，目送他們離開，随口跟下一位顧客搭話：“他們看起來感情真好。”

顧客沒有回她，眼神仍停留在那兩人的背影上，神情恍惚，那一瞬間，他仿佛被什麽東西擊潰，讓她這個陌生人都感到了喘不過氣的悲傷。

“Good lucky！”收銀員把袋子遞過去。

“Thanks.Have a good night.”

齊微禮貌道謝，提着東西走出便利店，那對情侶已不見身影，他望着呆了快四年的街區，突然失去了方向。

“下雪了！”

有小孩子在街上歡呼，他下意識擡頭，白色的絮狀物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來，路燈像放大鏡，齊微看見雪花的形狀，看見它們慢悠悠飄下來，把他帶回四年前那個雪夜。

“我要結婚了——”

面對等了一天的愛人，還來不及擁抱和親吻，葉棠便一句話阻止了他的靠近。

“……什麽？”

“你遲早會離開的，我，那麽糟糕，無論是做sub還是男朋友，我都不能讓人滿意……”葉棠垂着頭，指尖冷白發顫，聲音卻很穩，像是經過深思熟慮，又像卸下某種負擔擁有了久違的平靜，“這樣，你至少可以記住我……”一段時間。

說謊，他在說謊。

他經歷過那麽多dom，只有齊微誇過他，他說他很乖，很漂亮，反應很可愛……

齊微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怎麽會忍心傷害他呢？

可是，如果他們不分開，齊微會因為他受到很多很多的傷害，他被迫會放棄理想，放棄與父母的博弈，放棄高傲和尊嚴，放棄好多好多本該屬于他的東西。

他們彼此都知道，出國留學和保送的事只是個開始。

他才十七歲，不應該為葉棠的錯誤和懦弱買單。

“我們分開吧，我要結婚了……”他又說了一遍，嗫嚅着，仿佛堅定了某種信任，輕輕擡頭看着齊微的眼睛。那裏面翻滾的無措和難以置信讓他心如刀割。

随着葉棠這句話落下，齊微腦子裏一片空白，一場雪落了下來，把他凍得理智全無。

你拿什麽結婚，她知道你是個同性戀嗎？知道你的身體要被虐待才會有反應嗎？那玩意兒只有被草才能射嗎？

一片白茫茫中，齊微張大嘴，眼前就只有自己呼出的水汽，這些惡毒的話呼之欲出，卻被他下意識按捺住，冰天雪地裏，他仿佛聽到自己的聲音，陌生遙遠，又貼着心跳。

“老師，我走，你不要結婚。”

不要做注定會後悔的事。

随着這句話塵埃落定，葉棠哭到泣不成聲。

——老師，你怎麽這麽會哭啊，我心都碎了。

齊微下意識想讓他別哭，但心髒仿佛被凍住，沒有呼吸，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像死了一次。

齊微伸手，取出那支從收到就随身攜帶的鋼筆，嗒，筆蓋脫離，齊微握不住，小王子和狐貍在墜下去的時候發金色的光，筆尖直直摔在堅硬的地面，咔嚓——

一場處刑。

不要——

葉棠伸手去攔，小王子和狐貍在他手邊錯開，他望着地面，半天不敢相信。

昨晚算什麽，這才是他的公開處刑。

一刀兩斷，身首異處。

齊微走後，半夜，一場大雪洋洋灑灑落下來，葉棠于是知道了：

在初雪這天，葉棠殺死了齊微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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