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擁抱
樹影重重，江啓寒款款走出來，他眸如寒星，身形高挑，是非常好看的畫面，但臉上卻仿佛浮着一層寒氣，冷杉冷峭凜冽的氣息逼得人不敢靠近。
靳安年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怎麽在這兒？”
江啓寒沒說話，慢慢踱步走到他面前，“我都看到了，你跟路贏風。”
看到就看到呗，靳安年抓了下頭發，沒說什麽，江啓寒見他半點反應沒有，煩躁又上了一個等級。
他看到靳安年像個白癡一樣對着路贏風傻笑，還看到路贏風伸手揉了靳安年的頭發。
原本就頭暈胸悶，看到那一幕，江啓寒只覺得頭痛欲裂。
“你到底在想什麽？你平時不看娛樂新聞嗎？你知道路贏風是什麽人嗎？為什麽要上他的車，為什麽要跟他走？”
為什麽對他露出毫無防備的笑？
為什麽要對他笑？
這個點，圖書館周圍已經沒什麽人了，江啓寒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裏突兀又激烈。
靳安年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喝酒了？”
不然沒來由地發什麽瘋。
“我很清醒！”見靳安年對自己的話不以為然，江啓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路贏風帶你去做什麽了？看樣子他把你哄的很開心啊，你不會真的笨到以為他是什麽好人吧？”
這一連串的問話，加上他強硬的語氣，聽得靳安年的臉逐漸變得冰冷。
他真的不懂，為什麽江啓寒永遠都是用這種态度跟他說話。
靳安年微微揚起頭，冷冷地看着江啓寒，“江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江啓寒愣住。
從看到新聞開始，他整個人就一片混沌，好像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憑着本能在行動。
本能的不爽，本能的生氣。
但是此刻，當他的視線與靳安年交彙的時候，他仿佛恢複了一絲清明。
“路贏風是不是好人，我跟他去哪兒，跟你有什麽關系，我跟你有什麽關系？我不想接你的電話我就不接，為什麽我一定要接你的電話？”
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堆毫無立場的問題，還要牽連到別人。
“我以為上次我們都說清楚了，以後不會見面，我不去礙你的眼，你也不要來找我，你明明讨厭我，為什麽又要出現在我面前，然後說這些話氣我？”靳安年抓住書包帶，咬了咬嘴唇，低聲說，“如果你總是這樣，我真的會後悔喜歡過你。”
後悔，喜歡過你。
刺耳的字眼。
江啓寒輕輕搖搖了頭，他應該不在乎的，但是為什麽這些話從靳安年嘴裏說出來，居然讓他覺得很難過……
他艱澀地開口，“我來不是想惹你生氣，我只是想提醒你，路贏風這個月已經換了兩個女朋友了，就算是這樣，你也要繼續跟他來往嗎？”
靳安年更困惑了，路贏風換女朋友跟他有什麽關系，江啓寒是想說他路贏風很花心？靳安年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路贏風的作風他當然有所了解，雖然不認同，但也不會因此遠離他啊，做朋友要管那麽寬的嗎？
而且，他小小地白了一眼江啓寒，他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別人啊。
“沒有出軌，也沒有欺騙別人感情，談戀愛分分合合很正常。”
他語焉不詳，落在江啓寒耳朵裏，就變了一個意思。
靳安年不在乎路贏風的風流，願意接納他。
“你走吧，別被同學們看到，“靳安年轉身上了臺階，“我不想再上熱搜。”
他要走，江啓寒不受控制地跟随他的腳步，而後牽住了他的手。
靳安年驚訝地回頭，發現江啓寒也一臉驚詫地看着兩人拉着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觸碰到靳安年的那一瞬間，他仿佛被淨化了一般，周身的不舒服都減輕了很多。
一片混沌裏，突然出現一絲微弱的光暈。
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叫嚣着。
不只是牽手，他還想要更多。
冷杉的氣息一下子充盈了整片區域，仿佛迷霧裏瘋長的樹木，從視覺到觸覺，都是頂級的壓迫。
靳安年還沒反應過來，江啓寒就走到他跟前，然後用力地，把自己拉到了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箍住他的身體。
他的動作，加上信息素不加節制的釋放，靳安年幾乎快喘不過氣，他猛地推開江啓寒，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江啓寒，迅速地跑進了圖書館。
他進去之後，江啓寒一直茫然地伫立在原地，很久才反應過來，臉霎時變得通紅。
江啓寒低下頭看着雙手，他剛剛做了什麽？
靳安年坐在書桌前，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江啓寒剛剛的狀态，跟幾年前那次很相似。
他很清楚地知道，那個擁抱，跟喜歡無關，只是一種需求。
他早該想到的，他跟江啓寒不可能那麽簡單就斷的幹幹淨淨。
他跟江啓寒的基因匹配度太高，從前覺得是幸運，現在卻覺得是累贅。
靳安年長長地嘆了口氣。
書是看不下去了，靳安年合上書本，想着還是先回去吧，這一天發生太多事情，夠他好好消化一下了。
出圖書館的時候靳安年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江啓寒已經走了，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莫曉陽早下班了，正躺在沙發上敷面膜，見靳安年回來立刻跳了起來，“乖乖，快來跟我說說，到底發生啥了？你跟路贏風一直待到現在嗎？是他送你回來的？現在還在樓下嗎？”
又是一串問題。
靳安年擺了擺手，“小羊，我好渴。”
莫曉陽趕緊給他端了杯水，“好好好，趕緊潤潤嗓子。”
靳安年一口氣喝下半杯，然後對上莫曉陽八卦又期待的眼神。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路贏風到我學校找我，然後帶我去吃了頓飯，”靳安年說，“那家店很不錯，小羊，過兩天我們一起去吃。”
“哎呀，重點不是你們吃了什麽，”莫曉陽盤腿坐到沙發上，“重點是路贏風為什麽要去找你啊？你跟他怎麽認識的？”
“上次我師兄過生日，我們認識的。”
說到上次見面，靳安年腦子裏一閃而過那個尴尬的吻，今天見到路贏風的時候都忘了這一茬了……
至于為什麽要找他，其實路贏風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不過從他的言辭中，靳安年已經得出結論了。
“因為他沒什麽朋友吧，沒人跟他一起吃飯。“
莫曉陽眨了眨眼睛，“你騙傻子呢？”
靳安年也看着他，笑得眉眼彎彎，“沒有啊。”
“路贏風會沒朋友？你以為都跟江啓寒一樣脾氣臭的要死娛樂圈孤兒呢？路贏風可是個海王啊！不管是感情還是友情，怎麽可能沒人跟他吃飯！”莫曉陽眯了眯眼睛，“我猜，他圖謀不軌！”
靳安年歪着腦袋看着莫曉陽，然後站起身來，揉了揉他的腦袋，“洗洗睡吧。”
莫曉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後，“我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啊！你跟他就見過一次面，他還特意到你學校裏找你，多麽明顯的別有用心啊！”
靳安年刷牙，含糊不清地說，“我有什麽可以讓他圖謀的啊。”
“美色！”
靳安年對着鏡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莫曉陽一直有這個毛病，人家是被害妄想症，他是看誰都覺得那個人在暗戀他。
當然，這個他是指靳安年。
“你又不信我！”莫曉陽氣得直蹦跶，“你知不知道你還上了熱搜！就是那個x大校草！”
這倒是讓靳安年有點驚訝，“那個x大校草說的是我？”
“對啊，不過我覺得不太準确，”莫曉陽嘿嘿一笑，“年年應該是校花！”
靳安年踢了莫曉陽一腳，莫曉陽還是嘿嘿傻笑着，又蹭回靳安年身邊，“你跟路贏風真的沒啥嗎？”
靳安年無奈地說，“真的沒啥，要有啥，我能一點感覺沒有麽。”
莫曉陽幽幽地說，“你可不沒感覺麽……你的科技樹點歪的不是一點半點，我就沒看過像你這麽遲鈍的人……”
莫曉陽一直覺得靳安年處理感情的方式很奇怪，他像是把每個人都放在公公正正的方塊格子裏，安排好他們的情感位置，一旦認定了，就不會生出別的情感。
所以才會孤注一擲地喜歡了江啓寒那麽久。
他今天這樣刨根問底，其實不只是八卦，他也有點希望，路贏風能幫年年從格子裏走出來。
雖然路贏風似乎也很不靠譜……但總比江啓寒好吧！
靳安年不滿地瞥了一眼莫曉陽，莫曉陽暫時收了聲，乖乖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還是不甘心地問，“你跟路贏風就沒發生點啥嗎？親密接觸啥的？”
親密接觸？
靳安年愣了一下，最先想到的卻是江啓寒的那個擁抱。
洗臉的動作一下就停住了。
他其實很想跟莫曉陽說些什麽，關于那個擁抱，還有更多。
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這是江啓寒的秘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不能告訴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