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仇怨結

春水和魯媽媽把買來的首飾辛辛苦苦地拖回春江夜,從後門走入。

已經是日落西照,蠱罄姑娘今日倒是閑得狠,還在院子裏折了花捏在手中觀賞。春水和魯媽媽費勁地拖着大口袋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蠱罄伸腿一絆,把春水絆倒在地,口袋裏的首飾也都紛紛散落,碎得碎,散得散,砸到石板路面上稀裏嘩啦響成一片,好是熱鬧。

春水撐在地上手掌被劃破,魯媽媽去扶她起身的時候只聽蠱罄說道:“小瘸子走路就該看着點兒,撞到了人怎麽也不說聲對不起?難道腿腳不好使連聲音也啞了麽?”

春水站起來就想要沖上去,魯媽媽趕緊拽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莫要沖動,賤人自有天收。這小賤人就是想要激怒你,好讓主兒治你!”

春水咬着牙,忍了半天才轉身去把地上的首飾撿起來。

蠱罄呵呵地笑:“小瘸子見一次客才二十文,不知道要在那位宋公子身下*多少次才能賠得起這些首飾呀。”蠱罄蹲到春水身邊看着她的側臉道,“哎呀,真是失禮了,姑娘我忘記了你的閣中常年都無人願意光顧,最後來得卻是一個姑娘?啧啧,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得了什麽頑疾,真讓人惡心啊。不過女子沒有□,怎麽也不能成事的。你的臨水閣恐怕都纏上蜘蛛網了吧?連同……”蠱罄的手指碰了一下春水的腿間,“這裏。”

春水一下子跳起來,看着蠱罄對她笑的樣子惡心得心肝都在翻攪,仿佛再多看蠱罄一眼她就要抑制不住惡心嘔吐出來。春水再也不想管什麽,轉身就走。在蠱罄得意的笑聲中魯媽媽沒辦法,只好留下繼續把首飾給撿回來。

春水就要拐入閣樓中,拐彎處走太疾,一下子撲到了主兒身上。

“作甚走得急急忙忙?”主兒扶正春水的身子,不鹹不淡地問道。主兒眼尖,一下子就看見春水被粗糙的石板地擦破還沾着血的手掌,問道,“怎麽受傷了?”

春水憋紅了臉,對主兒也沒好氣的模樣,不回答她的問話,身子一歪從她身側走掉了。

主兒自是覺察到了氣氛不對,往前走幾步便看見滿地散落的首飾,蠱罄站在一邊用扇子遮住臉,神色有些惶恐,魯媽媽蹲在一邊頭也不擡負氣地把或好或壞的首飾拾回袋子裏去。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主兒問蠱罄。

蠱罄磕磕巴巴地轉移話題:“主,主兒啊,您不是去幽州了嗎?怎麽還沒出發呢?”

“怎麽,我去哪兒還需與你報備?”

“不!不是,我……”

“你還想狡辯?方才我已瞧見,你絆倒春水弄壞了我一百兩白銀買回來的首飾,你自己說,要如何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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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罄臉都綠了,眼睛瞪得要出血:“主兒!分明是那瘸子自己打翻了首飾,跟蠱罄無關啊!”

“是這樣嗎?魯媽媽?”主兒喚着魯媽媽的名字,卻還是瞪着蠱罄。蠱罄是知道主兒的手段的,無論平時怎麽胡鬧主兒都不會太放在心上,但只要浪費了她的銀子擋了她的財路,她就能霎時變成羅剎。蠱罄怎麽能忘記她曾經親眼見到主兒調-教新來的雛兒,手中的鞭子絲毫不留情面,打得那倔強的小姑娘最後讨饒的氣力都沒有了,再有什麽倔強勁兒到了主兒的手裏也得服軟,主兒的手段豈止是打罵這一回事呢?當時那姑娘還是五十文錢買來的便宜貨,但現在這些首飾價值一百兩,她接客得接多少回?主兒不得折磨死她?

蠱罄渾身發寒看向蹲在一邊的魯媽媽,心都快要從嗓子眼吐出來了。魯媽媽應承了一句,抱着口袋站起來。蠱罄雙唇不住地打抖,只盼魯媽媽能向着她說句好話。

“是她……”魯媽媽低聲說道。

“嗯?”主兒用鼻音發出這個音,且語調愈發地高。

主兒的态度感染了魯媽媽,魯媽媽突然指着蠱罄怒斥:“就是她!就是這個小賤貨故意絆倒春水的!我們好不容易把首飾拖回來卻被她弄壞了!”

“魯媽媽!”蠱罄這回事真急了,搶白道,“你怎麽誣賴好人呢!你和那瘸子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主兒,你,你別信她!她們都是騙人的聯合起來欺負我!”

主兒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捏住蠱罄的胳膊卻不說話,但光是這張臉已經讓蠱罄吓破了膽。

晚間有些涼了,春水的閣內冷得很。

別的閣中樓中早已經升了暖爐溫暖如春,更別說鏡中特意鋪設的暖地單穿一件薄衫還冒汗。主兒向來賞罰分明,賺多少銀子給多少好處,春水這些日子也就宋漫貞光顧了幾次,其賺錢能力依舊排在春江夜之末,所以暖爐什麽的也就省了。

倒是那香薰味陰魂不散。

春水走到香爐前聞香薰味兒,這味兒一開始并不覺得好聞,可是幾日下來那味道便愈發地讓人喜歡,想要多聞幾次。聞到那香味,春水只覺得通身舒暢得很,有種暖意潛入心中,流到小腹處……說不出的舒服。

春水正吸着那香薰滋味陶醉,門口的鈴聲響了起來,卻是魯媽媽走了進來。

春水看着魯媽媽,才想起宋漫貞已經有好幾日沒來了。

魯媽媽手裏拿着藥水和白布,也不多說什麽,拽過春水的手就開始幫她擦藥水。藥水有些刺激,殺在春水手掌的傷口上讓她疼得咧嘴。

“忍着點兒。”魯媽媽幫她把藥水抹好,仔細地用白布裹牢。

“蠱罄呢?”春水問道。

“正接客呢。”

“喲,生意夠好的啊。”

魯媽媽卻沒跟她一起幸災樂禍,神情凝重得很。

“怎麽了,喪着張臉,那混球又要嚎春了,走,咱們去你屋一邊磕瓜子兒一邊聽着。”春水拉了魯媽媽就去走,魯媽媽還頓在原地。

“春水……”魯媽媽看着地,那認真勁兒就像是地上有銀子可撿。

“嗯?”

“主兒今晚讓蠱罄接八位客人……”

春水驚訝:“什麽?八位?那還不得把聲音給喊啞了?”

“不止今晚,主兒說了,蠱罄什麽時候能接客把弄壞首飾的一百兩銀子還上,什麽時候才讓她歇了去。”

春水躊躇道:“蠱罄的水月鏡雖說是春江夜的四大鏡之一,可是蠱罄先前流過一個孩子,這事兒別說春江夜的人了,外邊那些纨绔子弟圈裏也很多人知曉,所以她的價格和樓裏的姑娘差不多,每次也就不到五兩銀子,那她……”

魯媽媽矮墩的身子顯得更加的萎靡:“不止……在接客之前主兒還用棍棒狠狠打了蠱罄一頓,讓她骨頭疼得緊,脫了衣服滅了燈卻也不影響生意。這主兒真是讓我害怕……春水啊,我總覺得繼續待在這春江夜……總有天會送了性命!”

春水見魯媽媽的嘴唇有些發白,臉上的肌肉不時地抽動,眼眸裏全是恐懼之色。

是麽,主兒那個人心狠手辣,難道你在春江夜十二載現在才知道嗎?雖然平時魯媽媽也念叨着主兒的狠毒,但這次,她算是親眼所見,怕徹底了。

春水卻無甚感覺,反正這世間其他處她不熟悉,也無眷戀之地,就算死在春江夜,死在那人手中,也無遺憾。

蠱罄連續接客七天七夜才還清了那一百兩,負責照顧水月鏡的曹媽媽把蠱罄的被褥換了好幾次,每次都見血……

“這世間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曹媽媽一邊曬被褥一邊破口大罵。

春水路過後院,正巧瞧見那被褥,心中也有一絲同情。

蠱罄養傷養了七七四十九天,主兒派了貼身的鐵婆看望她,蠱罄當着鐵婆的面又哭又鬧作得過分,鐵婆懶得理她,丢下主兒交代送的補藥就走了。蠱罄懷恨在心,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那日清晨,魯媽媽去後院的井邊打水,突然一個麻袋套到她的頭上把魯媽媽拖到胭脂閣內毒打。春水那天也趕巧起得早,知道這個時辰魯媽媽去會後院打水,就想過來跟魯媽媽說今日一同去集市上買些花兒回來。結果才到後院就見魯媽媽被拖走,春水急得操了身邊的柴火就想沖入胭脂閣,但想了想,還是迅速跑去主兒的房內把主兒叫了過來去敲胭脂閣的門。

蠱罄一夥正打得歡暢,突然聽見主兒的聲音,這一吓是魂飛魄散,只得開門。

主兒見到躺在地上直嘔血的魯媽媽,也沒說話,就讓春水帶魯媽媽回去。

春水見魯媽媽這生模樣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想背魯媽媽也背不動,只好抱着她一點點挪回去。

主兒沒有為魯媽媽說一句公道話,甚至親眼看見魯媽媽被欺負成這樣都沒有來看一眼,送點藥……春水想到魯媽媽才說可能會死在春江夜,瞬時心灰意冷得很。

主兒沒來魯媽媽這裏但還是揪出了蠱罄,告訴她:“這春江夜裏的人全都是我的,你敢再動誰試試。雖天下有王法,但在這春江夜我才是主人,我有我的王法,你想試試我的手段能毒辣到什麽程度嗎?”

蠱罄當場只敢滿口認錯,但心裏還是對春水恨之入骨——好哇,你這瘸子每次都只敢搬出主兒來整我,你且看着我饒不饒得了你!要動你,豈用我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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