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世炎涼

不顧身後一直跟着的乾沐青,沈傾容對春江夜的姑娘們一個個地盤問,問關于何發被殺的那夜春江夜裏的異樣和對臨水閣的印象。問到蠱罄的時候她直言不諱有一位姓宋的小姐經常來春江夜關顧那臨水閣,言語間極其刻薄,把春水說得格外不堪,還把宋漫貞的肖像畫親自畫給了沈傾容。

沈傾容拿着宋漫貞的肖像畫瞧着,怎麽看怎麽眼熟。

宋小姐……這幅樣貌難道是宋君兆家的三小姐?

沈傾容打算去宋府走一趟。

蠱罄搖扇子扭屁股帶着得意勝利的微笑穿過院子往樓裏走,忽地聽見身後方有疾呼之聲,腦袋剛往後轉去就見乾沐青手中的棍棒猛然揮下,毫不留情地敲在她的腦袋上。

蠱罄一下子被掀翻在地,用手捂着腦袋嘴張大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乾沐青一聲不吭跨步上前,棍棒如暴雨過境全數砸在蠱罄的身子上。蠱罄就低低地喊了一聲,之後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了。

“主兒手下留情吶!”曹媽媽看主兒殺紅眼的打人方式再幾棍下去蠱罄就得被活活打死,趕忙上來勸阻。蠱罄是曹媽媽親手帶大的,就當是自己女兒一般,環視周圍,還真是沒有一位媽媽敢上前阻攔。

“滾開!”乾沐青手臂一擡就把曹媽媽給推開了,周圍的姑娘們和媽媽接住曹媽媽沒讓她這老骨頭摔在地上摔個七零八落。

主兒的心狠手辣在春江夜裏面是出了名的,這裏她就是天她就是地,這裏的一切都是她的,有誰敢攔她?

寬闊又裝飾香豔的院子裏安靜得很,一絲人聲都沒有,只有棍棒砸在身體上的悶響。

乾沐青似永遠都不會累一般,那蠱罄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響和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乾沐青終于停了下來,站直身子,喘着氣,把手中的棍棒丢到了一邊。

乾沐青從蠱罄身邊走開,被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姑娘媽媽們這才微微緩過勁來。蠱罄身上粘着血和灰,虛弱地呻-吟了一聲,想要動彈,已然沒有了氣力。

曹媽媽想要上前,突然乾沐青轉頭看她,曹媽媽哆嗦了一下,見乾沐青充滿冷殺之氣的臉龐上有幾絲淩亂的頭發飄過,嘴角甚至還有飛濺而來的血跡……

“不怕死的,就過來。我送你們一起下地獄。”乾沐青的眼中分明已經看不到任何人的模樣,在她身上居然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她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惡鬼,只要誰違抗她的命令,她就會食其血肉,讓之萬劫不複。

乾沐青走了,滿院的人沒有一個敢去就蠱罄。

蠱罄就這樣望着浮雲變星鬥,任疼痛感腐蝕*,流幹了最後一滴血,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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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沐青一直待在臨水閣內沒有出來,只叫一位媽媽給她送酒喝。

魯媽媽步子已經展不開了,依着牆走兩步就會又咳又喘。她艱難地來到臨水閣門前,聽見裏面酒瓶滾動的聲響,嘆氣。

“主兒……”

說也奇怪,人的容顏會老,竟連聲音也一并老去了。魯媽媽的聲音聽上去蒼老沙啞,就像馬上就要死了。

“主兒,若是春水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人的心都是偏的,我和春水相依為命這麽久,她就像我女兒一樣。賤身不怕說厚着臉皮說一句不要臉的話,我是恨死蠱罄了,可是蠱罄對那官爺托出了宋小姐的事情,其實對春水來說是一件好事。如……如此一來,春水不是就可以回來了嗎?雖然這樣說對宋小姐很不公平,可是賤身也就這點念想了……所以,主兒……”

“嘩啦”一聲房門被推開,乾沐青站在魯媽媽面前,渾身酒氣。

魯媽媽擡頭看她,見乾沐青面上似笑非笑,很是恐怖。

“魯媽媽。”乾沐青笑着蹲在她面前,“就算春水活下來了,又如何?她的命是宋漫貞救回來的,她不再是我春江夜的人了。”

魯媽媽心急:“主兒,我知道你也是很疼春水的!不然你也不會因為她而打蠱罄……”

“我是為了她打蠱罄嗎?如果我真的是為了她,我應該要嘉獎蠱罄。告訴你,我寧願春水死了也不願意她成為宋漫貞的人,你懂嗎?魯媽媽,一日為我春江夜的人永遠都是我乾沐青的人,想要離開我身邊,除非被閻王帶走。若是這次春水不死,我也會親手殺了她。”

乾沐青一言一字都不疾不徐,絲毫不想是在說賭氣的話。正是如此,才讓魯媽媽覺得更加可怕。

乾沐青并不是一般人,她的過往如何,心裏想着什麽誰也不知道。但魯媽媽跟随她多年,親眼所見的種種事跡可以斷定,乾沐青絕對不是一個有血性的人。她就像是冷血蛇蠍,不管和她有何等交集,只要是違背了她的意願,她都可能一口咬死對方。

這樣的人,無法和她談論任何情感,她永遠都活在自私的世界裏……

臨水閣的門重新被合上,魯媽媽被關在了門外。她一邊咳嗽一邊踏在春江夜長長的走廊上,腳步踏在木板地面上,聲音發悶。

她走到院中,見蠱罄的屍體還在原處,睜着眼瞪着橙黃的巨大圓月。冷月光罩着她變形的面龐,已經沒有絲毫的美麗可言。

魯媽媽用質地粗糙的袖子擦擦臉,從後院推來板車,費勁地把蠱罄拖到板車上,帶着鐵鍬在寂靜的夜晚把她推到了後山,一連挖了兩個時辰才挖出一個可以容納蠱罄屍體的坑,讓她入土為安。

晨光灑在那一個突起的小小土包上,魯媽媽已經僵硬的身子微微欠了一下,看見平日裏總是和她過不去的小賤人如今已化作泥土之下的一具屍體,心裏也還是難受。

她為蠱罄難受,那麽好的一具皮囊也正是青春年華就早早地離開人世,還是以這麽痛苦的方式離開——魯媽媽感嘆世态炎涼。同時她又為自己難受。這春江夜沒有人味兒她早也知道,可是親眼看見蠱罄的下場就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将來。這蠱罄平日裏風風光光一票的姑娘媽媽都在身邊簇擁着如今死了也是落到如此下場,他日她魯媽媽別說是被打死,就算是到了大限之日可有人為她殓屍?

越想就越難過,魯媽媽擦着臉從山頭下來,去春江夜放了板車和鋤頭,再走到臨水閣,主兒已經不在那裏了。魯媽媽走入,找到春水平日最愛戴的簪子藏入袖中,往衙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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