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以牙還牙
慕容辰掃了她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還藏着幾分狡黠。
像只得了好處還故意賣乖的貓兒。
轉過身,繼而道,“刑部尚書孫世哲,此人,你可了解?”
魏嫣搖了搖頭。
她前世少女時期疲于奔波戰場,嫁給秦雲橋後又受門庭桎梏,知曉得多是後宅宮廷秘事。
朝堂之中她了解的不多,唯有與父兄有關的人脈與前塵皆牢記心中。
重生而來,亦是步步算計,唯恐因為自己的一個不慎,再讓父兄母親淪入前世苦難之境。
她看着長公主殿下,想了想,“臣女記着,他家裏有個女兒,叫孫芷,是他的老來女,愛若珍寶,嫁給了……趙國公府上的長房嫡子!”
她眼前倏然一亮,“竟是如此!”
猛地朝前走了兩步,語氣難掩激動地說道,“趙國公乃是太皇太後母族!他們一心為陛下籌謀想從殿下手裏奪回政權,甚至不惜布下重重險境刺客追殺殿下。而刑部尚書與其為姻親,自然是同為一線!”
“可是,國公府再動手便太過紮眼,會讓殿下懷疑!故而這一次,動手的便是刑部尚書!”
慕容辰轉眼,看她因為發現端倪而飛揚起來的眉眼。
沒有在面對兇險時露出退怯恐懼,沒有在遇上苦難時顯出遲疑躊躇。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小家夥?
她為何不怕呢?
慕容辰的手指按在桌上堆積的高冊上,食指無意識地點了兩下後,道,“如今你不用查,也猜到幕後籌劃之人是何人了。可你就算知曉是孫世哲,也奈何不了他。又要如何救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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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嫣卻笑了,豎起一根手指,朝前一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哦?”
慕容辰微微挑眉,“你要如何做?”
魏嫣龇開一排雪白的牙,朝她笑:“殿下,您借臣女幾個人呗?”
慕容辰微微眯眼。
魏嫣又熟門熟路地上前拽他的袖子,“他們欺負您,還要欺負我魏府。這回,我來幫您出氣!”
我來幫您出氣。
這天下,何人能幫他出氣?
慕容辰看面前這張小小的臉,看她拽着自己袖子的小小的手。
這麽個小東西,要護他,替他出氣麽?
心頭毒刺再次收緊,無形的疼痛從血脈深入骨髓。
他卻倏而低低一笑,問:“你要什麽人?”
魏嫣立馬伸手一指,“門口那兩位門神,還有王公公!”
……
“無一,無二。見過魏二郎君。”
門口的兩位門神進了屋子,齊齊抱拳。
身後,王有權躬了躬身,啞着嗓子慢吞吞地行禮,“老奴給魏二郎君請安。”
“不敢不敢。”
魏嫣趕緊擺手,“是我有樁小事,要勞煩幾位。還請幾位勿怪。”
兩位甲子軍不必提,能在長公主近前伺候,必是親信。而王有權,朝野聞名的大內總管,連趙國公見着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物!
魏嫣縱使現在身後站着長公主,也不敢有半分拿喬的心思。
恭謹客氣地朝王有權笑道,“王公公,我想勞煩您,親自走京兆府衙一趟。”
王有權抱着拂塵,撩開褶皺耷拉的眼皮子,面無表情地朝坐在桌案邊漫不經心翻着折子的長公主看了眼,嘶啞着緩緩開口,“不知魏二郎君可知,老奴現身京兆府,是何意味?”
魏嫣含笑點頭,“魏家從今以後,生死皆系于長公主鼓掌之中。”
分明是說着滿門命運之事,她的話語裏卻不見半分沉重艱澀。
王有權枯如木柴的臉上露出幾分異色,“二郎君能做得了魏家的主?”
魏嫣并不把他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奴才,依舊十分耐心有禮地回道:“眼下情形是,不管我能不能做得了主,魏家都只能依附長公主殿下。”
身後,翻着折子的慕容辰邪眸掃了眼這淨會哄人的小騙子,又繼續翻了一頁。
魏嫣還在說:“他們如此搶先算計我魏家,就是仗着長公主如今對魏家無所表功,以為長公主殿下對魏家毫無在意。于是便想趁這個時機,盡早除去魏家,好免去長公主再添一助力的可能。”
她說着,忍不住想起前世魏家滿門在這場皇權争奪的浩劫中被卷入而被撕碎的凄楚之境。
聲音微澀,“魏家便是不依靠長公主,可只要魏家手裏有魏家軍,他們就不會信魏家乃是純忠之臣。”
後頭,慕容辰聽她聲音,又側眸瞥了眼過來,誰知,接着就聽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既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顯露給他們看,我魏家,就是依附了長公主!你們有本事就真槍真刀地來,我魏家,有長公主的庇佑!什麽都不怕!”
無一無二對視一眼。
——這波殷勤獻得漂亮。
再看那邊長公主殿下,側面雖依舊毫無起伏,然而那菱花唇角,卻不易所察地微微翹了翹。
但王有權素來陰冷的臉上依舊漠然無伏,點了點頭,“二郎君需要奴才去京兆府做何吩咐?”
魏嫣一聽就知道這位大內總管是答應了。
立時笑道,“我大哥本已帶了人證前往京兆府,可刑部如今與京兆府勾結,我只擔心京兆府會枉顧律法,無視人證,造假誣陷。”
她并沒具體說讓王有權做什麽。
可大內總管是何人?是只要上位者一個眼神,便能立時明白該做何事的聰明人!
抱着拂塵微微躬身,“如此,老奴便走一趟。”
魏嫣立馬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笑道,“多謝王公公。有勞。”說着,還親自送他出了屋子,低聲道,“多謝您的匣子,救了我一命。”
王有權朝她掃了眼,沒說話,依舊一副陰沉冷漠的神情,慢慢地走了。
魏嫣心下大定,轉回身進了屋子,就見無一無二兩位煞神盯着自己。
她幹笑一聲,一跛一跛地來到桌案前,小小聲地喚:“殿下。”
——又撒嬌!成何體統!
慕容辰眼一沉,朝她瞥了眼,張口卻是,“王有權此去,并不會将你母親帶出京兆府。”
不料,魏嫣卻笑着點了點頭,“我知曉。所以,接下來,若殿下得空,我想請殿下,去看場好戲。”
慕容辰不悅,手裏的折子卻已放下,“你要做甚?”
魏嫣笑得狡黠,按着桌面,朝她跟前湊了湊,低聲道,“給殿下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