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釣系美人,香香

出租車沿半個京州繞了一圈,到家後已是第二天淩晨。許江同疲憊地打開家門,見Tela耷拉着臉端坐在客廳中央。

聽到聲響,它立刻沖到許江同身邊,親昵地在他腿間穿行。

“汪汪!”突然,它警覺地叫了一聲。

許江同不解地低頭,擡頭聞了聞袖口,才發現沾了女生的脂粉味。

想起今晚的事,他無奈地走到沙發邊坐下:“Tela,這是個誤會。”

說完,他取出電腦,打算看一眼作業的提交情況。

“叮咚——”微信響起一聲提示音,是岳洋發來的,說抱歉今晚給他添麻煩。

Tela烏黑的眼睛緊緊盯住屏幕,興師問罪地叫起來。

“別吵了,當心樓下阿姨投訴你。”許江同好聲好氣地給它順毛,又喂了幾口小零食,“我沒談戀愛。”

好不容易讓它放下戒備,企業微信又響了一聲。許江同下意識點開閃爍的圖标,這次是陶希洪發來的消息。

Tela又不依不饒地叫起來。

“這個也不是。”許江同趕緊把它抱進專業隔音的寵物房裏,免得打擾鄰居休息。

Tela是他從聖彼得堡帶到京州、陪他度過最難熬的三年的狗。許江同視它為親人,Tela也對他有種特別的占有欲,不同于一般溫順的薩摩耶。

許江同陪它玩了會球,勉強把狗兒子哄進窩睡覺。

身心俱疲地回到電腦前,他不想再應付岳洋了。但和陶希洪的對話框裏顯示了“已讀”,看在他幫自己解圍的份上,許江同還是禮貌地回複了一下。

對方沒有動靜,估計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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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沒有急事,許江同睡到自然醒,起來批學生的作業。

不出所料,除去千篇一律的觀點,大部分人都是複制粘貼加機翻,連時态都沒用對。

許江同看了幾篇就開始頭疼,想起陶希洪前幾天在自己面前邀功請賞,打算先看他的作業。

文檔卡頓了幾秒,一張帶着學校水印的論文封面出現在屏幕上。

先不說質量如何,短短500詞的文章,有封面、頁眉和引用,字體是“Times New Roman”,行間距1.5倍,格式非常标準。再往下看,還有分論點和大小标題,瞬間從一堆牛鬼蛇神中脫穎而出。

即使文章有幾處語法錯誤,能看出他的英語水平一般,許江同還是能感受到他對這份作業的誠意。

以及……青春期小男孩的滿腦子黃色廢料。

許江同沒想到他真寫了一篇學術論文,從史前文明聊到浪漫主義,明目張膽地和自己讨論“藝術與性”。

文末他還給自己留了一個問題——

“既然社會學家認為這是人的天性,為什麽不能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地讨論,而是選擇回避?”

“老師,我想聽你的回答。”

好問題。

許江同靠在椅背上,懶懶地端起咖啡,意猶未盡地看着屏幕。

他覺得自己小看陶希洪了。

通過一個月的接觸,他早已不是自己印象中那個愛翹課、沒禮貌的體育生了。

他是個敢于質疑又具有思辨性的優秀學生,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休息片刻,許江同回到書房,翻出學生時代的論文和資料,認真思考答案。

臨近結課,許江同忍痛批完了作業,統計好學生的出勤情況。逃課的學生最擅長耍小聰明,前幾次點名水分太多,許江同打算再來一次。

最後一節課,他請教務老師幫忙建了個企業微信群。

“大家應該知道,本課程的總評是五級制。昨天批完期中作業,感覺大部分同學完成度都不高。因此在結課前,我将附加一次出勤考核。”解釋之餘,他興致勃勃地搗鼓着電腦,“本次簽到方式為群投票,請在場的同學注意,一律選擇NO。”

“?”陶希洪坐在下面,聽得一頭霧水。

不一會兒,許江同将投票鏈接發到了群裏。

“可以開始作答了。”

陶希洪點開一看,投票問題是:對于非藝術類學生,你覺得本課程容易理解嗎?

他這才明白許江同說到場同學選“NO”的意思。

不會有學生堂而皇之地翹課還不拍老師馬屁吧?

果然,在一片齊刷刷的“NO”中,零零散散地冒出幾個“YES”。

陶希洪替他們倒吸一口冷氣,往講臺上瞥了眼,似乎在小美人冷峻的外表下看到了一絲笑意。

好一個釣魚執法。

五分鐘後,投票結束。許江同打開後臺文件,從選“YES”的同學中随機挑選了一位幸運兒:“唐鶴軒,在嗎?”

他念中文姓名的平仄聲韻标準,顯然學過漢語。

教室裏一片沉默。

“顧明濤?”他又點了一個。

依舊沒人吱聲。好在此時,下課鈴緩緩敲響,解救了教室裏沉悶的氣氛。

“Okay~”許江同滿意地點了點頭,“感謝和大家共同度過了愉快的四周,再會。”

同學們飛快地整理書包,估計心裏想的都是:下輩子再也不選這狠人的課了。

陶希洪也沒從這驚心動魄的幾分鐘裏緩過來,呆呆地靠在椅背上刷手機。

等人走完,他擡頭問:“你上專業課也是這麽點名的?”

“他們的出勤率一直都很高,根本不用查。”許江同聳了聳肩,“畢竟一共就40人,我都認識。”

沒人敢無故缺勤。

“……”真狠。

陶希洪沉默了半秒,走到講臺邊:“我在作業後面留了個問題,你看到了嗎?”

“當然。”他恢複平時講課清冷的聲線,打開了專門為陶希洪準備的課件。

屏幕上出現了一組形态誇張的古希臘時期人體泥塑。

“先說下你的理解。”

“我就是因為想不明白才問你的。”

“好吧。”許江同輕笑了一聲,與他對視幾秒,緩緩開口,“因為占有欲。”

“占有欲?”陶希洪驚訝地反問。

許江同不緊不慢地解釋給他聽:“繁衍後代對人類社會來說意義重大,在很多原始部落中被視為聖潔的象征。既然如此,生育的工具就不應該暴露在大衆視野裏。”

“使用衣服蔽體,是将身體轉化為私有物的象征,類似動物争奪領地時的标記,人類也在用同樣的方式宣誓主權。”

沒想到他竟然從完全不同的維度給出解釋,刷新了陶希洪對這個話題的認知。

想起學生時代尊敬的師長,許江同不經多說了幾句:“導師曾和我說過,史前藝術誕生于人的觀察與臨摹。但當他們意識到某件物品的重要程度後,便有了‘所有物’的概念,将其占為己有,不再與旁人分享。”

課件一頁頁翻過去,就像翻開一卷塵封已久的羊皮紙,講述古老的事故,以及它們如何通向未來。

占有欲、所有物……這兩個詞在陶希洪的腦中反複跳動。

視線的焦點落在小美人鼻側晃動的小痣上。陶希洪走神片刻,突然問道:“老師,我通過你考核了嗎?”

“你的目标只是通過嗎?”許江同反問。

“當然不是。”陶希洪上前勾住他的眼神,“我想從你這兒拿到滿分。”

“是嗎?”許江同不露痕跡地拉開距離,修長的手指扣了扣桌沿,“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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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恭喜小江老師結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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