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日快樂”

京州的第一場雪不疾不徐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醒來,路上的積雪已經堆了七八厘米厚,還沒人清掃。

小區裏的孩子都在父母的帶領下開心地打起了雪仗,在厚實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許江同換上高領毛衣和鵝絨外套,艱難地把車開到高鐵站。

入冬後他的食欲也急劇下降。還好辦公室的工位暖氣充足,他就每天貼着暖氣片,寫論文查資料,餓了下樓買點面包飲料,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樣。

福利院的公益活動也因為路況和考試月延遲到明年春天。

冬天好像就是一個做什麽事都磕磕絆絆的季節。

無論多努力調節情緒,他依然無法清空渾身無名的疲倦感。就連陶希洪約他打球,他也随便找了幾個工作上的借口推掉了。

同事也看出了他的變化,岳洋每天噓寒問暖,反而讓他覺得更加疲憊。

一天中午,他看文獻快睡着的時候,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他打開一看,是陶希洪打來的電話。按下接聽鍵,久違的聲音響起:“小江老師,今天沒課吧?”

“怎麽了?”

“你走到窗邊往下看。”

辦公桌挨着窗戶,許江同疑惑地挪了幾步,低頭往下看。

大樓下方被雪覆蓋的花壇裏灑了不少紅色花瓣,中間畫了顆愛心,寫着“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Surprise!”陶希洪站在花壇邊緣開心地朝自己招手,旁邊的雪人嘴裏還叼着一枝顯眼的紅梅花。

許江同下意識看了眼日歷,吃驚地問:“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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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的錄用名單上寫着。”陶希洪得意地揚了揚手機,“沒想到老師才28歲。”

“所以我看起來很老?”許江同揪着他的話反問。

“沒有,只是你的閱歷很豐富。”陶希洪趕緊扯開話題,“下來走走嗎?今天不冷。”

“謝謝。”看在他給自己過生日的份上,許江同穿好外套走出了辦公室,随口問道,“你生日幾號?”

“我剛過19歲。”他答非所問。

許江同也沒再追問,因為電梯信號不好,草草挂斷了電話。陶希洪還站在花壇上,見他走到門口,開心地蹦過來。

他的頭頂不知在哪兒蹭了幾團雪,鼻尖凍得通紅,露着小虎牙興奮地朝自己眨眼睛。

“你跑慢點。”許江同擔心他摔倒。

陶希洪拍了拍胸口:“放心,我平衡感賊好。”

說完他又指着身後的傑作說:“怎麽樣,喜歡嗎?可惜學校沒發獎學金,沒錢給你買禮物。”

“你還沒工作,不要亂花錢。”許江同走到花壇邊,近距離欣賞他送自己的驚喜。紅色花瓣是從南邊的梅樹林裏摘來的,鋪在雪地上,生怕方圓百裏有人不知道他過生日一樣。

雪人的手臂用樹枝撐起,上面還嵌着一顆小排球,嘴裏叼着大紅花,估計是陶希洪按照自己捏的。

許江同笑着蹲下身,抹掉了雪人頭頂多餘的雪,熟練地捏出了一雙耳朵。

“手不冷麽?”陶希洪着急地遞來一雙手套。

“很快就好,沒事。”許江同沉浸在捏臉的快樂中,忘記了凍麻的雙手。手指在毫無生氣的雪球上勾畫、按壓,不一會兒就捏出了輪廓。

陶希洪湊上去一看,竟然是微信表情包裏那個賤兮兮的狗頭,加上嘴裏還叼着花,把可愛和欠揍融合得非常完美。

“你……”陶希洪一時語塞。

許江同見狀笑得更開心了:“是不是和你很像?”

陶希洪氣得深吸幾口氣,默默對自己說:算了,不和壽星一般見識。

“你的手都凍紅了,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他抵着許江同的腰往屋裏走,“去你辦公室聊會?”

“行,正好我有東西給你。”許江同沒有拒絕,“不過在其他老師面前,不許沒大沒小。”

“沒問題。”陶希洪乖巧地跟在後面。

許江同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裏取出一個U盤:“季希芸的事情我考慮清楚了。對她來說,構圖和技巧都是次要的,當下最重要的是将她的視野帶出福利院狹小的空間。”

“所以?”

“這個U盤裏有我在世界各地拍的短紀錄片。所有背景音都是自然收聲,音畫同步。如果你能把畫面描述給她聽,應該能幫助她更好地搭建空間感。”

“這麽重要的東西真的能給我們?”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寫實和意境的界限,有些東西我未必做得比季希芸好。”許江同把U盤塞進他手裏,又拍了拍他的肩,“不做商用就行。”

很多時候,給予都是雙向的。許江同樂意為季希芸付出,也相信陶希洪不會背叛自己的作品——這種安全感源自他的每個舉動。

陶希洪攥緊U盤,盡管實物在手,依舊覺得如此不真實。

“謝謝你,許老師。”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稱呼許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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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對了,小江老師确實是天蠍座,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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