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38-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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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雨,倪諾滾到床邊從被子裏伸手去開窗,刺骨的涼意從外面侵襲,殘留的雨珠趁機鑽了進來,被窩裏沒有另一個人的溫度,始終暖不起來了。他使勁裹住自己,還是只剩下一點殘留的餘溫。
“別動我的臉,諾諾會生氣。”一道熟悉的聲音帶着懵懂的醉意,從一旁的手機裏傳出來。
倪諾撈起手機看屏幕,錄的人晃了晃,一張英俊帥氣的臉出現在上面,倪諾貪婪地看着那人的眉眼,仿佛與深邃迷蒙的眼眸對視,倪諾透過鏡頭看到,他似乎也在找他。
“只有諾諾能摸,別人動了,他會生氣。”
“……行,那你找他去吧。”
“不能找,我在他面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這樣不行……”
“你叫什麽名字啊?”
“倪諾,我愛倪諾。我愛他,好愛好愛他……”
“想見你的諾諾嗎?萬一他看你可愛,就愛上你了呢。”
鏡頭裏的人慌了,低着頭不吭聲,半晌才委屈道:“我愛他就好。”
倪諾捂着胸口,依舊一陣陣刺痛。一個月了,他靠這個入睡,又靠它醒來,可視頻裏說愛他的人卻始終沒有消息。
“倪總,東西是拿到公司嗎?”
Tina時常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要走到盡頭,她最近幹的事,完全不是一個正經秘書該做的。
她琢磨着,公司新來的實習生生得好看,性子也挺樂,可以去問問願不願意做老板的私人助理。
升職加薪都沒問題,防着老板不要出事就好,畢竟全公司的身家性命都壓在倪諾身上。
“嗯,放我桌子上。”倪諾回了消息,收拾好自己去了公司,他穿了一件邬桓的襯衣,但味道越來越淡,心裏瘋長的陰郁就越來越濃。
一枚設計精巧的戒指,銀色的邊纏繞成貓耳的形狀,镂空的圓弧內側簡約雕刻着兩個人的名字,倪諾拿着不敢往手上試,最後把它套在了脖子上,墜在心髒旁邊。
沒有人敢在公司提邬桓,提喬伊,但倪諾老是有種錯覺,他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盯着門口,總覺得下一秒一個金發青年會推開門朝他惡劣地笑,他會用冷臉掩飾自己悸動的心跳。
他試圖過安慰自己,不是怕拖累他,要趕他走嗎?現在他走了啊……這個想法冒出來過一次,倪諾把辦公室砸得稀碎,差點把給他送衣服的Tina吓哭。
從那以後,他就每天按時下班回家,規律得像個冷冰冰的機器人。好像他的喜怒都被上了封條,Tina再沒見過失态的老板。
下班的時候Tina問新來的樂樂樂願不願意給老板做一段時間私人助理,樂樂樂是個顏控,早就垂涎老板的臉和矜貴的氣質,她以為這事很容易,結果樂樂樂跟她說,他男朋友不同意。
Tina看着他撲棱撲棱的大眼睛一時間無話可說,心想這麽傻的孩子都能找到男朋友,又想還好沒找他,要不然在老板面前秀恩愛可能要被弄死。
她去發了個招聘信息,準備給老板挑個脾氣好話不多長得耐看的私人助理,最好能讓老板走出情傷,迎來第二春。
倪諾對此毫不知情,下了班很久他才反應過來該回家了,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個新來的在收拾東西,不知道是被前輩欺負了還是什麽原因,眼睛飄着紅,裏面的水霧還未散完。
那人像只驚慌失措的小動物,背着包就要往外面跑,倪諾叫住他,問他腕骨上的紋身是在哪兒紋的
樂樂昨晚跟他爹打賭輸了,剛剛在洗手間做了點壞事,沒成想出來就被老板逮了個正着,心虛又不好意思地瞧倪諾,半天才吭聲。
“這個是貼的,紋的話我可以給你個地址,報我的名字,可以插隊……”
他說完想起Tina說的事,又解釋了兩句,“那個,老板,我回去跟我爸,不,跟我男朋友商量一下,他要是同意了我就可以換崗……”
倪諾在手機上記下那家店的地址,擡頭看樂樂還沒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面無表情點點頭,想起鑰匙忘記帶了又回辦公室拿鑰匙。
昨夜下了雨,雨後初霁,是一個幹淨的晴天,倪諾厭惡地皺了皺眉,扭頭又看到了那個扭扭捏捏的員工。
“東西放進去了”
教授接住他扔過來的書包,淡笑着問了句。
“……您那是釣魚執法,故意的!”
“誰叫你貪吃啊,小笨蛋……”
“好啦好啦,公司呢,別亂叫笨蛋,被老板聽見影響仕途……”
樂樂去扯教授手裏的鑰匙,沒拿下來,一擡頭就瞧見教授不加掩飾地盯着他,捉弄的意味明顯。
“放了……快回家吧,不是還要吃魚嗎?”
他看了看周圍,眼裏閃着難為情的光,偷偷附在教授耳朵邊說,墨藍色的耳釘在他們湊近時閃耀發光,交相輝映。
倪諾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只看見那個男人溫柔地幫樂樂樂戴頭盔,然後摟住了他的腰,把頭擱在明顯窄了一號的肩膀上,小聲地催促他前行。
這是一個縱容又寵溺的動作。
兩人在漫天餘晖裏疾馳而去,那個男人的背影像一座山,映在暖紅色的日落裏,倪諾回憶那個男人的唇形。
他在說:愛你。
這讓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邬桓。想到了那個邬桓險些徹底失控的夜裏,他也是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顫抖着,小聲地說,愛你啊……
想起一個人和想一個人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前者不會在他心裏留下痕跡,後者卻像鷹爪緊攥着他的心髒,讓他支離破碎,不能喘息。
他摸摸自己的耳垂,幹幹淨淨,連個洞都沒有,他後頸的玫瑰花也開始褪色。
邬桓不願意傷害他,他什麽都沒留住。
連掙紮都顯得無力而徒勞,倪諾死咬着唇,任憑那人往他後頸處一針一針的刺,真疼啊,可想留下點什麽就必須要疼。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他像一潭死水,表面上無波無瀾,底下都是黑色的,晦澀的,瘋狂的波濤浪湧,日夜侵蝕着他的人,快磨得他枯萎成一樹枯枝。
愛而不得,竟然是這般滋味。
倪諾痛出了生理的淚,他狠毒地想,這都是他欠邬桓的,該這樣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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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恩愛被老板逮了,樂樂樂的事業粉表示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