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你而生(1)
初春的天氣反常的陰沉,閃電在雲層中醞釀着,似乎在籌備着即将到來的暴風雨。
楓州北邊一處富麗堂皇的別墅內,氣氛安靜詭異。
中年男人手裏拿着一張薄薄的紙,卻如有千斤重,指尖顫抖。
“子央他……不是我兒子?”
他呢喃了句,像是渾身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直直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沙發上,“這個結果會不會是弄錯了?”
面前白紙黑字的正是親子鑒定報告,那碩大的“确認無血緣關系”的紅色字樣如同重錘般,狠狠地撞在男人心口。
旁邊坐着的美豔婦人趕緊迎了上去,抱着男人的手臂輕聲細語道:“做鑒定的那個私立醫院在楓州,甚至在世界都數一數二,是難得可見的強者企業。不可能會出錯的。”
說這話的時候,婦人瞥了眼旁邊的那道身影。
“老公,你也別生氣,咱們這不是還有宣宣嗎,宣宣這麽優秀,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男生約摸一米九的個子,腰杆筆直,黑色西裝襯的整個人多了幾分沉穩,五官精致,眼角帶了些寡淡的疏離感,單單是站在那裏就完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就是游家大少爺。
此時游宣那雙深色的眸子無意識的盯着眼前的桌面。
他才剛剛做完上個世界的任務,甚至連記憶都沒來得及接收,就被系統一腳踹了進來,成為了他們口中的宣宣。
按照系統的解釋,是因為是這個世界産生了動蕩。
原本的世界線中,應該成為真少爺的主角受岑子央卻因為親子報告結果出錯,被趕出家門,從而黑化,對所有人産生怨恨,一心只為報複,甚至導致主角攻所創辦的企業破産,讓主角攻慘死,導致世界線産生重大分歧。
而游宣這次的任務是——阻止主角受岑子央的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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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宣掃了下周圍的環境,将目光定格在那張親子報告的紙張上。
游父又氣又恨地開了口,“這小子靠着那串手鏈在咱們游家好吃好喝了這麽長時間,虧我還把他當親生兒子對待!真是瞎了眼了!”
游母聲音輕柔,“他也就是運氣好,才頂了楠楠的身份,其實跟咱家半點關系都沒有,要我說,咱們還是別管了,讓他回去吧。”
游父暴跳如雷,放在腿上的手逐漸蔓延上了些許青筋,很明顯在克制自己的怒氣。
終于,他一把抓起茶幾上放着的報告單,狠狠撕扯幾下,揚手扔出,親子鑒定書瞬間化作漫天紙絮飄飄蕩蕩的落滿了整個客廳。
“把他給我趕出去!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他!”
游母小聲勸慰着,叫人來收拾了客廳的一片狼藉,在看見那份被撕得粉碎的親子鑒定後,眼底一閃而過了些得意。
這份得意,被安靜站在一旁的游宣準确地捕捉。
猶如開啓了某個閥門般,陌生的記憶持續不斷的湧入,那些全都是屬于原主的人生。
原主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衣食無憂。
眼前這位保養得當的女人就是原主的生母,而旁邊那明顯憔悴的男人則是原主名義上的父親。
游宣父親早年間有個結發妻子,卻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導致妻子和兒子喪失生命,游父僥幸活了下來,卻再也沒了生育能力。
而原主的生母,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但和普通的續弦不同,早在結發妻子懷孕前,生母便用了某些小手段,假裝自己懷上了游父的孩子,成為了游父養在家庭之外的第三者。
在正房喪生後,生母理所當然的帶着游宣嫁入了游家,成為了真正的闊太太。
像是江城所有富家子弟一樣,原主在十八歲過後開始接手自家産業,本來可以輕而易舉地坐在金字塔頂端。
所有的平靜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少年打破了。
主角受岑子央手裏拿着游父的信物,被接回了游家,雖然衣着簡樸但張着一張漂亮至極的臉蛋,和原本的游夫人很相似。
這一切都應證了,他就是那個在車禍中幸存的真少爺。
而原主母親卻不滿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于是便和某私立醫院談了條件,并讓對方篡改親子鑒定的結果,用最惡毒的辦法解決掉了這個家産的争奪者。
而主角受岑子央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黑化了。
……
游宣輕輕皺眉,忍受記憶驟然湧入的脹痛。
這世界确實崩的很厲害,怪不得要把自己派來。
游母已經将游父扶到了樓上休息,客廳空無一人,安靜的有些滲人。
褪去蓄意僞裝的氣質後,游宣的表情冷了下來,他五官本就帶了幾分攻擊性,此時嘴角輕抿,沒由得散發着低氣壓,帶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幾分鐘後。
高跟鞋的清脆聲響從樓梯上傳來,窈窕的身影扶着欄杆款款而下。
游宣看向她,年過四十的女人保養得當,身上穿戴的珠寶價格高昂,如果不是嫁了游家,恐怕她一輩子都享受不到。
她沒有注意到站在暗處的游宣,而是拿出了手機,在外面打了一通電話。
“媽。”
游母被吓了一跳,轉過身時閃過一絲心虛,“宣宣,你怎麽站在那。”游母親昵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過來坐。”
游宣并沒有坐下,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眼尾微斂。
游母被這個眼神看得莫名心慌,似乎今天的兒子和往日的有所不同了,氣勢更加的迫人。
游宣道:“那份親子鑒定的結果真的沒問題嗎?”
游母的表情僵了一瞬,似乎是害怕被聽到,看向樓上那扇緊閉的房門,聲音放的更小了些,“宣宣,你在說什麽呢?這結果當然沒問題。”
“你要記住,你才是這游家的大少爺,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她伸手拉住游宣的手腕,纖細的指尖還帶着幾分顫抖,“可千萬不要對那假貨手軟。”
游宣淺笑了下:“媽,放心吧。”
作為原主的扮演者,他理所當然需要成為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游母松了一口氣,面前她唯一依靠的孩子,語氣也柔和了下來,“你先上去休息吧,這裏我來處理。”
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系統遲來的機械音這才在腦海中響起。
【宿主為什麽不攤牌?按照正常世界線進展,主角受應該回到游家才對。】
游宣嗓音淡淡的:“你在質疑我?”
系統明顯遲鈍了下,作為世界的管理者,嫌少有人敢對它是這種态度。
偏偏眼前的游宣是個例外,是快穿系統裏罕見的頂尖者,連主神麾下的附屬神都要敬他三分。
【當然不是質疑!只是我覺得您該……】
游宣沒有接話,視線透過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庭院,很輕的眯了下眸子。
……
“你是什麽東西?也好意思進游家的門?!”
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徹了整棟別墅。
一道瘦小的身影踉跄着被人推進了雨中,腳下一滑,狠狠地跌下樓梯。
他額角磕在堅硬的磚頭上,血腥味瞬間彌漫了出來。
那張極其好看的臉正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微微眯起,再加上白到幾乎有些反光的皮膚,整個人都透着股易碎感。
岑子央無力地跌倒在磅礴的大雨中,漆黑的眸子空洞看着周圍的雨水蔓延上紅色,
游母看着那道身影倒在大雨中,面露厭惡,揮了揮生疼的掌心,下意識的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傭人,“把他轟出去。”
随即,她直接轉身進了屋,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屑留下。
岑子央的指尖蜷縮了下。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他的腳腕被人拽住,皮膚和地面摩擦,硬生生拖了出去,本就破爛的衣服此時更是髒亂不堪,留下了道道血痕。
地面冰冷,豆大的雨水砸的人臉上生疼。
傭人嫌麻煩,随便把他丢在大門口,狠狠踹了腳:“滾起來自己走!打你我還嫌累呢。”
脆弱的腹部被猛地踩了下,反胃感瞬間蔓延到了舌根,岑子央幹嘔了聲,勉強撐着地爬了起來。
前幾天剛來的時候,婦人還親昵的将他摟在懷裏,讓他喊媽媽;男人給他買了衣服告訴他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保安還畢恭畢敬的鞠了躬,以示對他的歡迎。
這個夢持續的時間好短。
岑子央蒼白消瘦的指尖在滿是泥濘的地面劃下了明顯的痕跡,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昏暗,已經到極限了。
他強撐着讓自己不再倒下。
在嘈雜的雨聲中,有道腳步聲緩緩接近。
岑子央知道自己擋了路,卻沒了力氣離開,只是無力的跪倒在地面。
直到眼前出現了雙筆直修長的腿。
游宣眼尾微挑,似乎對眼前這幕畫面并不例外。
傭人站在離游宣半步遠的地方舉着傘,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眉間帶着些許的嫌棄,他能看出來,這小孩已經是極限了,要是今天少爺不管,估計連這個別墅區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真不知道自家大少爺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跑來看這麽個試圖混入豪門的假貨。
男人站在雨幕中,渾身上下一塵不染,鞋尖的雨點都仿佛是漂亮的點綴。
岑子央看呆了幾秒,忽然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
他蜷縮緊了手指,試圖蓋住衣服下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但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他皮膚本就白皙,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也是來欺負他的吧。
沒有關系,他可以忍的,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過來的。
只要忍住……
頭頂砸落的雨滴卻猛地停住了。
少年怔住,眸子微微縮小了幾分。
随即身上一暖,還帶着男人體溫的外套就這麽披在了他布滿淤泥的身上。
雨水混雜着血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但那溫柔的嗓音和渾身上下帶着的那股親和力,讓少年幾乎忘了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游宣蹲下身,和少年平視:“你叫什麽?”
先給個甜棗再打幾巴掌的事岑子央早就經歷過了,他瞬間戒備了起來。
世上哪有真正的好人。
自己不過只是這群有錢人打發時間的玩物罷了。
他擡手猛地擦了把臉,并沒有想要說話的樣子,指尖攥緊了身上的外套。
少年開裂的唇嗡動了幾下,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衣服我洗幹淨會還你的……洗不幹淨的話,就賠你錢。”
游宣很輕的笑了下。
“洗?這件外套是定制款,造價差不多在七萬,你賠得起嗎?”
七萬?
少年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就連牙關彌漫出血腥味也絲毫不在意。
傭人戲谑的看着眼前落魄的岑子央,七萬塊對游宣少爺來說不過是眼睛一眨的事,但對這個從貧民區出來的野雜種可不一樣,估計是他一輩子都賠不起的數目。
用金錢打臉,不愧是貴族的游戲。
游宣倒也不着急,就那麽看着岑子央,很輕的眨了下眼,“沒記錯的話,你叫游子央,小名楠……”
“我不姓游!”他看向游宣,聲音嘶啞,像是野獸的低吼般,拼命将自己和那個讓人厭惡的姓氏撇清關系。“我叫岑子央!”
游宣眼底帶了些微不可查的滿意。
他沖着保安輕揚了下下巴:“把他送走。”
岑子央眸子猛地緊縮了下,送到哪?自己現在已經足夠狼狽了,他是還要把自己跟丢垃圾一樣扔出別墅區嗎?
傭人得意的笑着,自以為知道了自家少爺的意思,得意道:“放心吧少爺,我會把他丢到……”
“送到碧庭公館29號。”
傭人頓了下,不解的皺眉,這不是少爺的私人住宅嗎?
轉念一想,自己少爺興許就是缺個玩具罷了,而岑子央正正好好可以任人擺控,傭人看向岑子央的目光頓時帶了幾分戲谑。
岑子央聽見了二人的對話,卻怎麽都聚焦不了視線,長時間的淋雨和出血導致他已經幾乎昏厥,他拼命看向眼前的身影,卻只能依稀看見長身玉立的輪廓,根本判斷不出來表情。
他沉默的垂下頭,睫毛很輕的顫了兩下,膚色蒼白到似乎随時都會碎裂。
反正他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大吉!!!評論區給大家發紅包麽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