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為你而生(18)
游宣眯了下眸子。
他那雙淺褐色的眸子裏似乎盛了些意味不明的東西,片刻後,他很慢的收回手,指尖隐約殘留着剛剛那濕軟的觸感,有點發燙,但卻不令人讨厭。
少年依舊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半張開的唇縫順着呼吸輕啓,顯得茫然又無辜。
像是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幹了點什麽壞事。
游宣無意識的磨蹭了下食指,思索了片刻。
“我去買點東西,你在車裏等我。”
他留下這麽一句話,拉開車門,朝着不遠處的便利店走去。
岑子央乖乖的坐在副駕駛上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三秒後,整張臉慢慢彌漫上了幾分緋色。
他幾乎是慌張的擡手将整張臉埋起來,耳根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來,心跳快到控制不住,讓他甚至聽不到車廂外的嘈雜聲。
岑子央費力的打開車窗,試圖讓窗外的寒風降低臉上的那股燥熱。
但很可惜,并沒有什麽用。
岑子央看向便利店櫃臺處站着的那道身影,飛快的擡手擦了下自己的側臉,穩住了呼吸。
自己剛剛……是不是太過分了。
岑子央很是無措的摸了下自己的唇角,那裏好像還停留着游宣的體溫,微涼的,卻又莫名泛着股滾燙,帶着讓人無法忘卻的觸感。
游宣會不會覺得自己太輕浮了?
不過書上确實是這麽寫的,要想拉進距離的話,就必須有更進一步的肢體接觸,岑子央不知道該怎麽更進一步,于是便遵循本能的……
Advertisement
幹了那種事。
岑子央害臊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把頭探出窗外吹了很久的風,才勉強降下了臉上的熱度。
等游宣拿着東西回來時,岑子央已經面色如常了,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直勾勾的看着游宣,側臉明顯的紅腫看起來格外滲人,放在他身上倒是多了幾分惹人憐惜的美感。
“冰袋。”游宣道,“敷一下,消腫快。”
岑子央乖乖的伸手接過,将冰袋貼在自己臉側,被冰的睫翼下意識的顫了幾下,顯得更為可憐。
游宣安靜的看着他,視線在他唇角定格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
二人回了家,游宣特地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務,叫宋年找來了人,開了些藥。
從始至終岑子央都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任由醫生将那些味道奇奇怪怪的藥塗在自己臉上,就算是觸到了傷口頂多也是皺下眉頭,看的連醫生都開始心疼了。
醫生溫聲道,“疼的話就說,我輕點。”
她語速放的很慢,聽起來格外溫柔,岑子央緩慢的顫了下睫翼,點頭,視線卻落在了書房緊閉着的房門上。
從他回家之後,游宣就進去了。
到現在都沒有出來看過自己一眼。
岑子央漆黑的眸底盛滿了疑惑,定定的看着那扇房門,任由醫生的手落在自己臉側,泛起一陣細密的刺痛。
——
書房內,游宣看着屏幕裏的那行字,眉眼帶着的不耐越發明顯。
按理來說,早在高考結束他就應該完成任務圓滿離開的,現在時間線卻越拖越久,姜依甚至已經發來了最後通牒,放棄打親情牌,直接将整個游氏的前程作為賭注,想讓他放棄讓岑子央回歸游家的這個念頭。
對于游宣來說,游氏一文不值,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他更讨厭的是自己認為将要發生的事脫離掌控。
書房沒有開燈,安靜的有些詭異,隐約能聽到門外傳來的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動靜很小,并不惱人。
在識海中潛伏已久的系統看出來了他的煩悶,及時開口。
【宿主,您在顧慮什麽?】
游宣罕見的沒有及時回答,而是沉默了很長時間。
微涼的晚風順着半開的窗縫吹了進來,帶來了些許的真實感。
“我在想,這次的任務可以順利進行嗎。”游宣緩聲道,“他真的會回到游家,和主角攻在一起嗎。”
雖是問句,但并沒有疑問的語氣。
系統啞然,它身為這個小世界的管理者,能看懂每個人物的劇情走向,自然早就注意了主角受的異樣。
不光在選擇是否成為真少爺的這個節點上産生了重大分歧,甚至就連和主角攻的相遇也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本來應該成為豪門真少爺,和慕修明攜手餘生的岑子央,在慕修明告白當天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對方,徹底斷了一切的後路。
世界線明顯已經偏離了。
系統敢肯定,最大的變數就出在了主角受身上。
或者說,将游宣派來執行任務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變數的産生。
雖然它只是一串數據,卻還是能看懂人與人之間那若隐若現的羁絆,系統很難想象在這種情況下,岑子央還能愛上其它人。
【抱歉,我無法回答。】
系統猶豫了很長時間,終究還是吐出了這幾個字。
游宣似乎也沒有要從它嘴裏知道結果的意思,他指尖無意識的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視線逐漸放空。
片刻後,他開了口:“任務失敗的懲罰是什麽?”
作為快穿系統最強攻略者,從他死亡後綁定系統開始,就從來沒有過任何一次失敗,游宣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在一個小世界裏提前預料到失敗的結局,并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
倒是挺新奇的。
【沒有懲罰,您本次任務比較特殊,沒有任何的懲罰機制。】
游宣有些疑惑的眯了下眸子,沒有懲罰機制,這樣的任務确實比較罕見,那也就意味着他其實并不需要注意世界線是否可以重回正軌,甚至可以給整個世界一個開放性結局……
好像他來到這裏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救贖岑子央。
僅此而已。
游宣的視線在姜依發來的那封郵件上定格了很久,最終還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
在聽到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岑子央就已經回到客廳了。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徹底黑了下來,空氣裏帶着股若隐若現的潮氣,隐約能聽到不遠處雲層中醞釀的雷聲,似乎不久後會有場暴雨傾盆而下。
岑子央縮在沙發上,抱着自己的膝蓋,顯得脆弱且無助。
剛剛醫生走了之後,他本來是想去問游宣想吃什麽飯的,卻猛地聽到了游宣所說的話。
任務?回到游家?主角攻?
岑子央睫翼微顫,仔仔細細思索着這幾個字,卻完全摸不着頭緒。
回到游家他倒是知道,那是游宣的意思,游宣想讓他回去,但卻不知道抱有怎樣的目的,岑子央不想細想,他只想選擇相信游宣。
但今天所聽到的話實在是過于奇怪,任務失敗的懲罰……又是什麽意思。
岑子央不明白。
但他依稀猜到了,主角攻這三個字很可能代表着慕修明,從他最開始進一中,游宣就想讓二人有接觸,甚至還拍了宋年在學校裏偷拍,很明顯,他在期待自己跟慕修明發生點什麽。
岑子央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不解和幾分晦暗不明,他甚至在想,要是讓慕修明和游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話……
游宣是不是就不會讓他回去了。
身後依稀傳來陣腳步聲,游宣打開書房的門,到了客廳,看到了縮在沙發上的岑子央。
“人走了嗎?”
他問,順手倒了杯牛奶,在保溫壺裏加熱後放在了岑子央的面前。
岑子央壓下了眼底的陰霾,再次擡眼時,又成了那副乖巧無辜的模樣。
“走了。”岑子央拿了茶幾上的藥,展示給游宣看,“這是她開的藥。”
瓶瓶罐罐随意的擺在茶幾上,游宣掃了眼,視線再度落在了岑子央的側臉上。
“還疼嗎?”他問。
岑子央拿着藥的手頓了下,很是遲疑的點了下頭,看向游宣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期待。
“還是很疼。”岑子央小聲道,“你要是吹吹的話就不疼了……我奶奶告訴我的。”
少年語氣裏帶着的撒嬌意味過于明顯,游宣伸手,很輕的揉了下他的頭:“相信科學,我去給你拿冰袋。”
岑子央睫翼輕顫了幾下,看着游宣朝着冰箱走去的背影,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開了口。
“宣哥。”岑子央道,“我明天要和慕修明……出去玩。”
游宣打開冰箱冷凍層,從裏面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冰袋:“挺好的。”
既然都已經表過白了,就意味着這個世界的感情線已經步入正軌,發展到了熱戀期,小情侶們出去約會也是個挺常見的事,游宣沒必要阻攔。
岑子央很緩慢的側了下頭,漆黑的眸底似乎醞釀着風暴般滲人。
挺好的?
自己都要去和別人約會了,游宣居然覺得挺好的?
他輕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沒料到窗外驟然響起一聲驚雷,屋裏頓時黑了個徹底。
停電了。
游宣舉着冰袋的手遲疑了下,看向窩在沙發上的那道身影。
暴雨伴随着雷聲接踵而至,無數豆大的雨滴撲打在窗戶上,發出駭人的聲響,早已醞釀在雲層中的暴雨終于在此刻爆發,鋪天蓋地的砸下。
瘦小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逃避般将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裏,每随着一道驚雷聲響起,小小的人影就會被吓得顫抖一下,很快又将自己縮的更緊。
突出的脊骨如同蝶翼般脆弱易碎,惹人憐惜。
岑子央眼眶通紅,無數記憶伴随着雨聲湧入腦海,讓他頭疼欲裂,幾乎想不起來自己現在到底在哪。
每當有雷聲響起,他就會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被游家趕出家門的那夜,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痛到讓人無法忍受,細密的疼痛順着骨髓蔓延至全身上下,似乎只有将骨頭一絲絲剝離才能逃離那種痛意。
“宣……”
他嘴唇顫動幾下,卻還是沒吐出剩下的那個字。
他不想再給游宣添麻煩了,不想再讓游宣擔心了。
他是個乖孩子,這麽點痛苦完全是可以忍受的,不過就是打雷下雨而已……他可以……
身邊的沙發下沉了幾分,薄毯落下,專屬于男人的檀木香氣湧入鼻息,在這讓人難以忍耐的雨夜中成為了最後一絲安慰。
游宣用毯子将他整個人裹住,緩聲道。
“沒事,我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