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囚籠裏的omega(10)
這還是游宣第一次看見從江瀾嘴裏說出這麽流暢的話。
準确來說,這個樣子的江瀾也是他第一次見到。
冷漠,高傲,帶着股拒人于千裏外的疏離。
那張清冷的臉上沒什麽情緒,一黑一藍的兩只異眸隐約透着股詭異,卻并不讓人讨厭。
這才是江瀾真正的樣子。
空氣中白椿花的味道逐漸靠近,游宣的目光落在他暴露出來的腺體上,才意識到,這是江瀾的信息素。
“我不給你信息素?”
游宣緩聲道,“不知道是哪條蛇不喜歡alpha的信息素,我給你的時候你還抗拒的想咬我。”
江瀾皺了下眉。
“這也不是你拒絕标記我的理由。”他似乎平靜了下來,落在地上,只不過那條過長的蛇尾支撐在原地,讓他比一米九的游宣還要高上幾分,導致游宣只能略微仰頭看着他,心底略帶不爽。
游宣伸手碰了下他的側臉,帶了些安撫的意味:“剛剛發生了什麽?”
江瀾不屑的回頭,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那個alpha。
“他想強制标記我。”江瀾聲音還是很冷,“我說了我是你的Omega,他不相信,說我身上沒有你的氣味,所以我想殺了他,但你又不讓我殺人。”
白椿花的氣息越發濃郁,游宣嗅到了其中蘊含着的不滿。
以及想要毀掉一切的破壞欲。
游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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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去,跟着他走出帳篷的幾人已經倒成一片,葉楠航躺屍般直挺挺的躺在離他不遠處的那顆樹旁,就連美洲獅alpha雲從都無力的單膝跪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腺體,滿臉的痛苦。
“能先別聊了嗎?”
雲從咬牙,“你的Omega……是個什麽變/态?信息素裏都有神經毒素,再讓他這麽瘋下去……咱們就得全軍覆沒了。”
神經毒素?
游宣挑眉,怪不得他感覺隐約有些暈眩,本以為是自己還不太習慣ab這種設定,沒想到是江瀾發發出來的。
他看着眼前這條還在生氣的蛇,釋放出安撫信息素,雪山玫瑰的氣息夾雜在白椿花中,意外的和諧。
“乖一點。”游宣緩聲道。
江瀾感受到了信息素的安撫,平靜了下來。
他依賴的将頭抵在游宣的肩上,聲音很輕:“我很痛。”
游宣撫摸着他後頸那塊微微凸起的皮膚,那裏經歷過慘無人道的手術,将原本的腺體刨除,替換上新的腺體,縫合的痕跡粗糙不堪,導致傷口反複發炎,直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愈合。
“我知道。”游宣将安撫信息素盡數釋放,完全包裹住眼前的江瀾,“你的腺體暫時承受不住标記,所以……”
江瀾聲音很小:“臨時标記也不行嗎。”
游宣沒有回答。
按理來說,臨時标記是可以的,只要江瀾能夠耐得住痛,他就完全可以将眼前的這個Omega打上自己的烙印。
但游宣不想。
他沒有忘記,原世界的布偶貓Omega江瀾有個感情很好的愛人,即使現在世界線偏離走向,他不再是以前那只布偶貓,游宣也不想影響到之後的發展。
江瀾慢慢閉上了眼。
在alpha的信息素入侵腺體的刺激下,他可以短暫的進入到成熟期,但卻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當自身腺體能量耗盡時便會恢複到原來的狀态,甚至退化。
空氣中白椿花的信息素逐漸散去,中了神經毒素的幾人終于緩過來了那股勁兒。
葉楠航是最先醒的。
他茫然的眨了下眼,看着頭頂那泛黃了的葉子,腦子還沒大反應過來:“剛剛怎麽了?我好像看見我去世的姥姥在招呼我去喝湯……我不喝她還掰着我的嘴往裏灌……”
雲從深吸口氣,勉強能扶着樹站起身了,言簡意赅:“中了神經毒素。”
葉楠航長長的哦了聲。
游宣看着懷中昏睡過去的少年,這重量很輕,輕到似乎一陣風吹來都能将他刮走,後頸處不斷發炎的腺體泛着異樣的紅腫,很難想象這段時間他的繃帶下到底隐藏了多少痛苦。
“幫我看着他。”
游宣将江瀾放在帳篷中,眉眼隐約帶了幾分怒意。
應蒼有氣無力的靠在江瀾不遠處的地方,顫抖着手拿出毯子給他蓋上,聲音還是飄忽的:“你這是……打算去幹什麽。”
游宣沒有回答。
他看向不遠處那個匍匐在地上,奮力朝着遠處爬去的alpha,眼底的寒意逐漸蔓延。
空氣中充滿壓迫感的雪山玫瑰氣味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在這樣的雙重刺激下昏厥過去。
三秒後。
擁有巨大羽翼的alpha從天而降,穩穩的落在那只鬣狗alpha眼前。
飛濺起的塵土讓鬣狗不由自主的擡起手來遮擋,從喉間發出悶咳,等到再次擡眼的時候,卻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陰暗了下來。
鬣狗呆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來者,個子極高,眉眼孤傲,那雙黑白相間的羽翼單單是蜷縮在背部便遮擋住了所有陽光,壓迫感鋪天蓋地般襲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還有這個信息素……
鬓狗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眼前這alpha就是當時單槍匹馬闖進反分化勢力研究室中,并且全身而退,連片羽毛都不曾留下的頂級強者。
血統內對于強者的畏懼讓他下意識的夾緊了尾巴。
“你剛剛打的什麽主意?”游宣聲音極輕,卻又極具壓迫,“想動我的人?”
鬓狗顫抖到連爬都爬不穩了,“不……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游宣似乎是笑了下。
“誰管你奉誰的命。”
他擡了下手,雪山玫瑰的信息素瞬間将周圍整片區域覆蓋,以他為中心的十米內在頃刻間籠罩上層濃霧,讓人根看不清裏面所發生的一切。
……
alpha的哀嚎聲響徹整片森林。
葉楠航靠樹坐着,有些驚恐的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被吓得頭頂冒出雙毛茸茸的耳朵。
他下意識的在頭頂按了下,把耳朵按回去:“這是……怎麽回事?”
美洲獅正忙着照顧自己的手下,壓根沒空搭理他,倒是應蒼晃晃悠悠的從帳篷中走了出來,眯了下那雙狐貍眼,看着不遠處的濃霧,勾了下唇角。
“某只蛇鷺發瘋了吧。”應蒼沖着那團霧擡了下下巴,“看到了嗎,信息素實體化,只有真正血統純正的頂級alpha才能做到……裏面那只狗,估計已經廢的差不多了吧。”
他聲音帶着絲輕挑,媚眼如絲的睨着裏面若隐若現的那道身影。
alpha的信息素本就侵略性十足,能做到被肉眼看到的程度,證明現在那片區域的信息素濃度已經高到可怕,被這種濃度的信息素入侵腺體,別說是alpha了,就算是沒有腺體的beta也會被刺激到昏厥。
葉楠航啧了聲。
“別能不能狗不狗的,我跟他又不是一個品種,好歹我也是純種德牧,說不定以後我也能這樣呢。”
應蒼嗆了他一句:“你祖上要是沒二哈我跟你姓。”
葉楠航憤憤不平,只不過還沒表現出來,視線就被從霧裏走出的那道身影吸引走了。
游宣身上幹淨到了極致,眉眼清冷,似乎剛剛那聲慘叫跟他并不相關。
随着那團濃霧散去,葉楠航視線裏一下就撞進了那個渾身血淋淋的alpha,不知生死的倒在地上,後頸處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輪誰都能看出來,這alpha後半輩子絕對是廢了。
“草。”葉楠航挑眉,“這麽猛?”
游宣忽視了空氣中彌漫的那股濃重的血腥味,伸手按了下後頸。
因為信息素釋放過多,掌心下的那一小塊皮膚泛着股詭異的燙意,似乎有什麽正在醞釀着。
游宣心底莫名騰起股煩躁。
對于那個鬣狗alpha,他并沒有下手,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承受不住信息素侵入腺體的痛苦,指尖化作利爪,親手将自己的腺體撕扯下來。
但即使是這樣也沒辦法撫平他心中的怒火。
游宣眯了下眸子,那雙淡褐色的眸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卻顯得深沉了許多,就算是細碎的光都無法落入眼底,如同寒潭般深不可測。
莫名的,他有了很強烈的攻擊欲望。
想毀掉現在所有的一切。
“解決完了?”
應蒼丢給他一支補充劑,“你的易/感期快到了,這兩天控制着點,盡量別太耗信息素,要不然到時候你失控了我們誰都攔不住。”
二人在很早之前是同事關系,應蒼也親眼目睹過游宣在訓練中陷入易/感期,在當時的虛拟場地中大開殺戒,來了三個alpha教官才勉強把人控制住,沖着腺體注射了抑制劑,半個小時才恢複理智。
雪山玫瑰的氣味更是在整個場地彌漫了三天才漸漸淡去。
在這樣無人能控制住他的場合,陷入易感期的游宣絕對是他們執行任務的最大阻礙。
游宣接過補充劑,熟練的拆開包裝,将那管淡藍色的液體注射進動脈。
“不是有抑制劑嗎。”游宣語氣淡然。
靠在樹邊的應蒼沖着不遠處那已經報廢的裝甲車揚了下下巴。
“拖你家Omega的福,咱們的所有裝備都報廢了,你現在去扒拉扒拉,興許還能搶救出你那把□□的殘骸。”
游宣沉默了。
突然出現的事故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等衆人從神經毒素的麻痹中醒來後,已經過了整整三個小時了。
游宣将從那個alpha身上拿下的東西丢在幾人面前的桌子上,稍揚了下下巴。
“看看。”游宣道,“好玩意。”
能從他口中說出好玩意這三個字就意味着這東西并不簡單。
葉楠航捏起那片破碎的衣角看了看,眉眼滿是嫌棄:“這是從人家內褲上扒下來的吧?宣哥,我以前倒是沒發現你居然有這種興趣……”
話還未落,游宣的視線就掃在了他身上,葉楠航乖乖閉嘴,将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
雲從倒是不嫌棄,眯了下眸子,看見了衣角上那個小小的圖标。
“反分化的人?”
雲從有些驚訝。
他們這次任務是絕對機密,上面下達的紅頭文件,意思就是除了中心情報局最頂尖的那幾位和她們這些執行任務的人,其他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
但現在,在他們任務還未開始的初期居然就被反分化的人找到了……
游宣挑眉:“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吧?”
雲從面色冷了下來。
他作為中心情報局一隊的成員,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他們的位置之所以會這麽早暴露,絕對是因為某個環節出現了問題,但能進Alpha生物分化研究中心的人腺體中都植入過特殊芯片,在芯片的監控下,他們不被允許做出任何背叛組織的行為,一旦被發現,腺體內所隐藏的那枚芯片便會在瞬間爆炸,讓背叛者屍骨無存。
葉楠航伸手揉了下後頸:“意思不就是咱們中間誰身上有定位裝置嗎?是誰就站出來直說你,也不用那麽麻煩了。”
游宣安靜的看着他。
沉默許久的巨蜥alpha出了聲。
“在你們來之前,這帳篷裏就已經安好了檢測裝置,但它卻沒有發出警報。”
葉楠航哦了聲:“那照你這意思豈不是就在暗示我們,是我們的車出問題了?”
巨蜥alpha語氣并不算友好:“不然為什麽那個alpha能先找到你們的裝甲車,而不是來這裏?”
“這是研究部給我們配的車,我們拿到車之後就直接開來了,怎麽,現在是還沒開始合作你就已經懷疑你的合作夥伴了?”葉楠航冷笑了聲。
眼看着二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游宣釋放出了絲信息素。
兩個alpha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
“都別吵。”游宣頭疼的揉着太陽穴,“你的那個檢測裝置有什麽限制嗎?”
巨蜥alpha似乎并不想回答,美洲獅看了他一眼,他頗為不服氣的側了下頭,開始解釋。
“所有附着在人身上的器械都能檢測出來,就是類似于掃描儀的東西,我接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可以分辨出什麽是武器什麽是監聽設施……這種東西你也是見過的吧。”
附着。
游宣很輕的挑了下眉。
在旁邊傾聽許久的應蒼開了口:“倒是也有一種可能,他們有跟蹤能力的alpha,在我們或者你們出研究中心的時候就已經盯上咱們了,這種情況也不算是特殊吧?”
雲從:“那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只有一只鬣狗來了嗎。”
應蒼沒說話。
幾人之間的氣氛詭異的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各懷鬼胎,滿腹猜忌。
“說實話。”游宣打斷了沉默,“你們現在的讨論根本就沒什麽意義,當務之急需要做的就是趕緊和特攻局的人彙合,确保任務的順利進行。”
雲從颔首表示贊同。
兩位領導者都開了口,他們底下的這群人自然也不敢繼續造次。
只能匆忙收拾起來東西,和早已出發的特攻局成員聯系,确認對方的位置後,兩隊人馬勉強擠進一輛車裏,看起來頗為可憐。
應蒼是收尾的那個,在進去的時候頭頂上那碩大的鹿角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車頂,發出金屬材質相撞的響動。
他動作很短暫的頓了下,朝着車裏的人看去。
所幸,沒有人發現這細微的異樣。
白兔Omega甚至還出口關心:“你的角會不會有點太礙事了?要不要收起來?”
應蒼坐在後座,關上車門,嘴角帶了絲苦笑:“收不起來,我是有腺體缺陷的Omega,這些動物特征是終身的,除非砍掉,不然沒有解決辦法。”
白兔Omega伸手捂住嘴。
“抱歉……我不知道……”
在這麽多人面前主動掀開傷疤的滋味并不舒服,好歹應蒼還算大度。
他看向坐在車廂最後一排的游宣,對方正朝他看來,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麽?”應蒼挑眉,“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回事,當時入隊測試的時候你還伸手掰着我的角想試試到底能不能掰下來呢。”
這種傻缺事發生在游宣身上确實有些罕見,就連前面開車的雲從都從後視鏡投來打量的目光,眼神頗為驚奇。
“忘記了。”
游宣随意的回了句,垂眸看着懷裏的少年。
江瀾還沒有醒,在毯子裏安靜的沉睡着,似乎睡的并不平穩,呼吸都有些急促。
車裏地方本來就不大,坐下一隊四個人綽綽有餘,但要再加上他們這隊就未免顯得有些擁擠了。
兩只兔子Omega仗着身體較小,勉強擠在了一個位置上,将最後這排座椅完完全全讓給了游宣和江瀾,甚至還貼心的給他們拉上簾子,及其尊重個人隐私。
游宣看着兔子Omega滿是狡黠和看熱鬧的眼神,很輕的挑了下眉。
他拿出應蒼給的恢複劑,握住江瀾的手腕,在那蒼白消瘦到可以明顯看出血管的手腕上找到了需要的位置,将藥劑注射進了血管。
恢複劑入體的感覺并不舒服,江瀾稍微掙紮了下,緩緩睜開了眼。
游宣看着眼前這人睫翼輕顫兩下,露出了那雙漂亮的異色瞳孔,像是還沒回過神一樣,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醒了?”游宣道。
他将恢複劑□□後,随便撕了一小節衣角捂住小孔止血,看着眼前的江瀾緩緩坐起身。
江瀾愣愣的盯着游宣看了片刻。
游宣一陣好笑:“怎麽還是這個表情?不會還生着氣……”
“y……xuan……”
江瀾低下頭,依賴般的在游宣臉側蹭了蹭,“我……不會,生氣。”
游宣愣了下。
這是……又回去了?
這乖巧的樣子和先前那副清冷的模樣實在是差距過大,游宣看着這人的動作頓了下,然後遲疑的摸了摸自己臉側的繃帶,發現繃帶消失後,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
“w……”江瀾口齒不清,着急到眼眶都紅了,“我……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