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折斷筷子的樂趣

日本終于被淘汰了。

至此,亞洲球隊随着小組賽就全軍覆沒的非洲球隊,在世界杯中失去了蹤跡。

但日本隊好像又未走遠,他們在比利時面前表現出來的技戰術,以及他們取得兩球領先優勢的記憶還留在很多人的心中。

特別是來自中國的兩位球迷,林渡和何筱,在第二天醒來時,依舊沒從那場比賽中完全回過神來。

“如果沒有維爾通亨的那個神仙球,如果最後關頭本田圭佑的角球選擇另一種策略,我們的鄰居說不定……”無盡的遐思,無一例外的換來一聲長過一聲的惋惜。

“我們該反思,我們的足球也該反思。”何筱說。

“得了吧。自前後腳開始職業化後,每過四年,媒體和足球從業者都在高呼反思。但反思的結果是我們從亞洲準一流掉到了三流,而這個勢頭好像還沒停止。”林渡不相信反思能取得什麽成效。

而且中國人對反思太在行了,從孔子的吾日三省吾身開始,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墊高枕頭的國人不知凡幾。但事實呢?大家都顧着反省,隔天起來便忘了将其付諸行動,最後只能将對不起當成口頭禪,每隔一段時間就拿來開脫。

單從足球這個領域來說,有日本這個鄰居,是我們之幸,也是我們之殇。考察了二十幾年,成果也頗為豐富。

最初的結論是:日本在學巴西,我們也要學巴西!啪啦啪啦的掌聲中,繼續玩着自己的足球。過了一段時間考察的成果又出來了:日本已經在學西班牙了,我們也要學西班牙!啪啦啪啦的掌聲中,依舊繼續玩着自己的足球。而現在好了,考察的成果把考察人都吓了一跳:怎麽日本足球越來像日本足球了?于是官媒又高呼:要向我們的鄰居學習!

這不是廢話嗎?這麽多年什麽時候沒從鄰居身上找感覺了?

“阿渡,你有點噴子的感覺了。”何筱提醒林渡。

“啊,有嗎?”林渡十分慚愧。

事實上他并不認為江湖野民的憤慨能改變什麽,特別是這種帶着一廂情願的偏執激憤。足球應該是一個體育産業,而大家對其的态度也非常奇怪。看似擁有無數的球迷,其實大多數人并不喜歡足球,只是喜歡贏球。做的所有努力,也只想在比分上體現出來,不然為什麽還有人吵着要停止足球的職業化?因為那段時間我們似乎還贏贏日本。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何筱問。

“我們什麽也做不了。”林渡癟了癟嘴,“現在的社會現狀是富則音畫舞,窮則拼考試。什麽時候大家都認為體育也是青少年成長過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足球或許才有救。如果連喜歡參與這項運動的人都沒有,拿了世界冠軍又怎樣?”

“談得太空泛了。”何筱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談實際的我也不會,非讓我做個百年規劃出來,還不如把我送去做個官方用球。”林渡對自己能力的缺失直言不諱。

何筱吐着舌頭扮鬼臉:“你以為自己有內馬爾那麽好踢嗎?”

“這倒是個問題。”林渡嘗試将自己縮成一團,要在地上打滾。

“好啦好啦……”何筱笑個不停,把他拉回來坐好,“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國際友人笑話。”

“國際友人這兩天笑話我們還不夠嗎?一會兒問我們是不是韓國人,一會兒問我們是不是日本人。對了,這不是笑話我們,按論壇的風氣,他們是在罵我們。”

想起這段時間的經歷,林渡就滿肚子的苦水。滿大街的各國記者逮人就采訪,非要他們對自己的國家隊說上幾句,而林渡,在這批記者的眼中是韓國球迷,到了另一撥記者那裏,又成了日本球迷。

逼得他每次都大喊中國隊雄起,給分不太清漢語韓語日語發音的實時翻譯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也算是報了心中大仇。

咱中國人有錢,國足沒來,還不許我們看幾群老外在場上賣苦力了?

“換話題,換話題。”何筱确定林渡今天受刺激了,只是這個刺激到底是踢得美如畫的日本帶給他的,還是別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了。

人在一個話題上太過侃侃而談,精力和思維都會不自覺的融入其中,突然要換個話題,從心理和生理上都沒法快速轉換過來,所以一時間出現了冷場。

兩人大眼瞪小眼之後,何筱覺得還是自己開頭為好:“阿渡,葉家兄弟……”

“昨晚那種聚會後,估計兩人都還在反胃。”林渡想笑。

葉家兄弟直到這個時候都沒走出房間,原因自然是昨晚的勾肩搭背給兩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我不是問他們為什麽不出來,而是想問你對他倆之間的關系怎麽看。”

林渡搖頭。血濃于水,親情是人類最重要的感情關系之一,但正因為其在人類心中地位超常,一旦出現裂縫,即使有補天聖手,也只能一籌莫展。

父子反目,兄弟成仇,這種來自同一血脈的仇恨,文學作品中時常會美化結局,但真實的歷史往往殘酷得觸目驚心。

“有沒有可能,讓他們重塑于好?”林渡頭還沒搖完,何筱撐着下巴問了一句,吓得他差點扭到脖子。

“沒可能,絕對沒可能!最好的結局是某一方和平退出,然後兩人老死不相往來。”林渡現在考慮考慮都不敢說了。

“是嗎?”何筱有點走神,從包裏翻出一把筷子。

林渡猜不透她的意思。這把筷子是何筱到俄羅斯後,一個餐廳一個餐廳收集而來,想來應該是她的一種愛好,和出去旅游收集明星片相同。只是現在還沒回國,犯不着拿出來回顧。

何筱遞了根筷子給林渡,讓他折斷。林渡心中狐疑,難道何筱收集筷子并不是為了做收藏,而是喜歡聽折斷的聲音,就像他喜歡聽氣泡膜捏破的聲音一樣?

這種舉手之勞林渡自然樂于效勞,微一用力,便讓筷子斷成了兩截。

“你看,一根筷子輕易的就能折斷。”何筱又遞了兩根筷子給林渡,“但兩根就不同了……”

話還沒說完,為了讓何筱聽聲音的林渡已經将一雙筷子折成了四截。

何筱面色不改,抓了一把放在林渡的手中:“有時候兩根也容易折斷,但數量越多……”

“咔嚓!”林渡幹淨利落的将一把筷子折斷,他發現自己也愛上了這種清脆的聲音,攤開手讓何筱将剩下的筷子都給他。

“氣死我了!”何筱拿着剩下的筷子想給林渡做針灸。

“別人折響的确沒有自己折響有成就感。”林渡誤會了她的意思,“只要找好發力點,你也可以的。”

“啪!”何筱将筷子重重的砸在桌上,抱着手沖林渡咬牙切齒。

林渡感覺很郁悶,想不通哪裏又得罪她了。不過他對自己折筷子的技巧很得意,只是不好傳授給現在的何筱。

兩人正在冷戰,顧雙成爽朗的笑聲傳進了兩人耳中。

“何小姐,林先生。”他揮舞着手上的球票,“聽說今天有球賽,特意找人咬了一張,不知能否有幸與兩位一起觀看?”

“你這又是什麽悖論?球場也不是我家開的,難不成還不許他們從你身上賺一筆?”何筱不看林渡,對顧雙成笑。

“那太好了。”顧雙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葉家兩位公子呢?”

何筱盛氣淩人的向林渡揚了揚下巴,林渡知道他現在又得扮演跑腿的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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