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38

038

阮将軍跟阮夫人收到消息趕回, 見阮寧無事,紛紛松了口氣。

二人臉色陰沉,摸了摸阮寧的頭發, 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第二天,阮寧剛從打坐中睜開眼睛,小乙托腮叽叽喳喳圍着她說個不停。

“外面鬧得沸沸揚揚,平南王府如今臭氣熏天, 臭不可聞,昨夜不知是誰, 将發臭的泔水糞水圍着平南王府潑了一圈。平南王差點氣得七竅升天哈哈哈。”

“聽說去上朝時身上那股味道揮之不去呢!言官參了平南王一本,說他衣衫不潔, 污穢朝堂,不尊陛下,有辱法度, 寧國公令其閉門思過。”

小乙笑得前俯後仰, 得來花無痕一個白眼。

寧景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懶洋洋的。

阮寧眼神一頓。

不用想都知道這種事定是阿爹派人幹的, 背後少不了阿娘出謀劃策。

這是阿娘小時候作弄死對頭的把戲。

司馬劍在刑部任職,這次打着搜查的幌子, 師出有名, 頂多被上頭批一頓,不會有實質性損失。他做錯了事自有朝廷定罪,阿爹雖然是大将軍,但也不能殺了他, 這口氣只能等以後找機會出。

不過,司馬劍那麽要面子的人,阿爹這番,能膈應死他。

阮寧身上傷口雖然沒有痊愈,但已不影響行動,右手只要不動,便不會疼。

這幾日她是練不了劍了。

正好距上次去寧國公府已有三日,她打算用過早膳,去寧國公府看看小皇帝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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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劍霜寒這部功法已經圓滿,替小皇帝煉藥沒有問題,只待藥材找到就可以開始試了。

她從房間裏洗漱出來時,小乙将廚房送來的餐點一一擺好,花無痕翹着二郎腿喝酒唱小曲,被寧景一個眼神看得委屈巴巴閉嘴。

“阮姐姐,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廚房做了新點心!”

阮寧坐下,随手拿起一塊春卷。

她對食物要求不高,飽腹就行。

小乙期待地看着她,阮寧給他夾了一個:“不錯。”

寧景目光在她手上頓了頓,自己拿了一塊春卷,咬了一口,滿眼嫌棄:“真難吃。”

阮寧随口問:“你怎會味覺失靈?”

味覺的話,應該是誤食了什麽東西。

寧景如玉的手指捏着瓷勺,慢條斯理,喝了口粥将嘴裏奇怪的味道壓下去,聞言,擡起眼睑,眸子似笑非笑:“不記得了。”

阮寧:“幫你把一下脈?”看在此人幫了她的份上。

寧景将手一松,勺子敲在碗邊,發出一聲脆響,他語氣冷漠:“不必。”

阮寧不再開口。她醫術并不高明,所會只是煉藥而已,看了也未必能治。

小乙有些好奇,但是看着寧景的眼睛,默默咽了口口水,吞下了要說的話。

花無痕冷嗤一聲:“就你秘密多。”搞得誰稀罕知道似的。

幾人正說着話,門外走來一人。

管家親自領來的。

寧景正對着門坐着,看見來人的時候,眉毛一挑,眸子裏平靜無波,就那麽盯着他走進來。

梁司南見到這麽多人,眼裏微微閃過驚訝,尤其花無痕竟然也在。

他拱手作揖。

“自那日香滿樓一別,在下牽挂阮姑娘安危,奈何脫不開身,近幾日沒有聽到不好的消息,就猜阮姑娘聰明過人,遇難成祥。”他看了眼花無痕,笑眯眯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寧景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阮寧放下碗筷,面無表情:“梁公子有何事?”

“我與阮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識,聽聞姑娘昨日受了驚,茹兒擔心不已,可惜她有事在身,只能拜托我來探望一番,”他眉眼含笑,眼睛落在她拿東西的左手上,目光掃過她右臂,“如今看來,當是無事。”

管家不等阮寧開口,已替梁司南拉了椅子,斟了茶。

阮寧眉頭一蹙:“替我謝過梁小姐,不過,我跟梁公子并不熟。”言外之意,茶就算了。

梁司南聞言笑了笑,和和氣氣,輕啜一口,聲音悅耳:“将軍府的茶真是好茶。”

小乙目光從寧景身上掃過。

花無痕眼裏饒有興味。他可沒忘記,這看起來一身文人氣息的大少爺輕功一等一的好。

“太師府遇刺一事如今已結案,官府查出乃叛黨所為,”梁司南垂眸喝茶,五官溫潤如玉,“阮姑娘受驚了。”

他拿出一個盒子:“這是茹兒帶給姑娘的。”

阮寧剛要開口,梁司南便笑了,笑得揶揄:“你若不收,信不信茹兒來找你?他可沒有我這麽好打發。只是茹兒讓人做的糕點,她一片心意,阮姑娘就忍心令她難過?”

阮寧冷冷地看着他。

梁司南一點也不受影響,眉目含笑,啜着茶,看着阮寧擰着眉将盒子打開看了一眼,交給了管家。

“替我謝過梁小姐。”她冷冷道。

梁司南笑眯眯:“自然。”

寧景一雙眸子深不可測,看着梁司南,眼底籠了一層薄霧,情緒看不分明。

梁司南從方才進來,便注意到了此人。

他感覺到這股視線,側眸,跟寧景對視了一眼。

這一眼,他怔了怔,随即露出一抹笑。

寧景冷嗤一聲,甩袖離座。

梁司南笑道:“這位是——”

花無痕笑眯眯道:“侍衛。”

梁司南:“原來如此。”

阮寧見他喝完了一杯茶,面無表情道:“我還有要事,梁公子請吧。”

梁司南嘆息一聲:“想喝阮姑娘一杯茶真是太不容易了。”

阮寧不語。

梁司南眉目含笑:“既如此,在下不打擾了。”

小乙望着他的背影:“這人笑得真好看。”

花無痕:“世家公子,氣質溫和,才貌雙全,難得啊難得。”

阮寧數了數錦囊裏的丹藥,裝進袖帶,對他們的議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阮姐姐去哪?”小乙見她出門,忙問道。

“寧國公府。”

“小乙也去!”

花無痕喝了口酒,嘴裏哼起了小曲。

寧景的聲音突然響起:“人呢?”

花無痕睜開眼睛:“阮姑娘?去寧國公府了。”

他納悶地看着寧景:“你到底在謀劃什麽?這小姑娘除了拼命些,有什麽特殊麽?我是沒看出來。要說功法,這世上哪有你看得入眼的功法。”

寧景懶得搭理他,一揮袖,身形化為一道幻影,消失在院中。

“幹什麽去?”花無痕詫異。

回應他的只有風吹樹葉響的沙沙聲。

他罵罵咧咧:“從小到大沒長進,哼,以後再理你我是狗。”

踏進寧國公府,小乙突然想起來幾天前挨罰的事。

他迅速在腦袋瓜裏搜索,這幾日真的很乖,絕對沒有闖禍!

他挺了挺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管家領着阮寧往湔雪堂走。

“阮姑娘昨日受驚了。”

阮寧:“無礙,多謝管家挂心。”

管家笑眯眯的:“說起來,我家國公十六歲那年去燕然,回來說見到一個小狐貍一樣的小丫頭,古靈精怪的,主子當年想起來就笑,說那小丫頭臨走哭得鼻涕眼淚濕了他半條袖子,跟我家二少爺一樣淘氣。轉眼阮姑娘也這麽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阮寧眉目冷淡:“小時候不懂事,見笑了。”

不過,她蹙了蹙眉,她怎麽不記得還做過這樣丢臉的事。

她也想象不到謝九玄高興得笑是什麽樣子。

管家這次帶着他們走了另一條路,有些遠,沿途講了一些府裏的建築。

這些阮寧上輩子無聊時全讓人打聽過,如今并不感興趣。

她淡淡垂眸。

“這邊是主子小時候住的院子,院裏那顆柿子樹如今長得越發旺盛了,小時候二少爺最喜歡爬樹,有一回跌下來将腿摔折了,主子難得板了臉,幾日不理他,可把二少爺急壞了。”

小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他有些好奇:“主子的院子怎麽沒跟大小姐和二少爺挨着呀?”

這都到宅子最後面了,臨山,二少爺他們的院子在最前邊呢,隔了一個府邸那麽遠。

管家望着這座院子:“主子他喜靜。”後面他沒有再多說,将阮寧領到了湔雪堂。

阮寧進去時,謝九玄還在批閱奏折。

她行了一禮,目光一掃,沒有看到藥材。

小乙:“見過主子。”

謝九玄手中捏着一支紫毫,眉目低垂,手腕揮動間寥寥幾筆落下,阖上折子,他方才擡起眼睑,看見阮寧垂着眼睛,瞧不見神色,嘴唇抿着,想也知道那雙眼睛裏什麽樣子。

他道:“阮姑娘有要事在身?”

阮寧淡淡道:“無。”

管家沏了茶,阮寧道謝,眉目不動如山。

氣氛有些僵硬。

就連小乙也感覺不太對勁。

他偷偷瞥了眼寧國公,發現主子眼下青黑竟然不見了,這麽多年,這還是頭一次。上次看起來有些淡,他還以為看錯。

“主子近日睡得可好?”小乙有些開心。

管家也看了眼寧國公的臉,聲音裏含了一絲欣慰:“很好,很好。”這麽多年了啊。

阮寧目光随意掃過,想起寧國公此人皮膚過于白,眼下青黑總是很顯眼,她以為是憂國憂民,忙于政事。難道不是?

謝九玄抿了口茶,聞言蹙眉,好似并不願意談及這個話題,漫不經心道:“阮姑娘功力已突破?”

阮寧:“是。”

正在這時,九幽讓人拿着藥材進來了。

阮寧目光一轉,起身走近。

九幽向她點了點頭:“這是第三批,昨晚剛送來,阮姑娘請看。”

盒子由兩排侍女捧着,阮寧一個一個看過去,越看,臉色越嚴肅。

直到所有盒子都看完,她蹙眉:“這些都不是。只是長得像而已。”

九幽眼裏閃過失望。

謝九玄淡淡道:“既如此,有勞阮姑娘。”

阮寧抿唇:“要盡快找到。”

謝九玄點了點頭,眸如點漆:“自然。”

阮寧早知此事不會順利,她既已決定要救,自然不希望失敗。

想到司馬徽,她眸子怔了怔。腦海裏又閃過最後一面那個骨瘦如柴的孩子。

她臉色冷了下來。

阮寧走後,謝九玄揉了揉眉心:“将剩下的人全派出去。”

九幽抱劍而立,面癱着臉:“成武死了,與他接頭之人只是個普通雜役,背後大魚沒有上鈎。”

謝九玄輕笑一聲:“意料之中,不然也不敢到我眼皮底下來。”

他起身,将手中之筆随手一扔,聲音發冷:“此事等找到藥材之後再說。”

“二少爺——”管家欲言又止。

“他想出現的時候,自然就出現了。”謝九玄望着那顆高高的柿子樹,眸子裏情緒未明。

他想起什麽:“查一查梁司南,他跟将軍府有何牽連?”

管家張了張口:“此事倒不必查,老頭子大概知道。”

謝九玄看着他。

“将軍上次來還問起這位梁公子,說老頭子在汴梁呆的久,向我打聽梁公子為人,我看阮将軍的語氣,似乎是有意——”

謝九玄眉頭擰了起來:“有意什麽?”

“有意此人為婿。”管家道。

謝九玄盯着管家看了半天。

管家抹了把汗。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發上來啦~

啊穿新鞋子永遠磨腳的作者,這會抱着腳後跟哭唧唧!走在上班路上的時候真想扔了鞋子光腳算了,滄桑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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