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虛妄
46,虛妄
四人行走在漆黑的夜路上,兩人牽着兩人,只是白似錦的手冰冰的而郝鏡的手是暖暖的,在她們前邊的郝壽辰拉着璃茉的手一刻也不肯放開,只是從那個沒有特殊裝飾的門裏出來,他們的心沒有一刻是平靜的。
聶烜的話一直流連在他們的耳邊,不是那個聲音一直在耳邊萦繞不去,而是他的聲音一直在他們的胸中輾轉往複。
聶烜說的話撞擊着他們的靈魂。
“各位公子小姐,我雖是個貧賤之人,但是還是分得清楚好壞是非的,讓他進來也為揣着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你們盡管放心,我絕不會把着你們的弟弟,只要他想走我定不會糾纏”。
曾經他們自诩自己是最豁達最有眼界最是通情達理的富家子弟。
曾經,郝鏡覺得自己對待他們的身邊人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有了米紗這一出意外她早已将自己定義為平易近人。
走在她們前面的郝壽辰也在想,難道米家姐姐當時說的話自己就從來沒有想過嗎?!在第一次面對璃茉餓時候不是抱着讓他感恩的心态來的,所以才能在那迎娶的時候那樣的理直氣壯。
璃茉的公子的心也不平靜,在對待郝壽辰的問題上,自己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麽高尚嗎?!只是想讓孤獨的郝壽辰在浮華樓裏有個歇腳的地方所以為他準備了那些茶點,點心和軟帕子,那時候的自己就沒有想到要去找個靠家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好些嗎?!
如果其他人只是在反省自己的行為的話,那麽現在的白似錦卻是在唾棄自己。
在她知曉到自己不是米家親生孩子的那一刻她的心是痛的,但是因着米家夫婦的養育之恩她對米家少爺的任何要求她都會做到,對于米家夫婦的要求她也努力去做,無論那些對她多麽艱難,就如曾經嫁入郝府做妾室一樣,那時候她為自己的定義是乖順;遇到郝鏡,她确定自己的心與眼睛都無法從那個人身上移開,于是癡纏着做着自己認為對兩人最好的事情,也帶着這樣的想法對弟弟的房東說,卻發現原來自己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看人帶上了一層薄紗,看人再不去認真仔細且帶着一雙惡意揣度的眼睛。
人們都說,過往的事情會對人們現在看待事物的方式有所改變,過去她當那些是笑談,現在她卻開始自己的看待自己的問題。
〖福壽院〗裏郝壽辰覺得他有很多的話想要與現在這個為他鋪床疊被整理衣衫的人說。
這個人在他知道了博雅與孩子的事情的時候沒有抱怨過一言一語,自己卻接他回來的時候他他就跟着自己走了,知道博雅在別院的時候,他也是不言不語,他真的毫無怨言嗎?!
“璃茉,我想和你談談”,郝壽辰對還在那裏收拾床鋪的人說。
“我也剛好有話和你說,等我收拾好了,與你做幾個小菜咱們好好談談吧”,璃茉溫和的笑着對着坐在座椅上的郝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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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半刻之後璃茉就将床鋪打理的井井有條,郝壽辰在後面看着他為他們的小日子忙碌,心裏無限的溫暖,但是再溫暖也不能無視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
一碟子銀絲饅頭,一碟子醬菜,加上一小碗的茴香豆,他們開始了秉燭夜談。
為眼前拘謹的人斟上一杯金銀花茶,等待着他的言語。
“辰,是你自己說有話要說的,那麽就說吧”,璃茉一反之前的态度幹淨利落。
“茉,我還想要看到更多不同的你”。
“所以說話不要拐彎抹角,不是你外面那些需要應酬的客商”。
“好,茉你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麽對我那麽好?”,郝壽辰問的直截了當。
“如果是當時的話,我想那時我确實需要你這樣一個人讓我在那裏的日子好過些”。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挑中你那裏休息嗎?”,郝壽辰反問。
“你自己說,因為那裏有茶,有果,有糕點還有一片手帕”。
“其實有一個原因我直到現在才發現,你想知道嗎?”。
“願聞其詳”。
“還因為你的平凡和不争”,郝壽辰等待着璃茉對自己劈頭蓋臉的訓斥。
“我不是不想争,而是懶的去争,反正過了二五歲,我也算是人老珠黃”。
“可是只要争過你一定比當時我遇到你的時候過得好”。
“對于一個小倌兒來說最高的不過是現在這個樣子”,璃茉意有所指的說着。
“難道你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永遠的對你好?!”,郝壽辰的眼睛中有了火星在被點燃。
“做過倌兒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最薄情的就是人,愛你的時候哄你上天,不愛你的時候你就是塊爛泥”。
“難道你一直都抱着我會把你當做爛泥的一天?!”。
“我只希望那天可以慢點來,如果真來了,我會為自己尋個活路的”。
“你未來想做個什麽?”。
“在離你很遠地方撐一個早餐攤子就好”。
“每天掙的不多卻也不會餓着就行了?!”。
“嗯”,璃茉點頭。
“然後把我從你的眼中剔除,不去看便不去想不去思念不去愛!”,郝壽辰的眼中帶着淚水,今回他不知道誰比誰更加的絕情。
“茉兒,我曾經以你的救贖者身份自居,現在我卻希望我們倆又一次新的開始”。
“我們不會有的開始,只能繼續這樣将日子過下去”,璃茉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決然模樣。
“行,那明日可願意與我去看看別院的博雅”,郝壽辰試探着璃茉的情緒。
“我也想去見見她”。
郝府的另一處宅院中,回到〖芷蘭院〗的郝鏡與米紗也同樣的不平靜。
“鏡,我有話要與你說”,米紗直入主題。
“我知道你有話,那就說吧”。
“我從來都覺得我愛你的時候是至真至純的,但是現在我發現我愛你的時候其實也并不單純,如果你不是那個最早給予
我關懷的人我也許根本就不會想着去愛你,也許我現在應該正和某人父親母親安排好的男人過着夫婦生活”。
“于是現在你後悔了?!”,郝鏡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
“不是,因為我發現我現在變得世故了”。
“何解?”。
“我現在看人,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人會不會害我,然後我會想他會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東西,接着我又會想,她是否會危害我的生命”。
“這些不過是過去的事情對你的影響,而我沒有做到對你的關心的關系”。
“不是,你知道嗎?!曾經的我自诩自己為單純的人,無論是對家人還是對愛人我都是一心一意的,但是現在我的心中塞滿了各種扭曲的想法,我早已無法自持”。
“錦兒,你現在的腦中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麽?”,郝鏡如是問。
“帶我去我的衣冠冢看看吧”。
“在這樣的夜色裏?”。
“鏡,我已經逃避自己太久”。
“那就去吧”。
擺上書桌上的兩張宣紙被外面的風吹起,兩張染上了色彩的紅服在風中飄搖。
黑色的夜幕之中,能夠尋得到光亮的地方只有她們手中的那一盞燃着燭火的燈籠照亮前面漆黑的道路。
“鏡,你一定不知道我的繡工為什麽那麽精湛”。
她們摸黑的走着,為了壓下心中的膽怯,在空曠的道路中努力的想要打開話題。
“你的女紅為什麽那麽好呢?”。
“以前你每次不理我的時候,我都會繡些軟帕子來緩解自己凄苦的心情”。
“那時候你沒有與你說話的人嗎?”。
“除了素雨再無其他人”。
聊天的氣氛在這個時候被打破,但是她們只是都在強顏歡笑的看着彼此。
即使她們的眼眸中都有着彼此的倒影,但是她們都看不清彼此。
“鏡,我從來都是自卑的,因為你在我的眼中總是那麽的光鮮,而我無論怎麽努力都沒有你那樣的成就,無論我學多少
東西,你只需要指揮你手下的人就可以将我的所有拿走,我的心每一刻都在害怕忐忑”。
“如果我想要将你打壓在地下,那麽我只需要動一個手指,但是我從來都舍不得”。
“你那日将我為你準備的紅豆糕送給你身邊人,讓我的心很痛,但是我卻要強顏歡笑,與他人鬥不在乎,鬥無情”。
“那時候我擁有的太多,只有當我發現我開始失去的時候我才開始珍惜”。
“你第一次來「似錦坊」時候我是驕傲的,誰都是知道你在晉華城中的影響,而我也想要借你的影響發展自己”。
“這是商人都會想要去做的事情”。
“後來,你追我,我也是故意不那麽早理會你的,因為想要被你寵着,我想看你焦急”。
“雖然我想過,但是沒想過你真這樣做了”。
“你生氣嗎?”,米紗的語氣變得怯懦,她對郝鏡還是害怕的。
“我生氣啊,但是你知道我為何生氣?!”,郝鏡反問。
“你不理我可以,但是在你不理我的時候,你的身體難道不難受嗎?”。
“鏡,你不需要将自己定義為一個聖母”。
“我現在肺都要氣炸了,我哪裏聖母了!”,空曠的道路上,郝鏡的喊聲兜兜轉轉。
“既然生氣咱們就回去吧”。
“明天再去吧,不過我想經過這回你心中的郁結會少點吧”。
“謝謝你”。
“回去再收拾你!”。
郝鏡悄悄的在米紗的耳邊絮叨,還好有夜色掩蓋米紗羞紅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下去碼字,即使文很冷,但也要讓自己沒有遺憾,把我想說的全部表達出來,回去構思情節,想要表達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