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東西流落到他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止魔教,他身上有不少門派的至寶,我能認出的都是在江湖中消失多年,已經被認為不存在的東西。”梁徵皺着眉頭。
水瑗突然伸手往他前額一拍。
梁徵一驚後退,“怎麽了。”
“老是這麽憂心忡忡,你會比越岫還老。”水瑗笑道,“對了,小公子看起來認識和柳宮海打起來那位一手承天教功夫的人,即使這樣你還是認為他和承天教沒有關系嗎?”
“我沒有認為什麽。我只是不知道。”梁徵說,從桌邊站起來,“我會去問他。”
謝歡在船頭坐着,赤着腳一直伸到水裏。
這一段水路平穩,船速緩慢。雖然并不是通往華山的方向,但水瑗似乎覺得立刻折返可能會再遇上扈懷等人,決定緩速順水而下,半夜後再上岸,避開麻煩。梁徵有點懷疑這是不是能避開麻煩,實在可能只是三師兄很少能乘船覺得新鮮而已,但既然二師兄都沒表示反對,他也就什麽都沒說。
現在倒是在向着京城漂去。
謝歡應該是知道的。
“謝公子。”梁徵把劍放在腿上,在謝歡身邊坐下,“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知道你想要問什麽。”謝歡轉臉看他,似笑非笑,“我不能把所有事都告訴你,因為那些東西不能告訴任何人。柳宮海接的暗器上用毒寒花涎與魔教無關,來自蜀中唐門,原本是七步就倒的劇毒,不過柳宮海功力深厚,當時既然沒事,之後大概也不會怎麽樣。魔教天魔印曾在我手上沒錯,那并不是我的東西,你看見那個能逼開柳宮海的人才是天魔印的主人。”梁徵聽到這句,就要打斷他細問,但謝歡伸出手指按在他唇上示意他聽自己說:“魔教早在你我出生前便已覆滅,早已不存世間。所以那個人,并不算是魔教的人。他的身份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以後你一定能猜到,就算你猜對了,我也沒法告訴你你是對的。所以這個問題不能問下去。”
等他說完之後靜了一會兒,梁徵才說:“我确實沒有問過你更多。”
“但我是有意不說的,沒錯。”謝歡用力點頭。
剛剛被水瑗拍過,梁徵本不想輕易顯出不悅的樣子,但這回還是忍不住凝眉,“你真是無賴。”
“抱歉。”謝歡說,好像真的很難過似的。
梁徵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難過。謝歡的臉簡直是江湖戲法,對面換個人就能換一張臉,只能對他不斷不斷地感到陌生。
“即使這樣懷疑我,你還是願意拼了一死送我去京城。”謝歡輕輕說,帶着剛才那一星傷感。
“我答應過你。”梁徵語調平直地說。
“一定要說的話,你沒說過‘我答應送你去京城’這樣的話,最多算是有點那樣的表示。所以不用那麽死心眼,也不算有違諾言。”謝歡告訴他。
梁徵覺得在心裏答應并付諸行動,與在口頭上的答應,對他來說沒有本質不同。
“我不能跟你上華山。”謝歡繼續說,“本來不想讓你知道我很急,但是之前在枯雪湖,在邙山藥谷,在秀城縣,我已經耽誤了過多時間了。我必須馬上趕回京城。”
梁徵覺得為難,“出了什麽事麽?”
“出了很大的事,但是和你們無關。”謝歡說,“不必為難,你已經看到了,一般人也不容易真的能對我怎麽樣。我自己可以去。”他把雙足從河水裏擡起來,曲起在身邊。
身體上的傷幾乎就已經好了,梁徵看着他腿上的傷痕想,它們已經完全愈合,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褪去顏色。如果不與他說話,謝歡無論怎樣看起來都像是畫裏的人,停留在哪一眼都是好姿态。
他并不愛畫,也從不貪戀美色。
“……什麽意思?”有些遲緩地,梁徵察覺他要暗示什麽。
謝歡笑了,“我保證,我不是魔教的人。永遠不會是。”
梁徵凝視他的眼睛,想要找出若這句話不過是熟練的謊言,他眼中是否留有一點點閃躲的痕跡。
但謝歡坦誠無比,迎面毫不畏懼地面對他審視的目光,直到忽然向前傾身,嘴唇輕輕碰上他的臉。
梁徵的眼睛微微睜大。
“從來沒有人。”謝歡只那麽說,似乎略過了後半句什麽話,梁徵想要問,卻只見他忽然從船頭滑下去,輕靈順溜,像是一尾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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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艙外水聲,水瑗手裏移向唇邊的酒杯一頓,他笑了出來。
桌邊的越岫沉默着看他一眼。
“謝小公子走了。”水瑗說,側耳又聽了聽,“我覺得小梁追過去了。”
越岫不言語。
“我為什麽不把他們抓回來?诶師兄,不能這麽說。我們什麽都沒看到是不是?我們做師兄的,師弟遇到事情該幫忙的時候要幫忙,但不該管的時候就不要管。再說誰知道是不是小梁的劍掉下去了他下去撈而已。”水瑗自然而然讀他的眼神,“等一會兒我出去看,然後才發現都不見了。”
“鬼話。”越岫忍不住說。
“要想把小梁抓回去,你去不就是了。不管師父怎麽想,謝小公子的渾水我才不趟。”水瑗合眼搖頭,“越岫,三十年了,你有沒有一天真的覺得一切已經過去了。”
梁徵跳下來就有點後悔。
夜晚幽暗的河水中難以視物,連謝歡的一片衣角都無可尋覓。
可是他為什麽要走?随越岫與水瑗上華山固然遠遠偏離謝歡的目的地,但到底能保一時平安,若是回山上能得師父允許,他還能再護送謝歡重新上路……總之好過一個人沉入這江湖之中。
有人想取他的性命,有人想拿了他去領賞,有的人只是想逼問他和魔教的關系。甚至回到京城,未必是能保證他平安之處。
總不能看他去死。
那好像也只能跟他往下跳了。
謝歡從水中浮起。
護城河。
昌津,乃是京外頗相近的要塞。從這裏返京,如果晝夜兼程只需一日而已——不覺已經這麽近了。
半夜潛游,謝歡已經感到精疲力竭。可是如果在這裏獨自停留休息,無數人正在找他的人都可能發現他。如今不能再依賴梁徵的相護,必須還能找到其他方式。
本來不想叫某些人知道他已經回到這裏的。
跌跌撞撞地走近城門,在警覺的衛兵靠近來時撐住城牆,謝歡拿出最能威懾人的目光,喝了出來:“叫你們裘将軍來見我。說巡按謝歡在此,有要事問他。”只怕如今形貌狼狽空口無憑,不多廢話,直接将大印砸在衆人面前。
昌津守将裘元千匆匆趕至。
謝家公子他是認得的,眼前遍身濕透幾乎是靠在城牆上發抖的少年雖然全身都是異樣,但人錯不了,這個人只見過一面都無法忘記,鼎鼎大名的謝歡公子。
忙把身上披風解了要往謝歡身上披,謝歡伸手推開了。
“我果真是謝歡,你認清楚了?”
“自然是謝大人。”裘元千躬身行禮,異常客氣,得罪不起。
“好,既然認得清楚。我謝大人要回京,請裘将軍借些兵馬護送。”謝歡擊掌微笑。
“這個好說。謝大人千裏奔波,路途辛勞,不如先到鄙舍少坐,小将叫下人好好侍奉茶水。等謝大人歇好了,再說上路。”裘元千陪着笑說,努力不提他現在模樣。
“歇什麽?我只要快些進京的好。”
“這個……”裘元千頓了頓,“如今天寒,怎敢叫大人這樣上路?大人正好去換了衣袍,暖一暖身子。”
“不必。我冷不死,能急死。”謝歡繼續拒絕,就等着看他是不是打算拖下去。
“謝大人要是受涼,令尊或是皇上問一句下來,小将也擔當不起啊。況且調遣兵将也還要些功夫,就是小将想要立時上路,這也不成。請大人耐心稍等。”裘元千不死心地勸。
謝歡總算笑了,“也好,我去換上一身。既然你要花功夫去調人,告訴你,我這回不負皇上所望,查得不少大事。我要你熱鬧些,一路敲打着送我回去。”
裘元千趕緊答允了。
将軍府裏的茶水聞着并不上等。謝歡把下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倒熱茶出來抱在手裏暖着,并不想入口,更不想揣測這茶裏會不會有什麽不當有的東西。等到一壺茶都涼得透了,才見裘元千滿頭是汗地進來報說吩咐下去了,午時應該就能啓程。
“也就一兩日路程,吩咐得這麽久。”謝歡顯示了輕微的不耐煩。
“謝大人的事,自然多吩咐幾句,辦得周密些。”裘元千笑着解釋,與他隔案坐下,還要陪他閑談的意思。
“周密?”謝歡瞥他一眼,敷衍了幾句,到裘元千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