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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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時,如同謝歡所說,釀草已經大半枯萎。

水瑗還是稀奇地挑了尚含着幾分碧色的來看,殘香猶存。

“拿來泡水也不知道醉人不醉。”

“聽說不會。”梁徵從謝歡處聽來,“不止不醉人,反而有寧神靜氣之效。世上原來有這樣奇珍。”

“飲酒之樂不就是為一醉,不能醉人,還有什麽意思。無趣之物,算什麽奇珍。”水瑗不以為然,又将他一望,“你聽哪個說?”

“謝兄——謝歡。”梁徵老實答道。

水瑗似乎早已猜到,只是笑,揀出幾片沒幹枯的草葉,其他随手棄了。

“三師兄用做何為?”梁徵問。

“我也不知道能拿來做什麽。”水瑗道,“只是之前與越岫試着查當初承天教一事,托小連在江湖上多問那些前輩們幾句。聽說當年承天教教主掃蕩江湖無惡不作,非要江湖各派奉他為尊,所以擊殺各派高手頗多。但是有件事卻與江湖無幹。”

他看着自己丢進酒裏的釀草。

梁徵猜了一句:“那魔教教主莫不是進宮偷這草?”

水瑗被逗得笑:“偷什麽?他又不是你我,自然是搶的。不止他去搶,江湖上別的人只當他要做什麽惡事,一擁而上追去皇宮阻止他。據說在宮中大戰七日。”

居然有過這麽大的事,梁徵愕然,“那當時皇帝……”

“皇帝也奈何不得。”水瑗說。

梁徵沉吟。

“不知道他奪這東西做什麽。” 水瑗帶着探究的神情。

有人邁步進來。

水瑗彎彎眉眼,“越岫。”

越岫在桌前站住,沒有開口。

“小連有消息回來了麽?”水瑗繞開桌後走過去。

越岫往門外側過頭。

水瑗眼底光芒一閃,“小梁,我們出去看看。”

連羽是被擡上山來的。

身上雖有外傷,意識還勉強清醒着。見越岫、水瑗與梁徵三人進來,呲牙咧嘴地喚了師兄。

“怎麽回事?”水瑗立刻查看他身上的傷,其他都還罷了,他胸口上印着一掌印,觸手火燙,且摸得出他肋骨有幾根折斷了。虧他忍得住。

“先說話還是先治傷?”梁徵直接問連羽本人。

水瑗并沒有耽擱,招手叫了下面的弟子來,小聲吩咐了去取藥物及用具。

“說話。”連羽嘶聲抽着氣,“氓山……容家兩人都不在。我遇到了魔教的……”

“不是如今武林中任一門派的掌法。” 水瑗已經判斷了他的傷勢,幫他說餘下半句話,“看來你遇見我們要找的人了。他要你給誰傳話嗎?”

“給師父……”連羽口齒間已是無法控制,他一咬牙,狠狠壓下因傷痛帶來的顫抖,繼續道,“對師父說,清明,皇宮,會故人。”

“看清人了嗎?”水瑗繼續問。

“男人……四十上下。一身,黑。”連羽像是想不起,而不是被困難的呼吸逼退了答案。

梁徵不安地凝眉思索。

水瑗與越岫交換了一個眼神。

剛才水瑗吩咐去拿東西的華山弟子飛也似地端了東西進來,水瑗讓開,讓越岫先接手去照管連羽,自己拍了梁徵一把:“小梁,過來說話。”

梁徵依言同他避到一邊。

“說吧。”水瑗也不問。

梁徵确實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救過我和謝兄的人要老些,不是師弟說的那樣。”

水瑗點了點頭,才問:“你去問問謝歡。”

“我會去。”梁徵嚴肅說。

越岫朝這邊轉過頭來,水瑗一凜,不與梁徵繼續說,快步走到連羽身邊。

越岫搖頭。

“是麽,這掌法中不止是能斷小連筋骨,還帶毒。”水瑗明了他的意思,“看來那人只是放小連回來傳個話,并沒真的打算留他活口。”他轉身就走,“我去請師父來看。”

荀士祯來時,連羽已經徹底抓不住自己的意識。荀士祯看了看,說:“魑殺掌。魔教的功夫。非氓山藥谷不能治他此傷。”

“小連是從氓山回來,說容姑娘和她弟弟都不見蹤影。”水瑗在旁說。

“許是逃了。”荀士祯道,“他二人是天魔之子,可與我們要找的人算是甥舅,不見得就下殺手。”

“總之我們不知道容姑娘在哪裏。”水瑗說。

“那便只能去尋發這一掌的人。”荀士祯似乎也擔憂起來,“他這一掌傷得頗重,魑殺掌能将火毒催入他體內,也只有用魑殺掌的功夫才好把這毒逼出。”

“那人叫小連帶了話,約師父清明在皇宮一會。”水瑗這麽說,“清明就是五日後。”

是否要去,并不是他能決定。

但如果要去,這就可以準備動身了。

“皇宮……他意欲何為?”荀士祯疑惑,皇宮中如今有什麽。

“弟子們也是不知。”梁徵說。

也許是有烈雲。他心裏知道。也許他想和烈雲聯手,以烈雲的功力已不在師父之下,如果再添上一人……師父無異送死。若是不去,連羽豈不活不了。可就算去了,連羽也不見得能被救。

“五日,小連不見得撐得過。”水瑗考慮着類似的事。

梁徵當機立斷,手伸進懷中一用力,扯下了脖子上的承天玉,将它系于連羽手腕。

“……這是?”荀士祯先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等确認了眼前事實,驚得倒退一步,“這!”他難有失态,這已是驚訝至極。

“師父,弟子去一趟京城。”梁徵一躬身,“師弟傷情要緊,承天玉一事,弟子回來再同師父解釋。”

荀士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師父,若小連果真命在旦夕,讓小梁去吧。”水瑗出聲說。

“連羽一時死不了。”荀士祯瞥一眼承天玉,“梁徵,你要去京城找什麽人?你何時與魔教結交?”

“弟子未曾結交魔教,來日定然向師父說明。”梁徵仍躬身抱拳。

“你可要想清楚說什麽。”荀士祯也并不嚴厲,只像是冷漠。

梁徵行禮不言。

“去吧。”荀士祯揮了揮手,“水瑗,安排幾人與他同去。若是京城情況有變,迅速回來報信。”

水瑗躬身答應了是。

天氣不錯。已該是日斜的時候了,從窗照進來的光仍不覺昏黃,室內一片明亮。

謝歡對着窗外看了一會兒,轉回頭來盯着鏡面。頭發梳得不好,有一縷沒有盤入髻中,要重新梳過。梳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地上,他彎下腰,探手要去拾。

一只手幫他拾了起來。

自己妝還未成,謝歡藏下心中驚恐地擡眼望去,卻還好,是梁徵。

梁徵臉色不太好,但謝歡還是感到寬心,笑了來問:“怎麽這麽快就回來?”

梁徵把梳子遞到他手上,“我需要見烈雲。”

沒想到他一來說這個,謝歡并沒怎麽認真,轉臉重新對鏡梳頭,“我今晚沒法進宮去。”

“我一定得盡快見到他。”梁徵說,“你既然在這裏,今晚皇帝是不是要過來?”

謝歡從鏡中多看了他一眼,“不,我今晚在這裏是因為陛下今晚把金婵進宮去了,挽花樓不能沒有薛雚葦。今晚他們不來。你怎麽這樣急?”青皇第一回做出這樣的任性事,但料着了他不能反對,謝歡應是應了,卻也存了些火氣。只是眼前是梁徵,就當這點火氣散了。

“連羽師弟被魔教魑殺掌重傷,只有會這掌法的人能救命。烈前輩他可是會的?”梁徵一口氣說出來。

謝歡閉了閉眼。

梁徵等着他回答。

“我知道了。”謝歡說,“稍等一時,我想個法子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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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來了張帖兒,說是謝大公子接薛姑娘去夜探桃花。薛雚葦接了帖兒沒有多話,上轎去了。

在謝氏別院落轎,碧纨出來賞了轎夫,嘴裏埋怨着公子荒唐,還是把薛雚葦請進去。

“公子還沒回呢,姑娘你先等着。”碧纨性子柔和,雖然對謝歡滿腹不滿,倒是不和薛雚葦生氣。

梁徵這時候已經踏進來。

碧纨聞聲回頭,“梁公子?這可不巧了,公子還沒回,這兒還有客人在等他……”

“碧纨,更衣。”換平日裏謝歡怎麽也要順勢逗碧纨一逗,這回看梁徵焦急,不好惹梁徵不快,直接露了聲音。

碧纨轉回來看他,張口結舌沒說出話來。

烈雲通常是緊随青皇身邊的,若是像此前盜取釀草一樣偷偷潛入,謝歡覺得行不通。

還是正經入宮的好。

“晚上進宮,不要帶這些東西。”碧纨伺候謝歡卸妝更衣,謝歡順手指點梁徵腰上的劍。

梁徵也不多話,取了劍擱在他桌上。知道他意思,把全身可能的銳器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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