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是閉上眼,似個旁觀者一般,抽絲剝繭地分析着昨日在書房以及在拔步床裏,自己與容舒相處的每一刻。
他回松思院,便是為了弄清她對自己的影響究竟能到何程度。
離她越近,心就跳得越快,但也僅此而已,昨兒他躺在她身側,沒有半點想要與她翻雲覆雨的旖旎心思。
只要不想她不靠近她且不探聽與她相關的一切,他這顆心就會恢複如常。
顧長晉睜開眼,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馬車不知不覺抵達刑部官衙的大門,常吉下去開門,例常問何時來接。
“酉時來接,另外——”顧長晉頓了頓,不緊不慢道:“去松思院說一聲,年前刑部事多,我以後還是宿在書房。”
對顧長晉回去書房歇這事,常吉是一點兒也不奇怪,甚至覺着這樣才正常。昨兒知曉主子主動去松思院過夜,他差點兒沒接住自個兒的下颚。
應了一聲,便回梧桐巷去了。
孫道平一走,他與橫平又回去倒座房住。放好馬車,剛行至屋門前頭的廊子,便見一人立在那。
那人着了條松花綠的馬面裙,頭發一絲不茍地梳成圓髻,唇角緊抿,面容嚴肅,不是安嬷嬷又是誰?
常吉心裏一凜,忙挂起個殷勤的笑,熱情道:“喲,安嬷嬷,您怎麽來了?可是夫人那頭有甚吩咐?”
“夫人沒甚吩咐,是我自個兒好奇來問一句:昨兒少主宿在松思院,怎地你與橫平都沒人來同我說一聲?”
常吉心裏暗道不好,面上的笑容卻愈發殷切,弓着腰連連告罪:“橫平這幾日在忙主子吩咐的事,自是沒得空。本該由小的同您還有夫人禀告一句的,這事是小的疏忽了,保證下不為例。”
他這些日子其實也不閑的,橫平不在,顧長晉身邊就他一人伺候,自然也是忙得腳打後腦勺。
可常吉打小在安嬷嬷手裏讨生活,當然知道說什麽樣的話能讓這黑心嬷嬷心裏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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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嬷嬷聽了常吉的話,面色果然好了些,“我看你最近是骨頭松懶了,下回有事不禀,我便同夫人說一聲,送你回濟南好生練骨去。”
不輕不重地訓了幾句,安嬷嬷又狀似無意地提起橫平:“方才你說橫平得了少主的令忙去了,可知是忙什麽事去了?”
常吉撓了撓臉,苦思了半晌,方用不大确定的語氣道:“小的只知是與東廠有關,具體是何事,主子沒同小的說。大抵是讓橫平去盯着那楊公公罷,畢竟金氏也沒幾日活頭了。”
安嬷嬷瞥着他,淡淡颔首:“少主可有說今夜宿在哪兒?”
常吉道:“主子說刑部年前事多,以後都回書房歇。”
安嬷嬷聞言,提了一整夜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回到六邈堂,恰巧遇見正往外走的林清月,眉眼一冷,斥了聲:“往哪兒去?”
林清月絞着手裏的帕子,只糯糯地喊了聲:“姑婆婆!”卻是死活不說她要去哪兒。
安嬷嬷心知肚明她想去哪兒,也不再問,只冷冷道:“夫人馬上要醒了,你去廚房燒點兒熱水。下回再讓我瞧見你在府裏亂竄,仔細我打折你的腿!”
說罷也不看林清月,順了順氣,推開主屋的門。
徐馥已經醒了,安嬷嬷上前攙她坐起,道:“清月那丫頭去燒水了,三姑娘今兒想吃什麽早膳?”
徐馥沒答,只笑看了安嬷嬷一眼,道:“嬷嬷去尋過常吉與橫平了?現下可是安心了?”
安嬷嬷自知瞞不住她,笑道:“到底還是三姑娘您了解少主,方才常吉說了,少主今兒回書房歇。”
徐馥挑眉,“這般快?還以為硯兒能堅持個三四日呢。”
在徐馥看來,容舒一走走十日,心裏頭到底是有些在意自個兒夫君的冷淡的。
不同她圓房,又不與她同寝,整日裏一張冷臉子,哪個小姑娘會不難過?尤其是,那姑娘還深深喜歡着顧長晉。
顧長晉昨兒宿在松思院,大抵也是為了安撫容舒。徐馥還當他能安撫得久一些呢,沒曾想不過一日,他就忍不了了。
安嬷嬷給徐馥斟了杯熱茶,笑道:“少主定得住心,老奴自是放心了。”
雖然三姑娘一再同她說,少主不會喜歡容氏。
可每次想起容舒那張比她母親還要勾人心魄的臉,安嬷嬷就不放心。昨兒知曉顧長晉宿在松思院,她那心裏七上八下的,簡直是徹夜難眠。
當初那位不就是敗在了美色上麽?
少主是那位的兒子,她是真怕少主随了他父親這點。
但眼下看來,少主到底是三姑娘養大的,腦子清醒得很。
徐馥道:“嬷嬷不必日日盯着松思院了,等過了年,我還得勸勸硯兒回去那兒歇。現下他受了傷,刑部的事又多,歇在書房還說得過去。年後還這般行事,沈一珍那頭該有意見了。”
安嬷嬷鄙夷一笑:“她能有甚意見?!不過一蠢貨,連個男人的心都攏不住。”
徐馥垂下眼,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總之松思院那頭的事,嬷嬷放寬心便是,就算哪日硯兒與容舒圓房了,你也不用驚慌。食色性也,嘗過女子的滋味兒了,他日後才不會被美色迷了眼。”
“再者說,我要的不是個只會唯唯諾諾的懸絲傀儡。硯兒如今大了,也該自個兒闖闖的。這次放手讓他去辦許鹂兒的案子,他便做得極好。嬷嬷記住,不能再拿他當從前的小孩兒看待。硯兒現在已經有了自個兒的羽翼,再不是小時候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