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悲哀

“大寨主......”

熟悉的青年聲音,還是那般斯文那般儒雅那般淡淡偏弱的感覺。但是這會兒聽來卻是一杯不想喝的涼茶,心中緩緩清明,閉眼久久不願睜開。

慕雲寒聽見自己身後的兄弟們在悲憤,聽見朱大山、寧芙、步群在哭喊。

耳旁“叮咚”一個陌生臉龐的官兵脫落帽子,一把擲地。

那聲音仿佛擲在她心,劍刺的疼。

慕雲寒沒睜眼,她沒望見她的腳邊除了狗官頭頭冒血的腦袋還有一張陌生臉龐的人皮面具。可事實上,她根本不用看,悲哀地什麽也不用再看。

什麽都明白了。山下的兄弟輕易被通通藥倒,山門輕易被破,“慕家寨”三字的龍飛鳳舞木牌輕易被踏......

緊閉的眼睑外,面前羽扇在飛舞,那般無情那般狠絕那般不留半點餘地。

朱大山手中的大刀被人壓住,寧芙的身子跌至地面被人死死按壓,步群的刀斷成兩半......山寨殘存的人沒有人不哭不喊不怒不恨!

他們本該的三寨主!那位昨日上午自己跑下山主動擔任巡山重責該跟山下與半道兄弟們通通一樣被下藥昏迷的武功平平但受所有山寨人敬重深信的大軍師先生張雨濃!就那般羽扇飛舞向着力氣用盡閉眼的大寨主而去!

疼痛、仇恨,覆蓋每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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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醒的自然會醒,她也不是那般懦弱僞裝之人......

張雨濃知道。他便一直端着太師椅端坐慕家寨倒塌寨門之前大廣場的正中央,望着四肢被鐵鏈緊捆被喂了藥物暫時廢去武功的落魄強悍別樣女子,曾經他一直尊稱“害怕”的大寨主慕雲寒。

慕雲寒睜眼,自己被高挂在木樁之上,她一點不在乎。眼睛掃過滿地的殘屍血流,掃過嘴巴被捂着雙手被反捆大刀押着跪在地面對自己流淚睜大眼不肯錯過一分一秒的朱大山、寧芙、步群還有僅剩殘餘的十幾兄弟......

耳旁傳來山下的大喊痛哭和自毀群狼受傷哀戚聲音一浪接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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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看張雨濃,不願看這位她的啓蒙教育先生!

可張雨濃開口了,還是那樣熟悉的聲音,只是裏邊沒了畏懼尊敬和害怕,雖然斯文教書先生酸腐氣僞裝習慣依舊。

“大寨主,您醒了?”張雨濃笑,皮笑肉不笑,“正巧,山下的弟兄們也紛紛剛醒,可能是剛得了您目前處境的消息加之他們己身吃了散功散被捆無力做為悲哀所以大吼吵到了您,真是該死,不是嗎?”

無情的話語,可他說得順溜理所當然,仿佛這話他說過一次又一次的自然。

“張雨濃。”嘶啞的聲音,慕雲寒身上鉛鐵滿身的沉重心在疼,身上未處理的血口不住流血全身,臉色慘白,眼神漠然,無動于衷的臉龐,可話語在悲涼。

“在呢,大寨主,我曾今的大寨主。您有什麽話想說?”

這時候的一口一個“大寨主”一口一個“您”,無盡的諷刺。他以為慕雲寒下一句會說:“該死的是你張雨濃才對”。

被大刀押跪當場捂嘴不能說話的人嘴角在流血眼眶欲裂,每個人身子發抖無盡的恨與悲在席卷,頸項上的大刀根本不在考慮,若不是重傷遍布散功散在生效,沒有誰甘願這般就被押跪着被捂嘴看着自己的神受辱什麽也不做......

慕雲寒突然發笑,顫抖的音調微弱但是真的存在,顫抖地憤怒,怒氣終于爆發大吼。

“張雨濃!為何背叛我背叛山寨背叛兄弟們!你于心何忍?!何忍背叛?!何忍屠刀?!二十幾年的兄弟感情血肉至真義氣難道抵不過你的一絲不忍和憐憫?!你為何?!為何?!”

張雨濃放在胸前的手一抖,羽扇差點落地,可他臉上還是那該死的一成不變斯文書生氣的笑,緩緩幽幽笑道:“是啊二十幾年呢。呵呵。雨濃本以為大寨主您開口第一句話是會說要殺了我這該死的......看來就算大寨主您是我教導,也不是我所能完全了解的......一個女子何苦這般全心全力攬着偌大山寨數千人的大包袱?”

張雨濃嘆氣站起身,揮手讓人繼續喂慕雲寒等人散功散暫時廢去他們的武功,任曾經的兄弟們血流不治,背轉身只留下一句,慕雲寒便就什麽都懂了。

“我本無心,我本影一,不在背叛。”不在何忍......

淡淡的語句像道驚雷,作為曾經效忠朝廷的暗影十三寧芙全身顫抖面無血色。

寧芙流淚去看她的姐姐。

慕雲寒臉上是木然的,眼底是嘲諷的,濕潤蓄淚的眼眶卻是忍到一眨不眨就是倔強不滴落不服軟。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堂堂慕家寨三寨主,來到燭龍山發誓報恩效忠二十幾年的張雨濃從頭至尾就是個虛僞的存在......朝廷的暗影,隐藏得那般深,跟寧芙一樣的身份卻是不一樣的心......

該說自己活該?該道山寨悲哀?這樣的尊敬與信任卻是給了一個朝廷卧底奸細?給了一個二十幾年都兩心兩面的人?

“呵呵......”悲凄地笑,慕雲寒覺得自己的心在陽光底下也是沒有任何溫度只一味變冷變喊凍起來沒有絲毫的緩解......

身上的痛,心上的冷,不止慕雲寒一個......

最自責不過曾經的影十三寧芙,她痛哭不能發聲嘴唇撕裂,只想以死謝罪!自己不曾察覺到身旁竟然還有朝廷暗影中其他人,自己的疏忽害了自己的姐姐害了兄弟害了山寨......

完全不關乎寧芙的事,她卻自個兒一人扛了......

其實自責追悔欲要因自己疏忽不察盲目以死謝罪的又何止她一個?

最自責不過寧芙,可最心灰意懶麻木冷去活着不如死去的難道不是一寨之主扛着所有人的慕雲寒......

“這些人都再喂了加重的散功散?”

“喂了!您放心,都喂了!”

“嗯很好!張大人吩咐,把這些人即刻押下山裝入囚車!這女的單獨裝一個!她可是張大人點名好生吩咐了的!上邊有令,留活口,有他用!”

上邊有令?這張大人那暗影頭頭的身份,這上邊還不就指蒼離皇位上那......聞者都是身子一震通通單膝跪地高聲答是不敢半點疏忽。

他們不知為何一個土匪頭子那位親自吩咐留活口,但就他們這身份只聽不問才是!要不十個腦袋也不夠他們掉的!弄不好可是誅滅滿門,族人全死!

慕雲寒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太重的傷太深的恨向她一窩蜂卷來。她的眼皮不能再支撐,短暫的清醒更加的無力,再次的昏迷過去再醒便就是半月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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