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總是很忙的樣子。

随便吃了幾口飯,我便帶着喜荷出去閑逛。

途經楚妃寝宮,我順路拐了進去,想着跟她打聲招呼。我平日很少跟其他嫔妃來往,屬于被孤立人群,但楚妃這些年如此照顧我,我一直對她很有好感。

走了幾步,發現一間很吵的屋子。

喜荷拽住我:“娘娘,別過去了,肯定是一幫下人在玩鬧。”

我撥開她,透過窗戶朝裏望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悠閑靠在躺椅上的楚妃,她身邊圍了一幫太監嬷嬷,每人臉上都堆滿了異樣的興奮,有人拿着鞭子,有人拿着銀針,有人拿着鐵夾。

視線再往下,是正直直跪在楚妃面前的遙臨,那個平日裏清冷毒舌的遙臨,此時卻低垂着腦袋,用力弓着背,衣衫淩亂,一聲不吭任由那群人欺辱折磨。

我如五雷轟頂,下意識想要沖進去阻攔,卻被喜荷硬生生拉走:“娘娘,求您,別過去,遙臨不想讓您看到那樣的他。”

我渾身都在顫栗:“為什麽?”

接下來,喜荷淚流滿面地告訴我,這五年裏所有從楚妃宮裏拿回來的東西,其實都是遙臨靠挨打換來的。世上哪有免費的交易呢?楚妃從來都不是什麽活菩薩,想從她那裏拿東西,就必須付出代價。

我又饞又懶,受不得苦,喜歡嗑瓜子,喜歡吃桂花糕,夏日喜冰,冬日需炭。然而處于最底層的妃子并沒資格享受這些,就算偶爾分到一點,也會被惡意扣下。所以遙臨一次又一次,主動去求楚妃交換物資,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尊嚴,用他的靈魂。

我這些年所謂的自由自在和無憂無慮,原來都是遙臨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

遙臨。

每次毒舌完都會想辦法哄我開心的遙臨。

因為我怕黑就整晚都守在我房門外的遙臨。

總是故作冷淡的模樣去掩飾內心溫柔的遙臨。

我的,遙臨。

靈魂仿佛被一點一點抽幹,我努力想要站穩,卻還是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醒來後,遙臨正守在我床邊,穿戴整齊,頭發梳得一塵不染,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不遠處的桌上正擺放着瓜子和桂花糕。

他眉眼間帶着擔憂:“娘娘,您怎麽會突然暈倒?哪裏不舒服嗎?”

我擡起手,指腹輕輕觸上遙臨白皙而又冰涼的臉,遙臨表情一滞,怔愣地與我四目相對,眼底有細微波瀾。

既然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裝作不知道。

我沖他笑了笑,然後說:“老娘一定要侍寝。”

這次,不一樣。

這次,是真的。

不是為了寵愛與地位,不是為了瓜子與桂花糕。

——只為遙臨。

我怎麽能,怎麽會,眼睜睜看着他為我那般受辱?

人總是在一瞬間被迫成長。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懶散下去了。

即便在這冰冷深宮,我們皆為蝼蟻,也絕不能任人踐踏。

哪怕拼盡全力,也要奪回那微不足道的一絲尊嚴。

只要我成功受寵,一切苦難都會消失。

我開始拼了命地練習雜技,從清晨練到黑夜,專挑高難度的動作學,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出類拔萃,才能引人注目。

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

膝蓋上蹭破點皮又算什麽呢,遠遠比不上遙臨曾經遭受的苦痛。

遙臨始終陪在我身旁,每當我動作失誤跌落下去,他都會第一時間沖過來扶起我,緊緊擰起眉,小心翼翼地處理着我的傷口。

我笑着盯他:“怎麽樣?本宮是不是技藝精進?”

遙臨低着眸:“娘娘,您不必這麽拼命。”

我搖搖頭:“必須拼命。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将來做寵妃,貴妃,甚至皇後,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我身邊的大總管,喜荷就是我身邊的大嬷嬷,我們要橫行霸道,我們要目中無人,我們要做後宮最厲害的大魔頭。”

那樣,你就再也不會被別人欺負了。

站起身,腳下忽地一軟,差點又摔向地面,遙臨迅速出手摟住我的腰,我整個人倒在了他懷裏,他掌心滾燙,腰間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笑着呵斥:“好大的膽子,敢占本宮的便宜。”

原以為他會迅速放開我,面紅耳赤地道一句“奴才知罪”,結果他沉默片刻,竟然猛地将我打橫抱起,徑直走向屋內的床。

一旁的喜荷目瞪口呆,我也目瞪口呆,縮在他懷裏忘了反抗。

他這是打算霸王硬上弓?

等一下,他要用什麽上?

只見遙臨動作溫柔地把我放到床上,聲音卻異常嚴肅:“娘娘,您現在需要休息。如果您再這麽透支身體,我還會把您抱回床上。”

……

虛驚一場。

終于到了宴會當天。

五年了,我第一次坐到鏡前,認真地梳妝自己。

描上細眉,抹上胭脂,點上紅唇。

換上初入宮時的那件裙子。

我擡頭望向身旁的人:“遙臨,本宮漂亮嗎?”

他低頭不語。

我嘆了口氣:“我是不是老了?”

宮裏多得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我這個年紀,已經屬于老姑婆了。

遙臨仔仔細細地凝望着我,低聲開口:“從始至終,奴才心中,娘娘無與倫比。”

從始至終。

在他心中。

無與倫比。

——這就夠了。

我揚起微笑,緩緩起身,準備奔赴宴會。

手腕被忽地攥住,我轉過頭,看見遙臨一向鎮靜的臉上布滿哀傷,他的聲音發着抖:“奴才不願。”

我輕聲問:“什麽?”

遙臨重複了一遍,語氣無比堅定:“奴才不願讓娘娘去侍奉皇上。”

我失笑:“說什麽傻話?”

遙臨攥緊我的手腕,每個字都帶着祈求:“別去。”

他從未如此求過我。

我輕嘆:“遙臨,你跟楚妃做的交易,我全都知道了。傻子,難道你要為我挨一輩子打嗎?如果有一天你被打死了,我還能去依靠誰?我已經看透了,深宮中沒有自由可言,無論鬥與不鬥,最終都會跌入漩渦。若想安穩活下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往上爬。這個道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遙臨身形一僵,垂下頭,慢慢放開了我的手。

宴,起。

一步一步登上臺,我望向坐在最頂端的皇帝,英姿飒爽,金光燦燦。

那是世間萬千少女心中的夢。

而我卻莫名覺得,似乎遙臨更好看一些。

遙臨眼中的溫柔,是獨一無二的,是只屬于我的。

但我要勾引的人,必須是皇帝。

我彎腰鞠躬,開始表演練習了一千一萬遍的雜技。

這是一場傾注了我全部心血的賭博,必須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和賣力。

力量與柔美結合在一起,以及令人提心吊膽的高危動作。

果然,全場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皇帝的視線也跟着落在了臺上,五年了,這混蛋第一次正眼瞧我。

我逼自己露出最妖媚的表情,勾唇沖他嫣然一笑。

皇帝傾身向旁邊的太監大總管說了句什麽,大總管望向我,應和着點點頭。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繼續表演,卻再也笑不出來。

當晚,我正在卸妝,喜荷火急火燎地沖進來:“娘娘!大總管正在來的路上,皇上終于要召您過去侍寝了!”

雖是意料之中,心髒卻還是抽搐了一下。

這曾是我夢寐以求的場景,如今我卻只想苦笑。

遙臨始終低着頭:“恭喜娘娘。”

我仰起臉看向他:“遙臨,我後悔了。”

遙臨沉默,指尖卻在發抖。

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仿佛變回了當年那個初入宮的任性少女,一句接一句道:“其實,我讨厭死那個狗皇帝了,他憑什麽擁有那麽多三宮六院?憑什麽要讓那麽多女人為他勾心鬥角?我才不想跟那種人渣上床,我才不要變成無數炮灰的其中一個,我才不稀罕當什麽貴妃皇後,我根本不想往上爬,我只想躺在原地當個廢物,我只想每天睜開眼就能見到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遙臨僵在原地,表情慢慢凝固住。

這些話,放在平時我是萬不可能說出口的,于情于理于身份都不可能。

然而此時此刻,仿佛是我們的命運最終章,再不開口,便只能帶進墳墓了。

下人又怎麽樣?太監又怎麽樣?

我只知他是遙臨,是長相白皙清俊的遙臨,是聲音細細冷冷的遙臨,是與我同歲的遙臨。

更是這五年間我心中的救贖、慰藉與希望。

誰也攔不住我喜歡他。

院子裏傳來大總管的聲音。

我起身準備接旨,表情恢複正常:“別放在心上,本宮只是開個玩笑。”

遙臨驟然逼近,我來不及反應便被他一把拽進了懷裏。

他箍緊我的腰,氣息瞬間襲遍我全身,附到我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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