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負

“嘶……怎麽咬人?”

左溯辭猛地抽回手,肉薄的虎口上印着小半圈牙印。

洛初咬完人之後就抱着盤子警惕地後退一步,微微側着身子,用埋怨的目光委委屈屈瞪左溯辭。

尤其他的臉蛋被左溯辭玩得一片粉紅,瞧起來更可憐了。

像是剛被狠狠欺負了一頓似的。

左溯辭舉着牙印明顯的手剛要說話,洛初就忽然轉身離開,不理他了。

左溯辭看了看自己剛爽到的手指,突然就有點頭疼——

他剛剛好像踩了洛初的雷區。

洛初非常不習慣也非常不喜歡一些日常摩擦外的肢體觸碰,尤其是大力的觸碰。

洛初小時候體弱單薄,所以出去玩的時候經常被周圍的男孩欺負。

那時候有一個蠻橫的小男孩覺得洛初不會爬牆也不會打qiang,是個異類,所以他從來不和洛初說話,每次看見洛初都會用力去推洛初,不把洛初推倒在地就不罷休。

後來小洛初忍無可忍,和那個男孩扭打在一起,結果自然是洛初被打得很慘。

那以後洛初就不愛出去玩了,而且他對一切暴力的行為都非常排斥,即便有時候對方只是在玩鬧時無意弄疼了他,他心裏也會有些緊張。

而小時候的左溯辭沒輕沒重,洛初的皮膚又敏感脆弱,所以他曾不止一次在玩的時候把洛初氣哭氣跑。

想到這,左溯辭抿了下唇。

這其實算得上是他們倆從小關系就不太好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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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左溯辭對于這點格外注意,然而在面對洛初時,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犯一些明知的錯誤。

這下是真的難哄了。

左溯辭擡了擡眉,坐在沙發上一杯接着一杯喝水。

他在守株待兔,但直到晚上,洛初都沒有從房間出來過。

水喝得太多,左溯辭半夜的時候起床上了個廁所,再躺回床上時他迷迷糊糊覺得自己掉進了棉花堆,身下的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軟了?

他閉着眼睛嗅了嗅。

還是芒果味的棉花。

等等……

芒果味……

左溯辭突然睜開眼睛,微弱光線下,洛初的睡顏近在咫尺,一縷月光偷偷停駐在洛初卷翹的睫毛上,給他的睡顏添了絲皎潔顏色。

但左溯辭沒有心思在這個時候欣賞洛初的美顏,他胳膊一動,支着床褥就要起身。

奈何洛初的床太軟,左溯辭一動,身下就出現一個凹陷,他連忙擡眸去看洛初,見洛初沒有被吵醒才稍稍舒了一口氣。

從把南卧讓給洛初那天起,左溯辭就一直告訴自己起夜之後千萬別走錯房間。

最開始的那幾天他格外注意,一直沒有出錯,誰能想到這都半個多月了,他居然突然走錯。

左溯辭不敢動作太大,他盯着洛初的睫毛一點一點起身,唯恐那兩排纖長睫毛因為他的唐突而抖動。

等他站在地上的時候,才發現後背在剛剛的過程中冒出一層熱汗。

在野外攀岩他都很少這樣緊張。

他下床那一刻,睡夢中的洛初忽然軟軟哼唧了一聲,像是夢見了什麽不好的東西一樣眉頭微微蹙起,薄薄的眼皮輕輕顫了顫,脆弱感驟然生出。

原本要走的左溯辭在視線觸及這份脆弱感時沒能繼續邁動腳步。

洛初擡起手在胳膊上撓了撓,又撓了撓,不太舒服地哼唧了兩聲。

左溯辭拿起洛初放在床邊的手機,雙擊屏幕弄出一點光亮去看洛初的胳膊。

也難怪洛初會撓,他胳膊上被蚊子叮了兩個包,指甲蓋大小,紅紅的。

左溯辭又照了照別的地方,發現洛初穿着短睡褲,腿上也被叮了三四個包,每個都鼓起了不小的紅包。

左溯辭眉頭擰起,他在這住了一個多月都沒有被蚊子叮過,所以家裏沒有備電蚊香之類的東西。

給洛初蓋了個薄被子擋擋蚊子,他打算下樓去便利店買個電蚊香回來。

但他還沒走出房門,洛初就嫌熱把身上的被子掀到了一邊,睡得很不安穩。

沒人看着的話,洛初身上說不定又要被叮出幾個包。

左溯辭猶豫了一下回到洛初床邊坐下,他把被子給洛初蓋到腰際,然後拿了本雜志輕輕給洛初扇風,一方面是怕洛初蓋被太熱,另一方面是驅趕蚊子。

在洛初的事情上,左溯辭總是有着不符他性格的耐心和細心。

他不敢把空調溫度調低,怕洛初感冒,也不敢把燈點開去找蚊子,怕影響洛初休息。

他只能累着自己。

這個悶熱的夏末夜晚裏,陪伴左溯辭的只有洛初的小夜燈。

他左手扇酸了就換右手,右手酸了再換左手。

實在困得不行的時候就用頭靠着牆稍微歇兩分鐘,但睡着的洛初就像個小雷達一樣,只要風沒了,他就開始哼唧。

左溯辭頭還沒從牆上起來,手就已經先機械扇動起來了。

“祖宗哎……”左溯辭艱難睜開一點眼睛,沙啞着嗓音嘆了一句。

折騰了這麽久,左溯辭發現外面天都已經有點亮了。

借着稀薄晨光,他才看清洛初的胳膊被叮得有多慘。

一排兩三個蚊子包,又紅又腫。

左溯辭皺眉掀開被子,發現洛初的腿比胳膊還慘。

他起身回自己房間拿了管蘆荟膠,湊近洛初胳膊輕輕點塗。

蘆荟膠無色無味,塗上之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也就不用擔心洛初醒來會發現。

塗完胳膊還得塗小腿。

左溯辭掀開被子,從洛初小腿上的包開始塗蘆荟膠。

早上四點多,外面差不多大亮了,窗簾擋住一部分陽光,室內光線要朦胧一些,像層淺橘色輕紗蓋在洛初交疊的白皙雙腿上,平白添了幾分油畫質感。

左溯辭站在床尾,以他的角度去看,洛初的腿更顯修長。

細細白白的腿上散着幾處蚊子吸出的紅,膝蓋和腳踝泛着淡粉。

一眼看去,很像……之後留下的暧昧印記。

像左溯辭這個年紀,清晨的時候總是很難淡定。

他盯着洛初的腿怔了一瞬,而後飛快移開視線,強迫自己将目光定在洛初腳踝旁的蚊子包上。

盯着洛初纖細骨感的腳腕,左溯辭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可能他真的有必要和洛初保持一定距離了。

因為兩家的關系近,也因為洛初體質弱,身子嬌,他一直以來都對洛初格外與衆不同。

這就導致他無法通過自己的日常行為來衡量自己對洛初的情感變化。

畢竟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對洛初很好了。

他也是不得已才做出這個決定,因為他發現最近洛初的身體對他很有誘惑力,不保持足夠距離的話,這種誘惑很可能會幹擾到他思考問題的客觀性。

他需要冷靜下來去分辨自己對洛初的欲望到底是出于情感,還是僅僅是因為洛初的身體太過誘人。

如果是後者的話,他會用一切辦法遏制住自己不該有的心思。

但如果是前者的話……

左溯辭微微眯了下眼睛。

那他就要……

"鈴鈴鈴……"

鬧鐘突然響起。

左溯辭猛然回過神,他掃了眼即将醒來的洛初,攥着蘆荟膠無聲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天早上,洛初沒在餐桌上看見左溯辭。

洛初喝着牛奶,眼睛朝左溯辭的房門瞟了好幾次。

他已經不生氣了,其實他昨天也沒有生氣。

他的确不喜歡被揉臉,因為這種行為讓他覺得有失男人尊嚴,但如果是左溯辭揉他的話,似乎也不是那麽有失尊嚴。

畢竟這事左溯辭從小到大沒少做,洛初可恥的有點習慣了。

他昨天丢下左溯辭跑回房間是因為他實在憋不住笑,只要一想到左溯辭蹲在馬桶前震驚回頭,嘴角帶黃的樣子他就完全忍不住樂。

他甚至覺得他可能一段時間內見到左溯辭都會條件反射想到衛生間裏的那個畫面。

所以他昨晚還犯愁了一下要是今早憋不住笑怎麽辦。

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直到他磨磨蹭蹭吃完飯離開家,左溯辭都沒從房間裏出來。

當天晚上,洛初下課回家後發現沙發空蕩蕩的,喜歡坐在那裏看無聊電影喝可樂的人并不在。

晚上九點多,洛初出來倒水的時候碰到剛剛回來的左溯辭。

客廳沒有開燈,他們在昏暗中對視了一瞬。

光線太暗,洛初看不太清左溯辭的表情,但他隐約覺得左溯辭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的探究,但再去看時,左溯辭已經移開了視線。

他走到餐桌旁,一邊倒水一邊瞄了左溯辭好幾眼。

左溯辭剛運動完,鬓角有點汗水。

“昨天捏你臉時手重了。”左溯辭主動朝洛初走來,運動之後有些渴,他随手拿過一個空杯子放在洛初杯子旁邊,語氣自然,“還在氣嗎?”

洛初擡頭看看他,垂眼給他的杯子倒滿水,推過去的時候誠實道:“沒有生氣,昨天也沒生氣。”

“嗯,那就好,下次我會注意的。”左溯辭點點頭。

“你吃晚飯了嗎?”洛初看着左溯辭的眼睛詢問,他輕聲說話的時候,總會給別人一種他對自己很溫柔的感覺。

左溯辭和他對視兩秒,忽然垂眸用食指勾過杯子。

“吃了,最近新生有個籃球賽,我們幾個練完就在外面吃了,之後幾天晚上可能都要訓練,你做飯的話不用帶我。”

左溯辭端着杯子坐到沙發上回微信。

他看手機時眼尾微微垂下,臉上沒太多表情,冷感也就多了一分。

洛初盯着左溯辭的側臉,微微有些出神。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剛才左溯辭和他說話時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很自然,還耐心解釋了晚歸的理由,但他就是覺得有一點怪。

就好像是……左溯辭找了一個異常合理的理由避開他一樣。

接下來的兩天,左溯辭一直忙籃球比賽的事,他們差不多只有早餐的十幾分鐘是一起度過的。

直到第三天,節奏突然被打破——

這天傍晚,濟城出現了近五年來最美的赤色火燒雲,一直到赤色即将消散,空中還殘存着大片大片連綿的粉紅色雲霞。

在這片粉紅色中,洛初媽媽拎着兩個行李箱帶着滿面笑意從天而降。

作者有話說:

洛初媽媽(激動.jpg):我總算出場了!看見這火燒雲了嗎?那是我給我兒子的愛情添火時漏下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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