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臉紅

“唔——”洛初一個激靈,縮着脖子突然從左溯辭肩膀上消失。

洛初一躲,左溯辭眼前就瞬間變得明亮,連帶着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下來。

左溯辭下意識擡起垂在身側的手臂去挽留,擡到一半的時候,出走的理智終于跑了回來,左溯辭硬生生把擡起的手壓了下去。

洛初剛剛已經幫他把圍裙後面的帶子解開了,現在圍裙歪歪扭扭挂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淩亂感,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餓了嗎?我們吃飯?”

房間裏寂靜了足有一兩分鐘,左溯辭實在受不了這讓人窒息的氛圍,他強迫自己開口詢問。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語氣還算正常。

不過,他的行為出賣了他——說這句話時,他一直僵着身子保持剛剛的姿勢,連回頭看一眼洛初的勇氣都沒有。

在他身後,洛初處于一種差不多要被蒸熟了的狀态。

從臉頰到耳朵,從脖頸到鎖骨都是一片粉色,只不過耳朵紅得更厲害,幾乎要滴血。

“你先吃,我去洗個手。”

洛初慌慌張張鑽進衛生間,用一個人的逃避換來兩個人的解脫。

“呼——”他顫抖着呼出一口氣,偏過一點頭去看鏡子裏自己的左臉。

那裏剛剛被左溯辭的鼻子橫着掃過。

他之前就覺得左溯辭的鼻梁實在太高,長着這樣的鼻子,遲早要出事。

但他料想中的出事是左溯辭的鼻子撞到電線杆之類的情況,而不是左溯辭的鼻子撞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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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初打開水龍頭,把冷水胡亂往自己臉頰上拍了拍,但臉上的紅暈異常頑固,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就是過敏的時候,洛初也沒見過自己臉紅成這個樣子。

而造成他這樣的人此刻正站在餐桌邊怔怔地看着衛生間的門。

和一動不動的左溯辭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他胸腔裏那顆即将跳出來的心。

他的臉頰和後背都殘留着洛初帶來的觸感,這種觸感在鼻尖處更為強烈。

剛剛他的鼻子碰到了洛初,那麽可想而知,他的唇離洛初的臉蛋也不會太遠,最近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唇峰似乎碰到了洛初臉上的絨毛。

那是一種比皮膚間的直接觸碰更奇特的感覺。

若有若無的酥麻癢意聚在唇峰就是不願意散開。

左溯辭伸出手指想要碰一下唇,但手指快要落下的時候,他頓了頓,猶豫着抿唇用舌尖舔了一下。

“轟!”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後,左溯辭的腦袋猛地“轟”了一聲!剛才遲遲沒來的臉紅也在這一刻忽地爬到他的臉上。

他把半挂在身上的圍裙火速拽下,逃避似的拿起手機大步走出家門。

在衛生間足足待了十幾分鐘,洛初臉上的紅意才慢慢散去,雖然還有一點紅,但也屬于正常範圍。

洛初把手放在門上,他在想等下出去後要怎麽和左溯辭解釋自己在衛生間待這麽長時間。

可等他推開門後,他發現左溯辭人沒了。

原本洛初以為今晚他能和左溯辭好好大吃一頓,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看着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卻沒什麽胃口。

洛初其實是有點無奈的,他不僅是易過敏體質,他渾身上下也都挺敏感的。

就是男同學拍他肩膀時手掃過後頸他都覺得癢,更別提剛剛在那麽近的距離下,左溯辭的呼吸一路從他臉上吹過,最後還在他的耳根脖頸處停留了兩三秒之久。

他當時從後腦勺到尾椎骨都麻了,耳垂只是稍微感受到了一點氣流就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

然後在他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那片紅就以不可阻擋的速度飛快蔓延到了臉頰和脖子上。

洛初有些懊惱的把下巴放在餐桌上。

好好一男青年,臉說紅就紅,這叫什麽事?

圓柱形的水杯把洛初的五官橫向拉成奇奇怪怪的形狀,眼睛變成荔枝那麽大。

開門的聲音響起,洛初透過水杯看見被拉成筷子的左溯辭,他連忙坐起來,有些尴尬地微微睜大眼睛去看左溯辭。

左溯辭看上去倒是很正常,好像已經把剛剛的小尴尬忘記了。

“突然發現忘了買酒,這麽多的菜沒有酒配多可惜,我就下樓買了兩瓶。”左溯辭擡起手給洛初看袋子裏的酒,動作非常自然,臉上也帶着恰到好處的笑。

情緒是會傳染的,見左溯辭這樣,洛初雖然心裏還覺得有點說不出的怪,但表面上也沒再表現得尴尬別扭。

他走過去把兩瓶酒接了過來,酒剛從超市冰箱裏拿出來,摸起來還是涼的。

“我好像不能喝酒。”洛初把一瓶酒放在左溯辭碗旁,另一瓶酒被他拿在手裏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放在哪。

左溯辭拉開椅子坐下:“這酒只有八度,售貨員說喝起來和飲料差不多,你可以稍微喝一點試試。”

說話間,左溯辭的視線快速從洛初臉頰上略過。

粉的。

洛初臉上的顏色還沒完全褪去,臉蛋白裏透粉,像極了将開未開的粉玫瑰。

洛初沒有注意到左溯辭的視線,他在看酒。

這兩瓶酒的顏色都很好看,細長的磨砂玻璃瓶裏裝着淡藍色的液體,搖動時還有細微的紫金色閃粉在裏面,夢幻迷人。

洛初被它的顏值所吸引,但還是遺憾的把酒放到了一邊:“不喝了,要是酒精過敏就耽誤事了。”

左溯辭把瓶蓋啓開:“耽誤事?這兩天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嗯,後天要和席青學長一起出去。”洛初夾起一塊魚肉,如實回答道。

左溯辭倒酒的動作一頓,眉頭忽然皺起:“席青?”

洛初把魚肉放進嘴裏點點頭:“嗯。”

“我不是和你說了離他遠點嗎?”左溯辭一着急,沒顧得上措辭,神色也突然有點厲。

左溯辭的語氣讓洛初覺得不舒服,他停下咀嚼,擡眼去看左溯辭,眼中有一絲不理解和淡淡的抗拒:“你在怪我?”

“他的确有能力,但他不是什麽好人,你交朋友之前能不能多看看,別什麽都不了解就和那人走得那麽近?”左溯辭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不太好,他稍微調整了下,但眉頭還在皺着。

左溯辭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裏想起了一段往事,一段幾個月前讓他和洛初開始冷戰的往事。

而洛初在聽到這話時,也同樣想到了。

于是洛初慢慢放下筷子,定定看着左溯辭,露出了他這大半個月以來最冷的一副神情:“我交什麽朋友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我沒覺得我交的朋友有什麽不好,不需要外人幹涉。”

洛初的聲音并不大,态度也不激烈,但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是格外刺耳,尤其是“外人”這兩個字。

左溯辭握着酒瓶的手指驟然收緊。

又是這樣,當初那件事發生時,一向輕聲細語,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洛初就對他露出了這種神情。

哦不對,那時洛初的眼神要比現在還冷,說出來的話也比現在狠上十幾倍,幾乎一字一句都紮在他心上。

平日裏看着溫順乖巧的人,一旦冷漠犀利起來,更讓人難以接受,也傷人更深。

洛初的意思左溯辭聽得很明白,作為“外人”,他管的太多了。

他對于洛初而言甚至連朋友都不算,所以他沒有對洛初的事情指手畫腳的資格。

“好。”左溯辭忽然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是我話多,剛剛說的話我全部收回,想做什麽你随意。”

左溯辭倏地起身,拎起酒瓶走回卧室,一扇門關上,将客廳裏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洛初沒有動。

他用手肘支着餐桌,掌心抵着額頭閉了閉眼,秀氣的眉間現出一道淡淡的褶皺。

許久,他睜開眼慢慢掃視一遍這一大桌子菜,拿起筷子,吃了一塊魚肉。

熱氣騰騰的水煮魚已經變涼,香味不再,倒是多了一點難以下咽的腥味。

勉強把魚肉咽了下去,洛初沒有停,他又把筷子伸向另兩道左溯辭晚上炒的菜,無一例外都涼了,但總不至于有腥氣,洛初一口一口吃着,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響。

室內溫度不低,被他放在一邊的酒瓶凝着一層小水珠。

洛初看了兩眼,忽然把酒拿了過來。

他沒有把酒倒在杯子裏,而是直接對着酒瓶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流經喉嚨,藍莓的味道幾乎蓋過了酒味,留在口腔中的是可口的酸甜味。

真的不太像酒,完全就是飲料的口感。

幾近于無的酒味讓洛初逐漸肆無忌憚起來。

他就着桌上涼了的菜,一口接着一口地喝。

在離他不到三米的直線距離外,左溯辭也一個人悶頭喝完了一整瓶酒。

天色全黑了下來,左溯辭揉了揉太陽穴,拿起空酒瓶走了出去。

客廳沒有點燈,但也算不上黑,臨街的燈光映進屋內,借着這點光,左溯辭看見洛初軟趴趴一灘坐在地上,兩只手抱着凳子腿,腦袋以一個非常刁鑽的姿勢卡在凳子腿中間。

不久前他們才進行完一次不算愉快的對話,左溯辭現在還不太想主動搭理洛初,但洛初現在的情況明顯很不正常。

“你在做什麽?”左溯辭蹲下,盡量把頭放低去看凳子腿之間洛初的眼睛。

洛初的眼睛半閉半睜,見有人來了,他哼哼唧唧的:“我在玩游戲。”

左溯辭:“……什麽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洛初大着舌頭回答他,眼睛又閉上了,“我在大冒險,你別打擾我……”

左溯辭打開燈,看了眼桌上的空酒瓶,全明白了。

他有些頭疼地看着洛初:“不是說不喝嗎?怎麽還喝了?”

洛初一聽見“喝”這個字頓時激動起來了,他揮舞着手臂就要站起來:“喝!我還能喝!都別攔着我!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左溯辭:“……”

他不太理解一個人喝酒是怎麽喝出一群人都在的效果的。

“我先幫你把頭拿出來,你別動。”左溯辭伸手去制止正在到處敬酒的洛初。

然而喝醉的洛初非常不受控,他搖頭擺尾的,腦袋上的椅子突然撞到了餐桌,發出挺大聲響。

椅子就卡在洛初腦袋上,這聲音通過骨傳導傳進洛初耳朵裏時就是“巨響”

洛初瞬間被這聲巨響震懵了,他頓時蔫了下來趴在地上,軟乎乎的小臉貼着地磚,兩只手緊緊抱頭,壓低聲音悄咪咪地通風報信:“快通知同志們,鬼子進村了!”

左溯辭還沒來得及心疼洛初就被無奈逗笑了,他伸出手點了下洛初腦袋:“跳戲了。”

誰知洛初卻忽然攥住他的手用力一拽,喝了酒之後的洛初力氣居然比平時大很多,他一下就把蹲在旁邊的左溯辭拽倒。

沒有一點防備的,左溯辭的鼻梁撞到了凳子腿上。

他疼得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還沒等他緩過來,洛初又強硬地摟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半邊腦袋也扯到了凳子腿裏面。

左溯辭咬牙,他睜開眼剛要教訓洛初,嘴巴卻又被洛初柔軟的手指牢牢捂住了。

洛初無限貼近他,額頭抵着他的額頭,緊張兮兮地同他耳語:“噓……別出聲,藏好了,花姑娘是要被抓走的!”

作者有話說:

左溯辭:微笑(深呼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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