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就喜歡你是個男人

胡侃侃面不改色,落落大方的朝衆人揮了揮手:“大家辛苦了,這麽隆重怪不好意思的。”

衆人面面相觑:“……”

說罷,她輕巧的從卓世清身下跳下來,她的雙腿因為長時間懸着已經麻木了,初着地站立不穩,趔趄了兩下險些摔倒,卓世清只好伸手扶了她一下。胡侃侃故作羞澀地瞥他一眼:“讨厭,這麽多人看着呢。”這句話說得讓人浮想聯翩。卓世清臉色一黑,迅速的抽出了手。

衆人陸續從石化中清醒,有的還掩飾性的咳嗽幾聲。

卓世清的目光掃過衆人,幹巴巴地解釋道:“我今日遭了‘陰山銀蛇’的暗算,事急從權,不得不帶她離開。”

蒼龍嶺的另外三大弟子,卓世安卓世凡卓世益三人彼此交換個眼神,異口同聲道:“大師兄做事無須向我等解釋。”沒人注意到,二師兄卓世安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也好,你們三個把小師妹的情況告訴我吧。”卓世清心知有些事情愈描愈黑,也就不再多言。

卓世清帶着三人施施然進了中央的一間木屋,胡侃侃在附近磨蹭了一會兒,見沒人注意,偷偷溜到了北窗下,像只壁虎似的緊貼着窗口偷聽裏面的談話。

就聽卓世安率先說道:“大師兄,我已經打聽清楚了,當年師父的确是着了淩天霜的道,聽說,她當時身負重傷,後面又有強敵追殺,而師父是純陽體質,她想……她想用邪功采陽補陰,才對師父起了歪心思,好在師父意志堅定,咬牙苦撐……後來他遇到了上山采藥的林家姑娘,這就有了小師妹。這是師父留給林姓女子的信物。”

卓世清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驗看信物,過了一會兒,只聽他問道:“這的确是師父留下的東西,不過,我奇怪的是,事情已過了十八年,為何林家直到今日才來蒼龍嶺認親?”

卓世凡朗聲接道:“我也有此疑問,那林家人說,當年師父和林家姑娘……一度春風之後,”他糾結了一會兒才尋找到合适的詞語,“之後便不知所蹤,那畢竟是在十八年前,不像現在禮樂崩壞。林家雖窮,可在當地也算薄有清名,為了家族名譽,林家衆人死死瞞住了這個消息,後來林家姑娘懷孕後,他們為掩人耳目,帶着全族遷到大理。直到後來,林家族人中有人涉足江湖,才偶然得知那信物竟是師父所留,再加上林氏族人日趨凋零,小師妹無處投靠,遂起了認親的心思。”一切聽上去都是那麽合情合理。

卓世清接着又問了幾個問題,卓世安他們都中規中矩的給了回答。

他默然稍頃,長嘆一聲道:“就先這樣吧,世安你派幾個得力人手去接小師妹回來。世益讓人收拾一處宅院,再雇個年紀大些的粗使婆子服侍她。”

卓世清剛要起身,一直沉默不語、靜靜聆聽衆人說話的卓世益突然低聲問道:“大師兄,我們回來的路上聽人說,淩天霜竟然也有後人在世?人還在蒼龍嶺,到底是真是假?”

這一次,卓世清比方才沉默得更久,屋裏靜得幾乎能聽見四人的呼吸聲。胡侃侃的手指緊緊摳着窗臺,心跳也随之加快。她囫囵吞棗地吞下了這個重磅消息,尚未來得及消化。她即便是江湖菜鳥也知道,如果她真是淩天霜的女兒,她的處境會變得有多危險。

淩天霜和她的師姐妹們當年自恃武功高強,再加上幼年的不幸經歷,她們的性格熱血而偏執,到處行俠仗義。傳說淩天霜甚至去為一個素為謀面的遭婆家虐待的女子報仇,死在她手下的薄情寡義的男子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這些人若是無名小輩倒也罷了,偏偏他們中的不少人身世不凡,有幾個甚至還是家族獨苗。再加上她身懷那傳說中的武功秘籍《素華經》以及北元王族遺留下來的藏寶圖,以上三種原因,使得各大門派聯合發出江湖一級追殺令。淩雲派的弟子們在各大門派的圍剿中,人才逐漸凋零,門派支離破碎,到最後只剩下五六人。其中就有跟淩天霜感情最好的淩飛雪,也就是葉天秋的生母,她愛上了一個男人,不欲再涉足江湖紛争,她建議将東西交出來以圖個清靜,但淩天霜執意不肯,兩人大吵一架後分道揚镳。自此以後,淩雲派的所有一切都歸淩天霜所管,淩飛雪隐姓埋名退隐江湖。可惜的是,即便如此,她最後仍不得善終,死于丈夫和婆婆的合謀中。江湖險,人心更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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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侃侃此時是心亂如麻,當年的淩天霜武功那麽高強尚不能逃脫衆人的追殺,自己又能如何?她該如何自保?她如今無親無故,只和卓世清有些短暫的交情,所以她迫切想知道對方的态度。可是聽他們四人的談話,淩天霜當年差一點就強了人家的師父,他們也算是隔輩仇人吧。胡侃侃先是想着如何洗白淩天霜,拜前世的父禽和網絡報紙所賜,她這方面的的功力還是很強的。比如說,把犯罪的原因都歸到別人身上,怨天怨地怨父母怪政府,反正自己沒錯。像李某人犯了輪幹罪也能把原因歸結到女方身上,她學習一下“夢母三遷”(遷是遷罪于別人之意)的精神應該沒問題吧。

她想着想着突然腦中靈機一動,自己光想着洗白淩天霜,怎麽就沒想想自己的身世到底是真是假呢?古代沒法做親子鑒定,七裏山莊已經被燒毀,下人也全被燒死。根本沒人證明她的真實身份。如果她仍是胡家七小姐,那麽江湖紛争豈不是跟她無關了?

胡侃侃想得入神,暫時忘了偷聽的事情,這時屋裏再次安靜了下來,忽聽見卓世清說道:“進來吧。”

胡侃侃不知道他喚誰,生怕他發現自己,準備換個地方再接着聽。

卓世清不耐煩的重複一句:“胡侃侃!”

胡侃侃一個激靈,臉上迅速換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輕盈盈地走了進去。她先對其他三人微笑示好,無奈對方均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正經模樣,只沖她僵硬的點頭致意後便擡步離開了。

胡侃侃待他們離開後,撲閃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用熱情洋溢又善解人意的口吻說道:“他們以後會知道我的好,你也別急着讓師弟們接受我。”

卓世清:“……”

胡侃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有小半個秋沒見了,我忍不住來找你了。”

……

卓世清靜靜地看着口若懸河的胡侃侃,他不知道她有一個習慣就是,越是緊張不安越是話多。秋日的陽光從窗棂上跳躍進來,胡侃侃那張圓潤光潔的小臉在日光的映耀下熠熠生輝,水汪汪的雙眸中閃爍着狡黠精明的光芒,那種精明并非通常所說的讓人心生戒備不喜的老謀深算的精明,而是一種讓人一眼即能看穿的可愛精明。卓世清在她身上發現了種種矛盾的氣質,那是一種介于乖僻放肆與聰穎風趣、頑童與女人之間的奇特綜合,讓人無法捉摸難以概述但又讨厭不起來。只可惜造化弄人……卓世清急急地煞住如脫缰的野馬一樣的混亂思緒。

他醞釀片刻,十分艱澀地開了口:“我之前領你上山,主要是想問問當年七裏山莊的事,有段時間我甚至懷疑你是我師父的女兒,畢竟你的年齡生辰和我所得到的消息都很吻合。”

胡侃侃臉上的笑容逐漸黯淡下去,她突然安靜下來,默默不語地看着卓世清,靜靜地等着他接下來的話,卓世清微微側頭,避開她的目光,他的嘴唇翕動幾次,接下來的話是那麽的難以出口:“……如今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小師妹另有其人,她不日就會到達蒼龍嶺,我們師門受師父所托,必須要好好照料她。”說到這裏,他驀地收住未盡的話尾巴,怎麽也說不下去。

胡侃侃冷靜地問道:“所以,我已經沒有了用處,必須要離開了是嗎?”

卓世清的心裏莫名地湧上一股酸澀和憐惜,她真的是無處可去。可是……

緘默良久,卓世清終于艱難地開了口,他的語氣不複以前的冷漠平板,而是帶了一點罕見的柔和和令人難以覺察的眷戀:“你該知道,我所修煉的功法……我只能拂了你的好意,——別誤會,你很好,你将來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

胡侃侃苦笑,這是給她發好人卡嗎?還用這種口吻說話,果然是人之将分,其言也善嘛。

卓世清比胡侃侃還要尴尬局促,他的目光不知往何處安放,他索性起身一邊踱步一邊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

不過,如果胡侃侃那麽容易放棄,那她就不是她了。憂傷和忐忑只在她心中停留了片刻,她很快就做好心理建設,再次鬥志昂揚。

她擡頭看定卓世清,語氣舒緩而堅定地宣布道:“你勸不退吓不走我,我今日就明白的告訴你,我做事很少半途而廢,不把你弄到手,我是不會放棄的!”

說罷,她像耍賴似的往椅子一坐,“你們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有沒有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反正我就不走,惹煩了我,我就去街上說書,說你始亂終棄。”

卓世清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知怎地,聽到此話,他不但沒有怒意,反而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是的,堂堂蒼龍嶺不能幹這種過河拆橋的下作事,她做為客人留下來也無妨,這個理由足以向嶺中弟子交待了。卓世清想通了這個關節,心中像卸下一塊石頭似的,陡然輕松許多。

但他随即又想到胡侃侃的所作所為,便板着臉嚴肅地說道:“我沒說要趕你走,但你只是做為客人留下來。你必須保證,以後要收斂行跡,不得再幹擾我……修身養性。”

胡侃侃看着他,突然粲然一笑,調皮地說道:“你怕了?你不覺得這正是上天對你的考驗嗎?”她還是不打算放棄!

卓世清緊繃着面皮,無奈地問道:“你說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他改還不行嗎?

胡侃侃偏不如他願,她狡猾地眨眨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喜歡你是個男人,有本事你改!”

卓世清瞪大雙眼,怒目以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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